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来之后，伏苓染往城西赶，打算从城西一路往城东扫荡。
城内灯火通明，烛光明亮。模样独特的花灯随处可见，各式各样，尤其是城中广场和城楼上的花灯。
城中的灯光、烛光初看时诡异，如今有鸿蒙老祖话语的提点，似乎又看出了点端倪。或许当真如他所言，不灭的灯光、烛光能困住恶灵。
灯影灼灼，活物却不见一个。整座城空荡荡的，只能看到伏苓染提着剑的身影在畅通的道路飞掠。
路上时不时能逮到只恶灵，便顺手解决了。
“伏姑娘？”一个身穿墨色劲装，模样周正、一身正气的人与她正面碰上。
伏苓染朝他腰间玉牌一瞥，是圣天门的人。
城中四周空荡荡，她以为日月城内走得只剩她和什锦殇了，想不到还能遇上圣天门其他人。
“我是。”伏苓染点点头。
她还以为圣天门的人找她可能有事，结果这名圣天门的弟子确认她身份后只是好奇地多打量了她两眼，随后便以有任务在身离开了。
很快，她也知道这些圣天门弟子的任务是什么了，她后面一路过来看到好些个圣天门的弟子送恶灵往生。
圣天门弟子的任务是围杀恶灵。
他们见着她不怎么意外，大多都只是好奇打量她几眼，然后各顾各地做事。
对方对她没恶意，她自然不会主动招惹，双方互不干涉地搜寻恶灵。
在下界最多能使用二段九星灵力，杀这些恶灵用二段九星灵力还是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耐不住伏苓染还处在新鲜阶段，恶灵实力弱不妨碍她耍着二段九星灵力练习。
伏苓染站在原地不动，灵力操控木影剑耍着繁复剑花，使之在空中气势如虹地舞来舞去，挥出一剑破万军的力量与气势。
恶灵被翻飞的剑困在中间，早就不是人的模样，勉为其难算得上是一团人形凝聚的黑色雾气，有鼻子有眼的。
黑色雾气眼冒红光，呲牙咧嘴地瞪着她。那雾气也只敢面上凶恶，站在翻飞的剑花间是一动也不敢动。
剑花舞得差不多，木影剑收势，速度陡然慢下来，木影剑停在黑雾面前那么一划，一只恶灵解决了。
灵力等级提升后，运剑速度都提升不少。
伏苓染睨了围墙上坐着定定看她的什锦殇一眼，“不是说在思考严肃问题吗，跟过来做什么？”
若是以往，什锦殇见到这副场景面上要么是温和地笑着，要么是懒得扯出笑的表情平静无波地看她，然后嘴上总归得恶劣地冒出类似“杀鸡用牛刀”之类吐槽她的话语。
如今什锦殇也是看她的，不过目光直白。
盯她久了，他还不自在地偏头，等她不看他时他的视线才再次落回她身上。
“哦。”
什锦殇略有些支吾地哦了一声，显然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应得敷衍。
……
这家伙不会是傻了吧？
伏苓染扬扬眉，不搭理他了。
她左手握住剑鞘，右手一抬，还在空中舞着剑花的木影剑飞回她手中，她转身抬步进屋里搜寻。
什锦殇身子一动不动，定定看着伏苓染潇洒的动作，看着伏苓染背过身后，身影逐渐在门口隐没。
她似乎会习惯性地做微扬眉的表情。
很明媚……
可是，怎么可能？
他竟然喜欢伏苓染！
想着想着，什锦殇的思绪又跳脱地绕回这一点。
伏苓染从这间屋子出来，往下一个院子走去。
什锦殇跳下墙边，不定时爱干净的他如往常一样拍拍锦衣，理平衣服上的褶皱。
他仍旧没说话，跟上伏苓染的脚步去往下一个院子。
他始终与伏苓染保持两米左右距离，不近不远，是能帮她拦住突然冲出来纠缠她的恶灵的距离。
虽然，她不需要。
“呼——”
一直没有风的日月城忽地吹来一阵凉风。
家家户户燃不尽、灭不掉的蜡烛仿佛收到指令，这并不大的风一吹，竟让城中所有蜡烛熄灭。
整座城刹时暗了好几度，徒留花灯影影卓卓。
这是一个信号，伏苓染明显察觉到圣天门的人愈加行色匆匆。
随着烛光的熄灭，恶灵们的战斗力瞬间攀升一大截。它们变得更加聪明，很会找地方躲，好半晌才能抓到一只。
使命完成，日月城则会不复存在，对恶灵的约束也会消失……
这让她很难不将日月城的使命与神木联系在一起，或许神木就是日月城能量源泉，没有神木日月城对恶灵的约束力便会消失？
心底隐隐有些线索联系在一起，不过当下还是先抓紧时间处理恶灵为好。
继蜡烛熄灭之后，街道上的花灯也随着时间消逝，一盏一盏地熄灭。
日月城对恶灵的约束力越来越小，恶灵们的真实实力渐渐浮现出来。他们变得聪明，也变得狡猾了。
他们会发了狠地反抗，在被剑指着脖子时又会幻化出几岁孩童或佝偻老人的模样博取同情，试图在你心软的刹那给你致命一击。
“姑娘，我们不是来参加城主婚礼吗？为何要杀掉这么多人？”先前他们在城门口遇见的大娘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噗通”一声。
头发苍白，穿着朴素的她跪下来求饶：“姑娘，你人美心善，宽宏大量，求你放过我吧！”
“小心。”什锦殇出声提醒。
伏苓染头也不回，往侧后方丢出一掌。这一击完全看不出灵力攻击的过程，躲在侧后方准备偷袭她的恶灵消散了。
