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新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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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伴随着床铺震动，将昏昏沉沉的大任惊醒过来，他睁开发胀的双眼，头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只是抬着手摩挲声音来源。
他没看一眼，慢吞吞地拿起手机，肖肖感情充沛的声音马上钻进耳朵里。听了一阵，他意识半模糊地跟着对方的问话机械地做出回答，直到对方“呀”地大吼一声，被吓得七魂分散的大任猛地爬坐起来。
肖肖抱怨他根本没认真听她讲话，大任又重新问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肖肖是找自己撒气来了。原本休假的她都已经坐上火车了，结果被临时喊回去做晚间直播，一切计划也随之被打断。
“计划？你要干吗？”大任颅内清明过来，双腿一蹬坐到床沿边上。
……
肖肖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出她自己也对大任的报道题材感兴趣，想来右仙市跟他汇合，趁着难得的假期一起做这个难得的选题。
但大任不知道的是，肖肖真实的想法，其实也是想寻找消失的姐姐——自家里的一个边缘透明人。
她从家人处得知了姐姐朱肖玉在右仙市工作和居住的地址，来找正暗查谢卫的大任，主要是帮自己壮胆助威的。
白色纱帘紧闭的窗口，透出夕阳红红的残影，映在大任微张的嘴上。
“在她失踪的地方报警，确实也方便警方查。那你先上班，你把地址告诉我，明儿来了会合。我这边谢卫倒是有点苗头，可是线索不多。主编时间也赶得紧，要是最近几天没进展，我就先把首期人物换掉……”
“啊？换掉。那你不白忙活了？”
“当然接着找！我总感觉谢卫情况不太妙，可能还涉及到刑事案件，要真是这样，还得跟单位请示才行了。反正现在我是两手准备了。”
大任目光炯炯，橘红的光线在他黑色眼眸里闪着光，面孔上也透出精神焕发的红润气色。
很快，这种喜悦更是添上一笔，只因他看到手机上老谢发来的消息——
“今天派出所的同志来，果然还是找阿卫的。他们提到了一个‘高兰’的名字，问阿卫有没有提过，可是我完全没印象。大任记者，不瞒你说，我已经黄土埋脖子了，临走前就想再看看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如果真的犯了法惹了事，我也是保不住的。我跟你讲这些，私心也只是想让他在家里和我吃上几顿团圆饭，其他的，我清清白白几十年，肯定是不会奢望的。所以，你一旦找到了他，或者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大任低下了头，心底一阵发酸。他突然想起了自家老太爷那枯枝一般的身影，而老谢年龄甚至更小些，竟已经对余下生活不抱多少希望了。
一定，一定要帮他找到谢卫。不管是何结果，起码要给一直怀着希望等待的老谢一个结果。
重读了几遍后，大任暗暗下定了决心，也将线索放在了“高兰”这个人身上。
高兰是谁，这人和谢卫有什么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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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老旧院落里，老褚右手手指夹着烟，左手夹在蹒跚学步的小孙子的腋下。
在他钢铁般的五指下，小孩好似藕节的手臂被捏得肉鼓鼓的，引得孙子极不舒服地哼哼，甚至放声大哭起来。
厨房的老伴高声问着“怎么回事”，一名背心套格子衫的男人就从客厅马上跑了出来，熟练地从老褚手上接过小孩，蹲下身来，在前面双手拉着小小的手引导着学步。
在这空档，衬衫男人拿带娃的事开着玩笑，之后在老褚的主动询问下，两人谈起了警局的日常。
“小盛，你还记得谢卫吧？”
小盛从警校毕业后进入武鸣市就是老褚在带，算得上他的亲传弟子，小子也很争气，赶在老褚退休前调到了右仙市，师徒俩又搭档了两年。
老褚将今天与大任见面的事说了一遍，又提起谢卫的事。当初老褚接到杨蕾的案子，小盛是与他一同处理的。
虽然谢卫在看守所回答非常顺畅，加上杨蕾丈夫周常鸿坚持平息，谢卫很快就被放了出去。但是调到右仙市后，老褚在调查另一起案件时，偶然发现谢卫曾在这里有案底，曾被女性控告有跟踪威胁的举动。
这两者是否有某种联系？老褚在见到前来寻找的大任后，这种想法变得尤为清晰起来。
小盛引着小孩，一步步后退，到了老褚跟前。他偏着头，落阳余晖刀削一般的从他鼻尖落下。他低了声音，深邃的眉目故作一紧。
“师傅真神了。不过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老褚白了眼表情夸张的小盛，“收起你那套啊，我再怎么说也比你多在这干了几年，熟人还是有几个的。”
“真是瞒不了您。您说穹来县那个找谢卫的女的，为啥当年在右仙市撤案了呢？现在多过去多久了，别说找人了，就算找到了谢卫，什么证据都没有，能咋办？”
老褚刚放到嘴边的烟顿在唇上，他眯缝着双眼，朝小盛的方向一轮，昏黄的眼珠里泛出好像镰刀一般的光。
“这就是关键。这些问题高兰肯定比我们更清楚，她这时候再露面，肯定有后招。”
