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 好姑娘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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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左上班的照相馆就在王府井大街上，离吴老太家很近，小东骑着自行车，穿过胡同，十分钟就到了。
　　小东走进照相馆办公室，眼前一亮，好一个清清爽爽的地方！
　　小左微笑着迎上来，给小东让了坐，沏来一杯咖啡放在桌上，款款问道，姐找我什么事？
　　小东觉得，和从前比，眼前的小左有了一种自信，这让她更漂亮了。
　　小东品了一口咖啡，四下打量着，好整洁的环境！
　　整洁人心才静，效率才高呵！小左微笑着说。
　　小东想起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办公室，不觉有些羞愧。
　　她放下咖啡，小心地问，你和老四之间出现了问题？
　　是他突然出现了问题。小左淡然说。
　　老四他心里还有你，你们不能重新开始吗？小东望着小左，试探地说，心里七上八下。
　　小左摇摇头，我们没有必要再浪费彼此的人生了。
　　难道你对老四没有一点儿感情？这话一出口，小东就后悔了。
　　小左摇摇头，轻轻说，感情这东西，多么脆弱，多么奢侈，我可是输不起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小东还想争取一下，可理智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小宝和小左本是两条道上走的人，散伙只是早晚的事。
　　可惜了，她轻声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小东便转了话题，问小左，你现在忙啥呢？
　　小左款款说，照相馆要转制，竞聘经理，我斗胆参加了，如果这次没有希望，我还会努力。我已经参加了自考，又得复习又得考试，时间真是不够用！
　　那双纤纤素手，开始整理着桌上的一摞课本，小东明白，这是下了逐客令。
　　小东回到家，毛毛已经走了、
　　老夫妻都睡觉了，老四愁眉苦脸坐在客厅。
　　他对小东说，下周我陪毛毛去做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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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流产之后，就住在吴老太家做小月子。她整天躺在小屋里吃了睡睡了吃，吴老太鸡汤鱼汤排骨汤伺候着，她吃完了碗一推就回屋。如此这般，她还要三天两头和老四吵，闹得惊天动地，老两口只有默默叹息。
　　八姨来帮忙一个礼拜，把老四数落了好几遍：你一个大男子汉，不能明媒正娶个好好的姑娘，闹这么个东西来折腾你老爹老妈!
　　那一日，吴老太憋闷得难受，拉老黄去了北海，说是要采些野菜包馄饨。
　　听到家里没人了，毛毛觉得精神好些，就出了小屋在客厅坐。
　　这流产，是她自愿去做的，她才不想要孩子。结不结婚是一件事，要不要孩子是另一回事。
　　她让老四给她沏了壶茶，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品着茶看电视。老四看见柜子里放着几包咖啡，便拿了出来，这是我美国堂哥带来的，一会儿你尝尝。
　　毛毛说，好嘞，还真没喝过美国咖啡呢！
　　她的眼睛从电视上转过来，盯着老四，说，坐完月子，就去你单位分的那房住吧，在这破地方我可住够了。
　　正说着话，听得有人敲门，老四去开门，原来是吴小虎和齐小明来了。
　　小虎一进门就说，我想哥了，来看看。
　　毛毛见来人，一扭身回了小卧室，眼皮子也不抬。
　　小宝欢喜地把二位让进客厅落座，说，好久不见了，都忙什么呢?
