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白至秦嘴角抽搐:“什……什么公主?”
沈兰但笑不语,勾住白至秦肩膀,似笑非笑地看了裴昭一眼,几人一齐去桌椅前坐下。
白至秦可不敢沈兰举止那么亲密,他不用看,也知道裴昭的眼神像刀一样。只打着哈哈地抱住萧宁,道“好久没见想我没。”
又接住小蕙凉飕飕的目光。
他恨自己这张一无是处的嘴,正好看见那只熟悉而亲切的毛驴,捂着鼻子:“兰姐,怎么把它放院子里了?多臭……”
“少爷,许久没见,我瞧你是皮痒得很。”沈兰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白至秦抱头求饶,委屈得很:“兰姐,这么多日子不见,你们就不想我么!我在家都想死你们了。”
裴昭默不作声地在厨房泡壶绿茶,各自斟上一杯。
沈兰“啧”一声,端起茶杯,食指似有若无地略过裴昭下巴。
“你祖母如何了,身体无甚大碍吧?”
白至秦“嗨”道:“你们是不知道,我跟我爹火急火燎地回到家,看见祖母正满院子乱走呢。她七十了,牙口还健朗得很,这是吃多了,正让人搀扶着消食呢。”
“……”沈兰道,深表同情道,“故这些天,你是又被关起来了?为何今日竟肯放你出来?”
说到此,白至秦浑身给定住一般,做贼似地偷瞥了一眼沈兰,“阿昭亲自登门叫我出来。”
沈兰配合着赞扬:“好大的官威!”
裴昭不言。白至秦知他沉默寡言,眉飞色舞的脸耷拉下来,犹豫道,“兰姐,若是伤心,莫要遮掩,我们都在这。”
沈兰知道,他们这是知道了沈游的事,怕她伤心,因此赶来安慰她。
“人死不能复生。”沈兰叹道,“节哀顺变吧。”
白至秦有点反应不过来,沈兰说的,好像是他的台词。
小蕙看几人神色古怪,心中若有所感,“怎么了。”众人不答,神色各异。
小蕙倏忽站起身,推开萧宁,“莫非是老爷他……”
怪道殿下和少爷突然回来。可小姐前几日方才见过他,明明一切还好好的。
只白至秦跟她对视,小蕙看见他同情、哀伤和安抚的眼神,霎时间便明白,瓷杯碎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颤着声音问沈兰:“小姐,果真是老爷他……”
沈兰不自然地清嗓子:“莫听少爷胡说,我爹他能有什么事。”她话没说完,小蕙泪珠滚落,踉跄着跑出门。
裴昭攥住沈兰的手。
“小蕙!”白至秦急忙叫道。萧宁轻身跟上去,抱住她。
小蕙泪流满面地挣扎着骂他,“你别拦我!我要去见老爷最后一面。”
萧宁不得已提高音量:“小蕙,他死了,尸体都不知道在哪,别傻了。”
小蕙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喃喃,“得去见老爷最后一面,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到那边没有人照顾他怎么办。”
白至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是想劝,却又怕自己说错话,只是绕着团团转。
萧宁又重复一遍:“小蕙你别傻了,他尸体不知让人埋在哪了,咱们找不到!”他道,“兰姐都没办法!等这阵子过去,咱们再想法子……”
小蕙脑袋很沉,萧宁声音听着缥缈,似乎离她很远,只在听到“兰姐”二字时才被拉回来,身边的世界才变得真实。
她“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萧宁从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给她哭碎了,一分分肝肠寸断。
萧宁抱住她,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小蕙乖,你信我,绝对能再见到。”
说完,忍不住看了沈兰一眼。沈兰瞳孔晶莹,和裴昭二人携手站在一起,像一对璧人。
小蕙仍在他怀中呜咽流着泪。白至秦献宝似的:“小蕙,莫要难过……我爹说,沈大人他遗体遍寻不着,或许是被哪个好心人带走了。”
半晌后,小蕙意识到自己失态,小姐她们几个或许还有事要谈,便哑着嗓子道自己先上楼去休息。
沈兰应了。萧宁想跟去,沈兰制止,道不如让她自己静会。
萧宁呆坐片刻,仍是抬步追了上去。
小蕙很重感情,沈兰知道这点。书中得知沈游死讯后,原女配不顾身份,和小蕙两个抱作一团,双双哭成泪人。
后来原女配之所以上吊自杀,不止是被男主伤透心——反正早就习惯,故应也无所谓伤不伤心。
深究其根源,或许沈游的死,才是主要原因。
毕竟,那个从小仰望倚重、犯错会替她收拾烂摊子、受委屈能给她撑腰的爹都不在了,她这个被宠得刁蛮任性,一无是处,所作所为只会叫人厌烦的麻烦精,与行尸走肉何异。
在这世上,她第一次尝到孤家寡人的滋味。