“啊，晴儿！”
恶灵身消，那只化作大娘模样的恶灵凄厉喊道。
刹时，幻化成大娘的恶灵变回原型，眼底红光更甚。
她面色狠厉，手成利爪，身上骤然凝聚的黑气让她的灵力能与高阶后期强者相比。
“大娘，你既说我人美心善，我又怎么可能辜负心善一词？”伏苓染挥开利爪，“成为恶灵流荡人间总归不是你们的归宿，继续下去你们会不得善终的。”
恶灵厉声打断：“你少在这道貌岸然地劝说，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我不得善终与你何干？”
“你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就是怕我们夺你的神木！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会管我们是否跑出去，你会管我们是否祸害世人？”
恶灵身上的力量继续攀升，攻击招招直逼要害。
直面恶灵的歇斯底里，伏苓染面容平静：“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你！”
恶灵一噎，神情愤恨，所以情绪化作一招招致命攻击。
念及初进日月城时她对他们的提点，伏苓染等恶灵把话说完才动手解决，虽然那提点很可能也是恶意接近。
引人进城，恶灵分食肉身可助长灵魂之力。恶灵灵敏，他们突然出现在城门大道，恶灵们又怎么可能真的看不见？
剑落，黑雾溃散，缓缓四散升起。
黑雾升至半空颜色逐渐变淡，最后变作几缕白烟，追随前面升起的烟雾离开。
伏苓染望一眼天空，幽幽出声：
“抱歉。”为擅自决定他们是否往生而抱歉。
那只恶灵说得没错，她凭什么帮他们做决定呢？
如果是小时候，面对这样的质问她肯定会无措，会怀疑自己。但是现在，她无所谓了。
即便有为世人着想的些许意思，但她更多的就是为自己考虑。
不过……
那又如何，恶灵做恶事或被迫做恶事，恩恩怨怨总难理清，不如就让她成那恶人，做个了断。
“她说得不对。”
跟在她身后的什锦殇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温润低沉的嗓音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听着格外悦耳。
她睨他一眼，勾勾唇。
“你又知道？”
“你不是那样的，至少，不仅仅是那样。”
“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话虽这样说，不过她本来就没记挂恶灵的话，又何来安慰一说。
不料，什锦殇回答的是：
“嗯。”
“嗯？”
伏苓染诧异地转身看他。
所以他的意思是……
他是在安慰她？！
多新鲜啊。
什锦殇补充一道：“我是在安慰你，但我说的也是实话。”
伏苓染双手环熊倒退着走，饶有兴致地看他。
她细细盯着什锦殇的眉眼，想看清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会说出这些听着好听的话。
什锦殇对上她的视线，唇微扬，继而又不出声了。
城中花灯仍在熄灭，恶灵身上的压制不断被解开。
不过还没完全恢复的恶灵们完全不是伏苓染和圣天门弟子的对手，两方合力，日月城的所有恶灵都被送走。
最后一盏花灯熄灭，日月城迎来伸手不见五指的至暗时刻。
崭新的、繁华的城池迅速颓败，屋崩地裂。
狂风呼啸，整座城池迅速风化，一座座房屋倒塌，化作一抔黄土。黄土被风扬起，黄沙漫天……
这些变化发生得很快，风停树静之时，他们所站的位置变成一片荒凉的戈壁滩。
外面现在是未时，天空明亮得恍眼。原本属于日月城内的地界不冒一棵树，不长一片叶。日月城外的地界倒是花草茂密，树木繁盛。
他们出来了，回到阳城城郊。
从此，日月城不复存在，留给人们津津乐道的将会是阳城城郊外凭空多出的一片荒芜之地。
这里也是足够空旷，有些个什么人一眼便能瞧见。
索命阁、圣天门，还有刚赶来的剑宗，三方人马。
索命阁的人在北面最边缘地带休整，帐篷支好，锅碗瓢盆也摆了出来。他们看到凭空出现的荒地颇有些目瞪口呆，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
仇骁瞥了这边一眼，不咸不淡道：“如果不想休整，本尊不介意立刻带你们归队。”
此话一出，索命阁的人纷纷收回视线埋头忙活，即便原先没活的也埋头找活干。
伏苓染微眯眼，支着下巴打量那个已经再次戴上可怖鬼面具，露出雪白下巴和嫣红嘴唇的夜莲刹。
他模样看着随意懒散，周身气度却是不凡。
索命阁里夜莲刹派系的人和大长老派系的人，似乎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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