　　又拿起两包咖啡沏了，一人一杯，顿时屋中香气四溢。
　　齐小明端起那精致的小杯子品了一口，好咖啡！他说，我还是和几哥们办文化公司呢，主要是给企业做公关，还组织一些演出。文化公司看着简单，可是能做的生意多着呢，单单公关这一个业务，做好了都忙不过来。现在家家企业都想宣传，组织新闻发布会的活儿都排不过来，小老板们交几万块钱的公关费，眼睛都不眨一下。头一年分红，我就买了一辆富康，明年想换辆高档的多功能车，有工夫拉着我妈出门旅游，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你是有车一族啦，可惜我那出租车卖了，没钱养。老四说，心里酸酸的。
　　齐小明说，和小虎比起来，我差着远呢，人家买的是一辆进口奔驰。
　　小虎大大咧咧地点了一支烟，说，奔驰算什么，我的客户，全开的都进口豪华车，一个比一个豪华。中国人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买车，你开宝马，我开奔驰，他就能开凯迪拉克，你开的车不上档次，生意都谈不下来。
　　老四就低头不语了，朋友的炫耀，像是一把小钢刀一下下割裂着他的心。
　　小虎见老四脸色不对，赶紧说，四哥比我聪明，就是胆儿太小。以后当了大老板，肯定比我风光多了。我就是脸皮厚，见钱就钻，四哥呢，万事孝为先，德为先，凡事束手束脚。这年头，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就是就是，四哥的能耐，在我们之上，只是机遇未到罢了。齐小明也赶紧说。
　　小虎又说，四哥，今儿来就是给哥送个机遇的。你原来干过活儿的那家海南公司破产了，我一个朋友买了那公司，现在缺少人手，不知四哥你愿不愿去？
　　那生意不太好做。老四问。
　　游乐场绝对是个朝阳产业，只是看谁经营。现在的环境比当年更好。因为现在家家都有了积累，娃又越来越贵重。去石景山看看，家长排着大队给孩子买票，100一张的通票眼睛都不眨。现在中国百万富翁满地跑，第一投资就是孩子！游乐项目孩子玩起来是上瘾的，一天消费几百块钱的孩子，也有的是！一句话，这行业可是掘金之地，不瞒四哥说，我在海南那个游乐公司是有股份的，所以我也想找个可靠的人去，也替我盯着点儿，要是你带着钱去，直接入股，混不了多久就是副总。
　　你看我像个经理吗？老四兴奋地问，有点儿后悔当年从海南跑回来，恨不得立即就飞去海南，可一想到毛毛，心就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经理也不是天生的，只要敢干，又一心想干好，谁都能当经理，当不了大的，当个小经理，也是个正经行当。四哥脑子那么灵，别让老太太吓住，毁了你的一生。过一个星期，你给我个信儿行不。小虎说。
　　好吧。小宝艰难地说。心想，母亲的话倒是能不听，可是那个毛毛，已经把自己拽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出来的希望。
　　小宝的心中，升起了对毛毛的怒火。这是压抑了好长时间的一种怨气。他像很多意志薄弱的人一样，常把自己的不幸，统统归于外因。
　　看看快中午，两人就告辞了。
　　桌上的几包咖啡，喝得干干净净。
　　送了人回来，老四见毛毛拉着脸儿靠在沙发上。
　　一看空空的咖啡壶，老四就明白了，他说，哟，忘了给你留点儿啦。
　　废话！毛毛一声喝斥，她在卧室中听到有人撺掇老四去海南，心中早就怒了。
　　毛毛说，那俩人凭什么坐这儿臭显摆，你还低声下气哈着他们，那么贵的咖啡，舍不得给老婆喝，倒都便宜了外人！以后你长点儿脑子，来了人，谁该喝白开水，谁该喝茶，谁该喝咖啡，都分清楚点儿！
　　这是我家，我的朋友我招待，你管得着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四的怒气一下窜了上来。
　　毛毛噌地立起身，一个巴掌就向老四脸上抽了过去。
　　老四出手一挡，毛毛一个站立不稳，就倒在了沙发上。见向来低眉顺眼的老四竟然敢推她，毛毛火冒三丈，一个猛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伸手就去抓老四，两个人就在客厅撕打起来。
　　正在这时，老夫妇进了家门，听到动静吴老太赶紧跑进客厅，挡在儿子和毛毛中间，叫道，你们这是反了！毛毛不管不顾地把老太太一推。吴老太晃了一下，赶紧扶住了柜子的角才没有摔下去，她怒吼道，这儿没你闹的份！就伸出胳膊去抓毛毛，想把她推出家门儿。
　　毛毛在气头上，一下顶开老人的胳膊，就要抽老四，吴老太拼命护着儿子，突然，她的手腕子碰到了毛毛的胳膊肘，一阵钻心的痛，吴老太惨叫一声，倒在了沙发上。
　　见老伴痛得满头冒汗，老黄愤怒地对儿子说，瞧你办的好事儿！
　　快打120！老四喊道。
　　毛毛怔了几秒钟，赶紧拿起电话。
　　老黄抱住老伴，老夫妻依偎在一起，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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