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凄凄复凄凄

这又是哪门子事？程七七与秋娘对视一眼，七七拉着秋娘刚想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程七七听出来了，这是花婆子的声音，原本打算悄悄走开的，这一下顿住了脚，秋娘也任七七这么拉着，两人放轻脚步走近，通过围墙上的架眼看过去，真的是花婆子。

        从这个位置能瞧见花婆子的侧颜，与她对立而站的是位相貌堂堂，气概不凡的中年男子，估计也是来赴宴的官家老爷。

        秋娘是两人都不认识，瞪着狐疑的眼看向程七七，七七朝秋娘摆摆头，秋娘也不敢轻易动。

        七七不禁为花婆子捏把汗，这可是在常太尉蔚府。

        花婆子自己也惊讶，他怎么会寻到此处？

        她一直都不喜欢夫人间的虚假吹捧，与常老夫人二人在后花园走走，避开宴会的嘈杂，两人闲聊到一半，有下人来报，说是常大/奶奶有要事请示老夫人。

        常府看似常大/奶奶当家，一旦碰到要紧的事，还是要请老夫人做主的。

        常老夫人带着歉意对花婆子说，“对不住了，我去去就来，孩子们还是太年轻了”。

        “去吧，我自己先坐会”，花婆子让常老夫人放心去。

        常家有个荷花池，以前年轻时两人喜欢在那闲坐赏荷，眼下这个时节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不过她还是想游游故地。

        “你不用跟着了，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花婆子挥退随侍的丫鬟，一个人朝着印象中的荷花池走去。

        穿过游廊走过月洞门，过到第二扇门时被人喊住。

        “和宁”。

        花婆子停下脚步，缓缓转头一看，在听到声音时她已经慌了，纵使再过二十年，这个声音也还是忘不掉。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花婆子眼眶霎时就红了，她用指甲掐进手心，使自己冷静下来。

        花婆子扬起高傲的头，微微偏过去，语气清冷又疏离，“你认错人了”。

        男子突然激动起来，“你真的忘了我吗？”

        还没得到回答，男子音量骤然提高，“你忘了，我忘不了！”

        这就是刚好程七七听到的时候。

        男子面露痛苦，似乎要将多年来隐忍的思念通通宣泄出来，“你不敢看我？”

        花婆子始终偏着头，不敢看，听了对方几句话以后，还是不做正面回应。

        “这位大人，你认错人了，这是在太蔚府上，此举于礼不合”，花婆子从始至终不敢直视男子，丢下这句话就欲走。

        男子急的一把拉住她，花婆子奋力甩开，看着男子儒雅温和，力气还不小，花婆子挣了好几下都没有挣开。

        直至花婆子怒了，声音不大，语气不善，“庞元柏，你放开我！”

        听到这里七七明白了，眼前这个与花婆子牵扯不清的男子是庞家二爷，庞元柏，那位闹着要和离的庞二爷。

        见到庞二爷以后，程七七似乎明白他为什么看不上庞二奶奶了，明眼人一看，两人还真不相配。

        就算花婆子发火，庞二爷仍旧拉着花婆子不肯放，“和宁，你终于肯承认了……”

        花婆子一双凤眸流下晶莹的泪水，划过脸庞，滴落下来，“我不是和宁，和宁已经死了”。

        她的语气如他的话语一般，平静，死寂。

        “你放开我，我不走，有话你就说吧”。

        庞二爷听到这句话，才松手，眼神定在花婆子身上，“你为何不肯见我？”

        花婆子理理被拉皱的衣袖，“没有为何，你要是想说过去的事，那已经过去了，如果是要谈现在的事，现在我们无任何瓜葛，更没什么好谈的”。

        “如果你说都过去了，为何不敢看我？”庞二爷明显是放不下的。

        花婆子干脆把身子侧过去，“庞大人，你已有家室，有儿孙，我的身份这样子见你，实在不合规矩，还是避嫌的好”。

        庞二爷又走到花婆子面前，慌忙解释，“我娶亲是因为，因为听到你的死讯，母亲以死相逼才不得已为之，你可知我当初求父亲要迎你的衣冠入门？”

        花婆子眼眸不住闪动，内心百感交集，瞬间感觉心上有把利刃在一刀刀划着，“元柏，世事无常，往事随风，过了就让它过吧，莫再提及了”。

        “不行，过不了，这么多年我活的如行尸走肉一般，听到你死的消息我才感觉活过来，你等着我，我将家里的事处理妥当之后，我就去寻你，我们已经错过这么多年，残生，我想与你共度！”

        庞二爷说到动情处也不禁流泪，朝花婆子伸出颤抖的手。

        在这个荒凉的小道上，冷风吹过，花婆子感觉面上的泪是冷的，心却热了，沉寂多年的心热了。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见此，七七不禁感慨，中年人的爱情也是这般轰轰烈烈。

        她还在发愣，突然被秋娘扯了一下，没来得及反应，被秋娘拉着，双脚打绕，跌跌撞撞躲到一旁转角游廊处，七七正欲开口，秋娘看向程七七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噤声。

        两人刚把身形藏好，就看见庞二奶奶带着几个丫鬟小厮风风火火的冲过来了。

        “糟了！”七七暗道不好，这是要出大事呀！

        花婆子和庞二爷两人眼里还泛着泪，身边无丫鬟小厮，出现在此地势必会惹来非议，庞二奶奶看到这样的情况，气的指着他们你了半出下文。

        “你……你们……”，庞二奶奶捂着胸口。

        庞二爷镇定自若，花婆子也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反倒是庞二奶奶一个人在那气。

        跟来的丫鬟小厮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

        秋娘看的眉头舒展不开，七七也好不哪去，花婆子与庞二爷的年少爱情是感人，可是庞二爷有家有室，临老要吵着合离，对庞二奶奶实在不公平。

        “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庞二爷让花婆子先走。

        花婆子看了看庞二爷，又看了看庞二奶奶，最后低叹一声，转身欲走。

        一向老实的庞二奶奶突然暴起，冲过去拉住花婆子的手就往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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