第118章 瓜葛
“想不到这小小的火井镇还有妖邪。”郗徽把纸一张一张整理好，还给柳毓珄。
但柳毓珄没接，淡淡道：“给陆必安存档。”
郗徽点点头，她手掌上多了根黑色翎羽，她把翎羽覆在纸上面，对着翎羽一吹，那沓纸便消失不见。
这是她的鸠羽传书，若是不幸被人拦下，纸上面的内容会消失殆尽。
“你也太……”
许师璧刚想说郗徽大意，但被太子打断。
只听太子道：“阿徽，这几日在京都过得如何？京都的饭食可还适应？有没有人欺负你？”
“多谢太子殿下关怀。”郗徽浅浅一笑，“我自然是过得不错。”
见俩人客气，柳毓珄心下狐疑：
从太子看郗徽一脸宠溺的眼神，这也不像是旧情人，倒像温和是长辈。这个眼神太熟悉了，对了，之前在凉州，昭帝也是这么看郗徽的。
想到此她开口问道：“你俩认识？”
“认识的。”郗徽声音甜美，“前几天在太极宫见过他，当时昭帝也在。”
算了，有自己的秘密是正常的，没必要刨根问底……柳毓珄心想，道：“刚刚那沓纸上的内容你都记下了？”
郗徽点点头。
“挨家挨户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内情。”柳毓珄道，“你跟太子和许师璧去家住镇子东边的，我跟骆知诚从西边开始。”
幽都在火井镇并未留有人手，太子跟许师壁太弱，必须有人跟着。
但三人若是一路，反而容易浪费时间，这样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让郗徽跟太子许师璧一路，她跟骆知诚从西边开始调查，毕竟镇子西边更严重一些。
“啊~我这几天有些体虚，走不了路。”骆知诚直接拒绝了柳毓珄的安排。
她不会真觉得刚刚自己拒绝，是因为火井镇真没有四海的人手吧。
柳毓珄狠狠道：“行，若是我查出跟四海有关系，看我不挑了四海。”
骆知诚眉头一皱，心下思虑：刚刚自己没有看纸上内容，难道真跟四海有关系？
“死去的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去过水族的档口‘海货’买过盐。”许师璧提醒道。
“这不废话吗。”骆知诚道，“你们的井盐今天才搞好。”
见许师璧败下阵来，太子沉吟片刻，道：“近一个月来他们大部分跟‘海货’的掌柜小二起过冲突。”
“昨天你也看到了。”骆知诚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估计之前经常有。不过我水族还是守住底限，没发生过人命官司。”
他特地强调‘人命官司’四个字。
郗徽黑黑的眼珠朝骆知诚望了一眼，道：“世人对沧海顶礼膜拜，在沿海小镇，除了昭王庙，香火最旺盛的便是海神庙了。”
“你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骆知诚夸赞她道，“不过我记得海神庙供奉的大多是玄武，也就是被圣神斩杀后，尸体留在幽都的那个玄武。”
郗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个西海水君还真是装傻充愣牙尖嘴利。
她转顾柳毓珄，崔九思告诉她柳毓珄前些时日之所以呆在西海，就是觉得六界恐生变故，所以跟四海绑在一起。
这样躲在暗处的人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妄动。
只听柳毓珄幽幽来了一句，“‘海货’那里有魂魄的气息。”
昨日看热闹时她察觉出异常，以为骆知诚也能看出来，现在看骆知诚根本无察觉亡魂气息的能力。
执掌归墟的他未免太弱了，四海看似广袤，实际内里法则早有定势，神力不可插手，难怪被骆执秋踩一脚。
“我们赶紧去。”骆知诚起身，“别让百姓受到更多的伤害。”
说完拉着柳毓珄就消失了。
剩下呆若木鸡的三人。
“那个‘海货’店在哪里？”郗徽转顾太子。
“西市。”太子咬牙切齿道。
这两个同流合污的东西，看来柳毓珄故意要包庇四海……许师璧愤愤想，道：“我们直接到‘海货’看。”
但另外两人并不理会她，尤其是郗徽，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看来许少府久离仙门，早就忘记了仙门的潜规则。”
“什么意思？”
“三百年了，衔坞城和青丘没一个飞升，而四海水族改化龙化龙，丝毫不受到影响。幽都出了变故，也是从四海借来咸池。”
“不懂。”
“凡人连群妖国都惹不起，更何况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四海。”郗徽白了她一眼。
太子并不理会两人之争，他递给许师璧一顶帷冒。上面的黑纱长长垂到脚边，可以把她上上下下遮个严严实实，不见一点光亮。
许师璧微微低头，想让太子把帷冒戴在她头上，但太子有些迟疑，最后他把帷冒递到她手上，让她自己戴。
她若无其事的接过帷冒，而后戴在头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郗徽借此仔细看着她，但见她身形单薄无依，神情清朗，意态闲适，并不想一个即便伸个小拇指，也会收到万蚁啃食之人。
“要不我杀了你吧。”郗徽有些心疼。
反正对于不人不鬼的东西，幽都一向是除之而后快。
这种事情她也干了不少。
闻言许师璧转向她这边，朝她福一福身，“在这世上，我还有放不下之人。”
太子的脸色由尴尬逐渐转化成黯然神伤，无奈道：“你阻挡不了的，何况你们之间早已无瓜葛了。”
许师璧踟蹰良久，徐徐摊开右手，掌心向上，朝两人展开。
上面有一个‘人’字形丑陋的伤疤，紫色的疤痕翻卷突出，触目惊心。
“府君不是把你治好了？”郗徽大惊失色。
她听陆必安说过，柳毓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她受伤严重，这个能力大打折扣，但起码能做到表面无恙。
许师璧温和道：“这是后来我自己划的。”
两人均是一怔，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想跟他有些瓜葛……”她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哽咽。
两人静默在原地，等着她收拾自己的心情，毕竟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而儿女私情早已被两人抛诸脑后。
六合大同，上下欢恰才是他们与生而来的职责。
没多久，许师璧以手拭过眼角泪水，向两人道了声抱歉，而后道：
“其实我想的是，既然改变不了大势，那就等着给他料理后事，本来应该给他持幡戴孝的儿子因我而死。”
“他是谁呀？”郗徽轻声问道。
但见太子皱眉道：“你还对他抱有幻想？”
许师璧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我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或是期待，只是他依旧在我心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且已经融入骨髓无法改变。就像刚刚，我便想起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的场景。”
她顿了顿苦笑道：
“我其实也很讨厌人类，怎么同一个人既能让你感到明媚和煦，又能让你冰冷刺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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