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女儿告状

开完会之后，我回到办公室内，电话就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是我的操盘手打来的，问：“情况如何？”
  “陈总，对方是雏，手法蠢的要命，已经开始吐筹了，两天内他们手里的筹码就能吐干净。”
  “行了，悠着点，这头肥羊我们吃不上，但戏弄一下还是完全可以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抬高他们的建仓价格，并不要让对方看出来。”
  “太可惜了，这一口虽然肥，但我们的体量吃下去完全没问题。”
  “没必要去罪人。”
  我停顿了一会儿，笑道；“下半年要筹备投资公司，你可是首席的人选，别大意了，到时候我都没办法给你说话。”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的心冷的有点颤抖。
  筹备了这多时间，终于要开始收网了。但愿这次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郭刚这个麻烦。我之所以没有用极端的手段，主要是因为我想给自己设个安全阀。
  人一旦有权有势，报复人起来，各种手段都会层出不穷。
  极端的手段不用，是底线，同时也给自己的人生设了个安全阀。
  我胆子再大，也不敢雇凶杀人。
  可这小子故意羞辱我，都恶心到了我脸上了，还想着让我打他一顿就算了？
  这也太便宜他了。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仅仅一个贪婪就足够葬送一个人的未来。
  我如往常那样准点下班，回到家里之后，陈牧童看到我的那一刻，惊喜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张开双臂朝着我跑来。
  “爸爸，我好想你！”
  “想爸爸给你带的礼物？”
  “童童是想有爸爸陪伴的日子。”
  有一个长得可爱漂亮，说话好听，还黏人的女儿是什么体验，反正我抗拒不了，老父亲的天赋瞬间被点满了。
  “告诉爸爸，谁欺负你了，爸爸帮你讨回来。”
  陈牧童小脸惨兮兮的对我控诉起来：“爸爸，你不知道你不在家里，童童有多惨。以前爸爸不是说过，学习是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吗？可是妈妈竟然还让我写作业，还布置了其他作业，童童根本就做不完。”
  我好笑的问：“你反抗了没有？”
  “当然，可是没用啊！”陈牧童很无奈。
  面对童童的控诉，我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看了一下陈牧童的学习进度和作业情况，发现原来的四个小时学习时间肯定做不完，可能要翻一倍，到八个小时。
  这个问题，我需要找王琳。
  王琳在来到羊城之后，从刚和我见面时的紧张过去之后，发现我并没有如同仇人那样针对她，让她以为我不讨厌她。于是乎胆子就越来越大，开始不断试探我们之间的边界线。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之后的介入。
  我要说不厌恶是不可能的。
  但我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这让她以为我是在试着接纳她。可我从来没有这个打算，也不会有这个打算。得找个机会当面告诉她。
  离婚了，原本的家庭结构不存在了，她继续活在过去，对大家都是困扰。
  女儿教育可以交给她，是因为她是陈牧童的母亲，她有这个权利。
  可一旦她越线了之后，她并不清楚会引起我的反感，强烈的反感。
  “王琳，我们谈谈。”
  找到王琳很简单，只要在我家里等着就行了。
  在我离开广州的这段日子里，她准时准点的会出现在我家里，甚至寸步不离的在女儿身边。我不想去猜测她的心迹，因为毫无必要。
  猜测一个人，证明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可我至始至终对王琳都没有任何兴趣。
  在我看来，她就是个在路上突然路过的人，我可以驻足关注，但她永远不会走到我内心深处。
  “峰，我正在给童童做蛋糕，等我忙完好吗？”
  王琳摸了摸额头的汗水，在厨房门口探出个头，脸上洋溢着为生活忙碌的快乐。我不置可否的拿起茶壶上了天台。
  别墅的观景台大部分什么都看不了，平日里只能做晒台，烧烤台之类的。
  尤其是在城市里，哪怕在夜晚看星星都显得累赘。
  于是我将观景台用框架包了起来，做成了茶室。
  家里没人来，我在广州没什么朋友，也不会将人带到家里，这间茶室是我看书消遣的所在。王琳上楼之后，径直走到了我对面的椅子上，疑惑的看着我落座。
  “王琳，我说没说过，我不希望你过多干涉女儿的学习？”
  “说过。”
  看到我如此郑重的表情，王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淡然的脸上显露出些许的慌乱和紧张。
  我并不在意王琳的心情，她之所以出现在我面前，而我没有强烈的抗拒的原因，主要是童童需要一个母亲，哪怕这个母亲在我眼里并不合格。
  我很想告诉她，她妄想用真情和时间想要去挽回的家庭和丈夫，早就毁灭了。
  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事。
  我摸出香烟，想了想放下了，医生虽然没有嘱咐我要少抽烟，但我也清楚，抽烟多了会影响种子质量。

  最近，我的潜意识让我控制起了自己的烟瘾，好在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最多也就三个月。
  看到王琳的表情紧张的样子，我并没有宽慰对方的心思：
  “你是童童的母亲，她的学习你可以干涉，但是你应该清楚她的人生并不需要像你要求的那样竭尽全力。你应该明白，那些竭尽全力去学习的孩子，长大之后，也不见得会有璀璨的人生。”
  “像童童这样出身富裕的家庭，在年幼的时候，学习的目标是让她养成良好的习惯，掌握一到两种对她有用的学习方法，性格上有主见但不固执，就已经很好了。童童的表现，在我看来完全优秀。
  给她指定的学习目标，不过是我暂时的设想，不一定要完成。
  她付出一定的努力，有所得，足以让人惊喜，没必要让她竭尽全力。
  她不需要多么优秀，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我不希望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讨好老师，父母，从而得到夸奖。
  这些夸奖会误导她学习就是为了获得认同，家人的认同，老师的认同，周围人的认同，可你想过没有，繁重的学习也会摧毁她对生活的期待。
  你要做的是陪伴她，等到那一天你彻底从她的生活中离开了，她还能记得母爱，记得你的样子。而不是在你从她生活中消失后，她只记得做不完的习题和试卷。”
  王琳双手用力的捏着自己的衣摆，我能感受到这种离婚后，失去抚养权的母亲的无奈，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