看着师傅下判断时熠熠的神采，小盛不觉觉得年轻时那个随时冲在前面的钢铁硬汉又回来了。他稍一愣神，意识到师傅一脸“考考你继续分析”的表情后，脑子马上快速转动起来。
“要么就是她从一开始就足够谨慎留有证据，要么就是她新找到了什么重要证据，最起码她觉得是能够把谢卫绳之以法的。我个人更倾向于找到了新的，否则中间这几年怎么没动静呢？”
老褚又抽出一根新烟，含在嘴里，凑到未熄灭的烟蒂上猛吸几口，一点火星迸开，随后就是吞云吐雾。
“所以……你多关注点，要真是有进展，跟我通个气，我也在外围探一探。要真是有问题，他当年可是从我手上漏出去的，这不毁我名声嘛是吧？”老褚说着咧着嘴嘿嘿地逗着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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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黑得晚，直到七点多，晚霞仍恋家似的一步三回头。
慢慢减弱的光芒从双子楼侧面落在了长廊上，完全地照顾到楼下街道和对面的商铺。
对街的那家咖啡店外，整排玻璃上瞬间变成一片金色，而店里也明亮了许多，映得墙上电视机的画面都十分昏暗。
在客人的提醒下，店员这才找到遥控器调高了屏幕亮度，荧幕上家喻户晓的时政主持人果然清晰得多了，连带声音似乎也更顺耳了些。
“……城市焕新、老城焕新是建设美好城市的核心环节。在刚刚结束的城市规划暨老城旧改启动大会上，指出未来五年内将重点规划、投资、建设主城区……”
肖肖作为武鸣市电视台的王牌，原本由一档方言民俗节目转到时政栏目的，因此算得上是当地老少皆知的一位主持人了。尤其是她大气十足的声音，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叮咚！”
门口的提示铃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
正在跟着看电视的服务员机械重复着相同的台词，转过头一看，披着满身晚霞进店来的，正是不久前离开的那位瘦削女孩。
与那时不同的是，她脸上明显地挂着微笑，显得十分轻松。漾满了笑的一双眼睛，弯弯的，亮亮的，更衬得人生出几分可爱来。
点了杯同样品类的咖啡，周晰挑了个靠墙的软座，此刻终于才能够安安心心地品尝了。应该说，踏出谢卫家门，她的心情就释怀许多了。
从言谈举止中，这个谢卫与她所想象的小保安形象是有偏差的，最起码有种与五大三粗外表不完全相符的和善有礼。
而在周晰最为关心的问题上，谢卫也确实给了他足够的理由。
“那事以后，我有回去几次，也去看过她，我是真心想好好对她的……你妈她是个女人，即使在外面表现得多么雷厉风行，她也是需要人陪她懂她，可是那时候她过得并不快乐。她就想能够时时刻刻看到我，不愿意再过那种貌合神离两地分居的日子了。”
“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叫貌合神离？她和父亲不是自由恋爱走进了婚姻吗？
“她说，她当时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的催婚，被逼得没办法就找了一个稍微符合心意的人领了证。婚后两人的感情也没有培养起来，她性子又傲又刚强，根本不愿意主动示好，婚姻等同是一纸空证罢了。”
周晰喝了一口咖啡，整个人靠在了墙上的皮质椅背上，望向外面的双子塔楼。
按照谢卫的说法，他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后，又被警察带回派出所盘查甚至被关。一连串变故之下，又怕又愧的他远走家乡，从喜州市转到武鸣落脚。
多年来担心再被抓，也不敢联系家人，靠酒吧做事谋生。
而且，这个谢卫这么多年也未娶妻。虽然他自己说是“爱人已逝没心思再找”，但感动一阵后的周晰，到此刻又多少生出不信来。
与其说不愿结婚，不如说是不能不敢结婚罢！这种解释反而更能让她信服些。
不过，他所说的这些，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理性上，都能够禁得起她细想推敲的，理由也是那么无可辩驳。
果然夫妻间的和与不合，人与人的爱与疏离，真是从来绕不开一个“情”字。
——因“情”而发，也因“情”得到解答。
得到这个结果，于父母而言，她已经不知道应该站在谁那一方了。
妻子因催婚草草缔结婚姻，埋下了破裂的火种，对丈夫未全尽感情，最容易导致对方不满，嫌隙频生。所以在妻子去世后，丈夫不管不顾同样草草了事，说不定也带了几分对妻子平日冷淡的报复。
而丈夫呢，一心为权走官道，自然少不了通宵达旦夜以继日的拼劲，这从他往前对自己的充分肯定中就能说明问题。本就薄弱的感情基础，在少有陪伴各自忙碌中又做不到日久生情，只能任由婚姻裂纹越撕越大。
走到这一步的两人，感情基本上都是脆弱不堪极易攻心的。任何一方都有另寻感情出口的可能。
如果换成是周常鸿，这也毫不稀奇的。
只是现在落在了杨蕾身上，这既给了丈夫机会和理由，而女人的身份更让她被钉在了不可原谅的舆论柱上。
周晰舒了一口长气，看了下手机，杨荃在十多分钟前回复了她，说他人还在路上，仍劝她再等一等。
她回了电话，杨荃却没有接，于是周晰只能以信息的形式告诉自己已见过谢卫。
猜测杨荃在赶来的路上，周晰决定还是留在这家24小时咖啡店里等他。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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