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老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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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黄88岁阴历生日到了，吴老太照例请儿女们周末来团聚。
　　过了80岁之后，老爷子就迷上了过生日，除了阳历正日子的生日，阴历生日也得过，甚至哪天糊涂了想过生日了，就像模像样地过一次。
　　小西一家早早到了，坐在客厅喝茶吃水果聊天。他们带来的礼物是一大花生油，这是李进单位发的过节礼品，看快过期了就拿出来送礼。
　　照例是小东采购。她提着满满一大袋子菜进家时，已是中午11点了。等得心焦的老三指指表，妈催我做菜催了十几遍了。
　　小东说，嘿，我自己就起晚了，想快点儿出门吧，可圆圆从起床到出门，没两个小时不行，临走时又觉得衣服不好，又换了一套才出门儿。
　　圆圆跟在小东身后，一身名牌，浓妆艳抹。
　　表针已经指向了11点半，全家都有点儿人困马乏，饭早冷了，菜还一点儿没做。一大包菜丢在厅里后，小东就甩手走进了客厅，剩下的事都由老三操持。
　　老三忍着气，拿了一堆东西去厨房做饭。他想起小云的话，一个女人如果混到60多还不知道遵守时间，这辈子肯定是失败的。
　　小云和净净干等着没啥意思，就都去卧室各看各的书。
　　吴老太从口袋中掏出五张百元大钞，塞到小东手上。自从一次从银行取钱发现一张假钞，吴老太就再也不把钱存银行。每个月一发了工资，她立即叫老三悉数取出，放在床下的抽屉中。吴老太的家居服口袋总是放着一大叠人民币，随时准备拿出来给小东报销，即使这样，有时候抽屉中的钱，会人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也没有人问。
　　老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有一天对母亲说，你这样造，以后有事儿怎么办？吴老太这才让老三每个月存上些钱。
　　老三自己虽没钱，却从不染指母亲的钱。临时被母亲差去买些小东小西，也是把找来的零钱，一分不差地放在书桌上。采购这个肥差，成了小东的专利。有时候小西也买点儿菜，可吴老太却并不给钱，只当是她孝顺老人，这小西心中就暗暗不服。
　　小西拉着圆圆的手端详着说，圆圆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啦，还是个英国硕士，就差找个好老公啦！
　　吴老太喜爱地瞅着外孙女，咱们圆圆才貌双全，不过穿素净点儿更好看。
　　老人又把脸儿转向小西，你这个当小姨的留心点儿，给圆圆找个好女婿。
　　圆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老公？小西问。
　　有钱有貌有事业，有几千万资产，有几套房子的呗！圆圆笑着说。
　　那样的男人，都要找20岁出头的小姑娘。净净说。
　　刚才，净净只对圆圆点点头，算是招呼了。她一眼就看出来，圆圆和那些花大钱镀金的海归一样，眼里有一种目空一切的傲慢。
　　圆圆的脸便涨红了，毕竟在英国耗去了她最好的青春，如今她已经快30岁了。
　　圆圆还是先找饭碗吧。小东说，
　　小东见到净净，心中并不怎么亲近，她觉得这个侄女太像小云了，她们母女身上，有一种令她讨厌的气息。她们都古板固执，清高得让人不愿接近。面子上，小东对侄女还很亲热。
　　小东乐呵呵地对侄女说，听说现在净净是主管了，圆圆这样的海归，去你那儿应该得心应手，要不先上你那儿任个高管练练手儿，以后再去跨国公司管理层，也算有了实践经验。
　　净净慢悠悠地说，我们公司招的都是国内名校的毕业生，就是有海归，也都是美英名校毕业，在海外公司有几年实践经验，又能带来客户的。公司老总觉得，中国大学培养的学生，更接地气。
　　一个中国民营公司，还挺牛掰！圆圆不屑地说。在英国时她恨母亲，因为小东总是不及时寄钱给她，而现在她更恨母亲，母亲托人给她找工作，竟然托到净净头上。打小，母亲就老拿净净的学习成绩羞辱她，现在还要拿净净一个什么狗屁主管来羞辱她。
　　圆圆扭过脸儿，不再答理净净，心想，我饿死，也不会去一个中国民营公司，除非外国公司都不要中国员工，当然更不会再找净净帮忙。
　　小东对侄女说，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怎么也比国内大学素质高吧！中国的大学，培养的多半是书呆子，井底之蛙，要不怎么全世界都看不上中国的产品，看不上中国的文化呢？中国人永远得向欧美学习。
　　姑，那可不见得。净净边慢慢啃着一个酸李边说，现在国内毕业的学生，不仅外语过关，专业也一点不比留学生差，而且心态更好，刚入职给二三千块钱就知足，如果能留下，几年后月薪能涨到一万多块钱，他们就更满意。可是花了大钱搞到洋学历的人，大都手高眼低，和国内毕业生拿一样的工资，他们就不满意，觉得屈才。这样的心态怎么能干好呢，所以除了引进人才，我们基本不要海归。
　　无非嫉妒罢了。圆圆气愤地说。回国后，她至少投出100份简历，多数是跨国公司，也有国内知名企业，可一个回音都没有，现在连净净那个小民营公司，都对她端起了架子。
　　小西看出氛围不太对，赶紧拉着李进问道，你不是说，你们单位有个不错的小伙子吗，快和圆圆说说。
　　李进刚想开口，圆圆却说，不用了小姑，我其实有新男朋友了。
　　是做什么的？小西立即来了兴致。
　　是个美国人，在一家中国汽车公司当项目总监。我不找中国人，多有钱都不要。圆圆说。
　　为啥？
　　吴老太问，
　　中国人素质太低。
　　圆圆说。
　　你那美国小伙儿多大啦？小西追问
　　45岁。
　　什么，找个老头子？你图什么，就图是个外国人？李进说。
　　姑父，我男朋友看上去可比你年轻多了，人家老外懂得保养。圆圆说。我们是在酒巴认识的，是一见钟情。其实，到底是不是一见钟情，到底两人能走多远，圆圆自己也说不清，可她对外都是这么说。
　　如今兴忘年恋，只要有真爱，年龄不是问题，圆圆你啥时候结婚？净净笑眯眯地问。
　　真是老土！圆圆说，她点起一支女士烟，深深吸了一口，这年头急结啥婚，反正，早晚他会带我回美国的。
　　圆圆，你们不明不白住在一块，这样可不成体统！吴老太板了脸。
　　外婆，你可真是老脑筋，现在不结婚同居的多啦！从一而终，想想都觉得腻味！圆圆说。心想，这一家子人怎么这么招人讨厌呢，要是自己当初就泡在英国，永远不回国就好了，中国人，一个个那么俗气，和自己不是一类人，英国人和美国人，那才是新新人类，才是值得交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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