  更可悲的是，这种错是她以为的，因为在我的眼里，她从来没对过。
  出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像是100减1，答案是零。
  这种羞辱，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
  再痛苦，再后悔也无法挽回。
  尤其是现在，她目光凄凉的看向我，嘴角不由得苦了起来：“峰，我只是看到她还有余力，想着让她更好一点。”
  我呵呵笑起来，这种笑容更像是嘲讽：“王琳，你是童童的母亲，但也仅仅是母亲。”
  “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琳听到我如此冷血的语气，花容变色。
  我摇头道：“不是针对你，而是告诉你一个事实。
  你是她童童的母亲，我是童童的父亲。
  但是我们都无法替代她去生活，替代她去感悟人生。就像是我们无法替代她去活着那样。
  如果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需要竭尽全力的努力，将人性所有的东西都压着，她的一生注定是灰暗的，没有光彩的，这一点你承认吧？”
  我并没有在道德上攻击她，离婚后的夫妻或许都对另一半，有或多或少的怨恨。
  但我觉得没必要时刻让对方记住，且时不时的提醒对方，你错了。
  王琳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我继续道；
  “我给童童制定的学习目标也好，计划也罢。
  都不是要求她完美完成这些计划，而是让她用最短的时间掌握更多的知识。
  这是一种偷懒的办法，不适合所有人，但适合眼下的她。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学习，还有童年，还有快乐。我给她制定超前学习计划，不是让她去考什么少年班，做天才。
  她只是她，一个八岁的孩子，她的童年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压力，因为未来的压力，我已经给她扛下了大部分。
  在我看来，童童只要学会生活，能够积极的面对生活中的困境，做事有分寸，能够情绪稳定就已经足优秀了，也足够应对她将来的人生。
  至于学习，恕我直言，知识的积累并没有那么重要。成年人的世界里，比周围人过得好的内在能力不是智商，更不是考试考高分的本事，而是情商。”
  “可是妈哪里？”
  “老太太也不见得一直是对的。”
  在我看来，刘颖在原谅王琳的事上松口，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每每想到她，我怨气十足。
  王琳沉默一会儿，点头道：“我明白了，以后让她量力而行。”
  我说完这些，就自顾自的喝茶，听风。
  人独处久了，在热闹的人群中会感受到人气和温暖，但骨子里还是喜欢一个人的自在。王琳见我没有继续和她交谈的心思，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着我的背影。
  她曾经想过要将自己内心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或者更贴切的说是告诉陈峰。
  当时他们还没有离婚，她担心一旦说了出来，他们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如今，婚已经离了，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当她想开口的时候，却发现我连了解她出轨原因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也是她的愚蠢，她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在人情世故上，人犯错也好，成功也罢，所有的动机和诱因都是有迹可循的，王琳出轨的原因我自然清楚。不就是丈夫不在身边，丈夫没有做好长久的陪伴，身边出了个嘘寒问暖的长相帅气的同事……
  但本质上这些都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王琳的价值观出现了问题，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学生时代，甚至更幼稚的时期。
  比如说她曾经劝过陈峰，钱够用就行了。
  也就是说，王琳开始嫌弃陈峰变成商人之后，骨子里的铜臭味。
  可她也不想想，生意场上，能挣钱总比破产好吧？
  人在往上爬的时候，从情绪和思维都是反人性的，要是攀登那么容易，就不会有人中途退缩了。王琳看到陈峰身上的缺点，其实是她没有跟上陈峰的步伐和境界。用近乎愚蠢的目光，看待丈夫近乎自虐的投入工作。
  长此以往，必然失衡。
  很多道理都是想通的，正因为我看透了这些，所有根本就没有探知下去的心思。
  再说，我本来就不关心王琳的任何事。
  我没有当初陈峰发现王琳出轨，疯了一般想要寻找答案的绝望和愤怒，也没了知道王琳为什么出轨的冲动。我和她之间所有的交流都只有女儿。
  除此之外，简直和旁人没有什么区别。
  造成这一切的结果，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失去了才发现可贵，可哪里有后悔药让她去吃？
  她静静的看着我的背影，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曾经那么甜蜜的关系，到如今连说话都多余，她除了默默忍受这种抗拒之外，毫无办法。她能看出来，她出现在我面前，我并不欣喜。
  如果我知道她心里所想，我会很认真的告诉她：你想多了。
  同时也太贪心了。
  当然，我也没有告诉王琳，对于女儿童童来说，努力和选择，似乎都不太重要。童童的人生起点除了在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这个遗憾之外，其他方面比大部分人都要高很多。
  努力对很多人来说，非常重要。
  普通家庭的孩子离开家庭之后，除了努力能让他们过的好一点，谁也靠不了。他们除了努力之外，只能是努力。
  在城市里谋生，连一个落脚点都没有，房租交不起，饭都吃不起的时候，告诉他选择很重要，无疑是羞辱他们的智商。
  对很多普通人来说，踏出家门，走上社会的那一天起，他将一无所有。小到一日三餐，大到住房汽车，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去用努力，拼尽全力争取而来。这种在困顿中挣扎的痛苦，压的喘不过气来的生活，我有体会，但是王琳感受不到。
  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和挣扎，而我的经历，也只不过是在前世。
  王琳所做的就是用普世价值观，放在了个体上。
  这个体很不幸的是她女儿。
  我不否认王琳想做个好母亲，但前提是不要去为难陈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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