沈兰手指搭在杯口,恍然间茶水已半凉。裴昭和白至秦正若有所思地瞧她。
“兰姐,你若是也难过……”白至秦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沈兰哑然,沈游毅然赴死的决心难以动摇,这场人为的刺杀于他而言,实则何尝不算一场“安乐死”。
“我没事。”沈兰岔开话题,看向裴昭,“许久未曾觐见父皇,圣体可还安康。”
裴昭眉间闪过一丝惊诧,不动声色:“很好。”
白至秦也跟着说:“皇上几日前还去打猎,射死了好几只鹿呢。”
沈兰垂目。问与不问,都不会改变答案。
书中,皇上离世时传召叫来两人。黑化后的裴嘉言似乎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当机立断抢占先机,精兵围住紫禁城,封锁消息。
因事发突然,齐王全然没料到,还以为这只是一种再寻常不过的觐见。直到最后裴嘉言直逼得他弹尽粮绝,最后成功登基,他成为阶下囚时,也不过一日的时间。
像是图谋已久,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天,天地就翻了个儿。
这过程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成“篡位”。
但历史是胜利者所书写,成王败寇这道理,没人不明白。
现在沈兰回想裴嘉言之所以能够逆转局势,问题很大一部分来自现在皇帝。
首先,几乎没人想到过他的病会突然恶化。
据零陵香豆所言,他得的好像是一种慢性病,类似高血压这种,太医院一直在用药控制。且看他又是北巡,又是打猎,便知效果极好,对日常生活可谓没一分一毫的影响。
但病发时却如山倒,来势汹汹,异常凶猛,几乎刚一倒下,统共还没半个时辰,就咽了气。连回光返照这步,都直接跳过。
别说遗嘱,连遗言都来不及说。
当时沈兰看见,还觉得这里逻辑明显有硬伤。
裴嘉言再不怕死,再孤注一掷,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不可能毫无缘由,或者说,因为自己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便不要命地带兵士围城——这是赤/裸裸的造反。
若不是皇帝去世,局势一片混乱,禁军和锦衣卫分分钟能把他拿下。
何况当时朝堂上因为上次皇帝罚他的幽禁,都“看透君心”,一窝蜂地投奔齐王的温暖怀抱,他根本孤立无援,就是即刻被处死,大概也没人说情。
连皇帝都不知道他自己很快要死,裴嘉言如何能得知,还布防得如此精密,像是早有准备。
现在沈兰都知道了。这其实写得一点没错,因为有她。
裴昭不知道,她知道不就行了。
而且她还知道裴昭养的小队精兵来自哪里。
她正想得入神,没留心白至秦何时坐在她身边,似乎正在纠结要不要抱她。
沈兰最看不得这种磨磨唧唧的行为,小手一薅,揽住白至秦脖颈。“少爷,兰姐好着呢,你莫要担心。只是你想好自己何去何从了么。”
白至秦看了一眼裴昭,红着脸推开她,抽了抽鼻子。“男女授受不亲……我定要归家,我爹不允我再厮混在外,不然就当白家从没我这个儿子。”
沈兰蹙眉:“那你自己呢,想在何处。”
“自然想在味香园,同大家永远在一起。只是……”白至秦嗫嚅,“我有事相求于我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也感慨:“当时兰姐斥我养活不了自己那场景,好像还历历在目,但已过去很久。”
白至秦笑着看向沈兰,笑中不乏留恋和感激:“我当时怎么也不服,现在回想,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现在倒时常悔恨虚掷的年华,恨自己翅膀不知何时能硬起来。”
沈兰过去揽住裴昭腰,长腿一伸。“你听我胡说,我那时不过逞口舌之快罢了。你这样便很好。我生下来的孩子,只祈愿他能像你些。”
她还没怎么,裴昭睫毛扑朔,先垂下眼睑。
白至秦早不信她的话:“兰姐这是开导我呢。你瞧味香园,一个月便可能赚到我日后一年的俸禄,叫我如何不心虚。”
沈兰不置可否。当时假意劝诫,白至秦无法接受;如今真心希望,仍是这般结果。大抵世事磋磨,人心总无常。
她不再坚持,便转头,若无其事地问裴昭:“我亲爱的殿下,有样东西送你,不知你愿不愿收。”
白至秦眼睛亮晶晶:“什么东西?默默说一声,你我也许久未见……”
沈兰直视着裴昭眼睛,知道他又害羞,但仍停不下捉弄他的心思:“自然是聘礼。阿昭这样貌美,合该明媒正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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