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郎骑竹马来
程七七被慕云遮的话惊到,“你与庞夫子怎会?”
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人,细想下也不是不可能,庞家是世家大族,而庞阑亭只不过是庞家毫不起眼的一个旁支,旁到只是同姓而已。
慕云遮因为父亲获罪沦落风尘,估计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再回朝州,她对程七七只是讲了个大概,对于慕云遮而言是段伤心往事,她自己不提及,程七七是不好揭人伤疤的。
至于庞阑亭的事,七七就更不得而知。
七七十分同情云遮的遭遇,她轻抚上慕云遮的手,“如今再见故人,心里定不好受吧”。
人依旧,事已非。
云遮闭上双眼,滚烫的泪珠从眼里落下来,“这一切都是命”。
说到命,程七七就不干了,“屁话!你说别的还好,说命,命由自己不由天,你若是说命,我和你掰扯掰扯,你现在算什么?”
慕云遮一时哑口,挂着泪珠的脸看着七七,半晌才开口,“我是遇到夫人,才有如今的际遇”。
“不对”,七七摇头,“你遇到我是缘分不假,如果当初你不执意跟我回朝州,没有同意管账房,你能有如今的自己?说到底,这些决定都是你自己做的,与我无关”。
“再说,你借送盖茨的名义去看庞夫子,就表示你还是放不下”。
慕云遮没法否认,“夫人,庞阑亭说要履行婚约”。
七七大喜,“这是好事呀!你为何在这愁眉不展,难不成你不愿?”
“不是”,云遮迫不及待予以否认。
从这个回复速度都看的出,慕云遮是愿意的。
“那我就看不懂了,他愿意娶,你不反对嫁,这不正好?”
慕云遮垂眸敛容,“我是犯官之后,如果不是夫人,连朝州都没法进,他前途无量,怎可拖他入泥塘?”
“那你能说说你们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慕云遮拭掉泪水,“我说与夫人听吧”,慕云遮回忆往事,将过往铺开来,摆在程七七面前。
原来慕云遮的母亲与庞阑亭的母亲是手帕交。
庞阑亭的曾祖父与庞惜柔的曾祖父是堂兄弟,起初两个堂兄弟家境相当,就是从庞阁老这一辈拉开距离的。
庞阑亭祖父的学识不及庞阁老万分之一,偏还好睹,庞阁老天赋异禀,年少中举,初入官场时就展现其过人的天赋,深得当时的皇帝看中,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而庞阑亭的祖父则是天差地别,没用几年败光家产,搬离庞家祖宅,与庞家下人挤在一处小院落,这还是庞惜柔曾祖父看不下去了,给了一处容身之所,毕竟同姓庞,流落街上惹笑话的是庞家。
至于庞阑亭的母亲,原也是官家女,因为与暮云遮母亲同在一位绣花师傅那学刺绣相识,年岁相仿,家世相仿,自然玩到一处。
人的际遇就是这么不同,因为暮云遮外祖与庞阑亭外祖站错队伍,庞阑亭外祖家在翊前门宫变时被划为梁王,李行之继位后,大刀阔斧,铲除异己,连小官都未放过。
庞阑亭外祖家举家获罪,他的母亲在流放途中,被慕云遮母亲救下,偷偷藏在府里。
时间一久,这事总算翻篇,庞阑亭母亲怕自己身世牵连慕家,毕竟慕家官职低,救她已是不易。
只有寻求其他仪仗,恰巧庞阑亭父亲因为家境贫寒,名声不大好,迟迟未说亲,庞家在当时如日中天,两相权衡下,庞阑亭母亲不顾慕云遮母亲劝阻,执意嫁过去了。
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庞阑亭父亲娶了亲后在庞家扶持下捞得个七品奉祀,与慕云遮家虽然差了一品,但是好歹姓庞,倒也算门当户对。
两位母亲在婚后来往密切,感情越来约好,自庞阑亭出生后两人就私下约定,同性结为兄弟姐妹,异性结为姻亲,直到两年后慕云遮出生,上一辈的情谊总算延续下去。
起初慕云遮的父亲还不愿意,在看到庞阑亭从小就天资聪颖,还得庞阁老看中,也勉强同意了。
至于庞阑亭家,能娶到家世清白的女子已是不易,还是与自己交好的,庞阑亭父亲更没意见。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嫌无猜。
聊到此处,慕云遮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少时的心最是赤城,虽然年岁小不懂情爱,但是从小一起长大,那份感情也是真挚的。
“后来”,说到后来,慕云遮眼底的幸福被伤感取代,“后来就是我父亲被诬陷落罪,我流落到藏娇阁”。
后面的事,七七听慕云遮提及过。
“可笑吧,又倒过来了,谁叫我们官小没后台,只有替人挡罪的份,连冤屈都没法申诉”。
慕云遮如今的身份连朝州都不易待,更何况露面申冤。
“庞阑亭找过你吧?”
慕云遮颔首,“是,庞伯母与阑亭找过我,他们一直找到流放的地方,没想到我中途落到清州去了”。
“你与他重逢已有段时日了吧?他既然愿意履行婚约,你又为何不愿?兜兜转转经历这么多,还有人愿意等你,是多难得呀!”
程七七也忍不住感慨,在古代,这样的感情不多了。
云遮却坚定的摇摇头,甚是激动,“不行,他有大好前途,我不能毁了他,庞伯母为此甘愿赴死,我岂能再误他?”
“什么意思?庞阑亭母亲怎么又和这扯上关系了?”
慕云遮满面惋惜,尽是哀色,“嗯,庞伯母是被庞家逼死的,这也是阑亭当年止步于会元的原因”。
听到这,程七七低喃,“原来外界传庞阑亭与庞家不睦竟是真的”。
“阑亭,他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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