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遗忘
西扶柳以为自己死了，但没有，就像石矶说的一样，她的命可真硬。
不但没死，还看见降蓝染化形了。
它化成了一个翩翩俊秀少年郎，大红色的头发，白皙的面庞，精致的五官，湖蓝色的衣裳，还有脚下一双……跟头发颜色一样的靴子……
还真是……首尾呼应呢。
西扶柳看着降蓝染那头红艳艳的头发觉得脑壳有点疼，便忍不住道，“小蛇蛇，你这个头发要是在学校被教导主任看见了得拖你去理发店让tony老师染成黑的。”
降蓝染自动忽略它听不懂的“教导主任”的词汇，摇身一变，头发变成黑色，但仍然还留了一条大红色的发带箍住马尾。
西扶柳把那发带当做小蛇蛇作为蓝长腺珊瑚色保卫自己体色的最后倔强，所以没在继续念道。
“石矶呢？”
降蓝染伸手指了指。
西扶柳顺着它的手指，看见一堆又白又红的血肉，一旁整整齐齐盘旋着一根细长的白骨。
她忍下恶心，又问降蓝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降蓝染指了指旁边的孟离舟，道，“被他体内的那个人救活的，人家还顺便帮你消掉了一身伤穿好了衣裳。”
西扶柳没有任何印象，所以不是很相信降蓝染，但又觉得降蓝染的道行应该做不到复活她这种大事。
“那……那个人呢？”
“救活你以后就消散了呗，那人是寄居孟离舟体内的一缕魂，损耗过大，许是被本体召回去了。”
西扶柳压下心中的怪异，又问，“孟离舟呢？”
降蓝染用它精巧的下巴指了指，就见不远处一个被石矶砸出的坑里赫然躺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还是脸着地。
西扶柳跑过去把孟离舟抱出来，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小心翼翼放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虽然鼻息微弱，但还有。
西扶柳定定看了孟离舟这张脸许久，发现孟离舟还是那个孟离舟，但她再看这张脸心里竟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陌生，对于他浑身的累累伤痕除了出于人道的怜悯之外，再无其他情绪。
她很诧异自己的无情无义，但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出于对孟夫人和孟离帆的愧疚，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把孟离舟弄得活泼乱跳才行。
“小蛇蛇，把内丹吐出来！”
她准备把石矶的内丹塞给孟离舟。
降蓝染自然不肯，她眯了眯眼，准备亲自取，降蓝染求饶道，“大王，您别这么简单粗暴好不好？蛇妖的内丹对凡人无用的。”
“我不信，你上次还说吃了蛇妖内丹能百毒不侵延年益寿温养神魂提升灵力！”
西扶柳悄悄喘了一口气，就见降蓝染羞涩低下头，“那不是以为你要给我送贺礼嘛。”
西扶柳翻了个白眼，怒道，“滚！”
降蓝染没来得及滚，又被西扶柳拽了回来，“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滚。”
降蓝染惊恐道，“我不行的。”
“小伙子，男蛇不能轻易说不行！你不是把石矶的内丹吞了吗？用石矶的力量命令它们！”
“大王，您动动脑子，我只是吞了它的内丹，不是变成了石矶，它们非但不会听我的命令，还可能想把我弄死好抢回内丹。看！来了！”
约莫十余条有点道行的蛇妖从各个方向蜿蜒游来，紧跟其后的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蛇群，这阵仗架势，比前一回要庞大得多。
西扶柳超孟离舟靠了靠，还是不放心，遂用灵力凝聚成一个罩子将其罩住。
十几条蛇妖看着她，紧接着叽里咕噜聊起天来，聊了约莫两分多钟。
西扶柳偏头问，“他们说的啥？”
降蓝染快速答道，“说杀了你。”
西扶柳皱了皱眉，有点怀疑降蓝染这个翻译能力，毕竟人家聊了两分多钟，不可能就说了三个字。
但她自己不懂蛇语，还是得靠同样是蛇的降蓝染，“小蛇蛇，你帮本王传达一下，如果不想变得跟它们蛇王一样，就速速离去，我与石矶的恩怨已了，绝不牵扯到大家。”
西扶柳压根没见降蓝染开口，但它说它已经传达了，并道，“它们不吃这套，说就要杀了你为它们蛇王报仇。”
西扶柳有理由怀疑降蓝染再诓她。
降蓝染大呼冤枉，呼了一声就不呼了，因为离他最近的几条蛇妖带了一部分蛇群朝他发起猛烈进攻，其余蛇群乌压压朝西扶柳怼去。
西扶柳没空再理会降蓝染，只能心叫他自求多福。
降蓝染打架不太行，逃跑倒是挺快，一溜烟就不见踪影，那些追不上降蓝染的蛇又掉头过来攻击西扶柳。
西扶柳在心里怒骂降蓝染，心想她要是还能活着，定要把那条臭蛇拖过来先打后杀，再打再杀！
她恢复原形挡在孟离舟面前，一面格挡扑上来的蛇，一面调动灵力幻化成数颗子弹飞速射向近前的蛇群。
第一波死伤十数条，逃跑数十条，西扶柳再接再厉，挥爪挠死几条蛇甩开，又暗自调动更多灵力幻化子弹朝蛇群扫射。
拖那除妖师的福，让她解锁了一招“暴雨梨花弹”。
暴雨梨花弹群攻效果好，尤其是对那些没什么修为的普通蛇蛇，但对那十几条有道行的显然作用不大，幸运的是，那些有道行的蛇蛇许是觉得自己是大能要压轴出场，所以暂时还没出手。
但这个幸运没维持太久，因为她的暴雨梨花弹效果太好，没多久，石矶尾巴扫出的坑里填满了蛇尸，那些有道行的蛇妖觉得它们应该“压轴”了，很没有道德地一起动尾……
西扶柳被十几条蛇妖以压倒性的态势制住，四肢和脖子甚至尾巴都被两三条蛇尾缠住，它们还齐心合力，像纤夫拉纤一样喊着整齐的口号，分别往不同的方向使力。
这让西扶柳感受到“车裂”的残忍。
被分裂的感觉没有维持太久，在她即将受不住的时候，有两大一小三头老虎像风一样奔来，分别扑向拽住西扶柳头颅和两条上肢的蛇妖。
她的头和上肢恢复自由，剩下的蛇妖便不足为惧。
西扶柳和缠住她下肢和尾巴的六条蛇妖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她气喘吁吁险胜，身上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当最后一条蛇妖被她从半空拍落时，她已筋疲力尽，勉强落地趴着。
西扶柳艰难睁眼，只见那两大一小三头老虎站成一排，随即blingbling光芒一闪，老虎们变成两个大美人和一个小男孩。
紧接着，三人整齐划一举起手，毫无诚意对西扶柳鼓起了掌。
年龄稍大的美人道，“柳柳生猛，有我当年的影子！”
年龄稍小的美人道，“柳柳厉害，以一敌六没落下风！”
小孩道，“柳柳威武，才打了半柱香就打赢了呢！”
年龄稍小的美人快速俯身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屁股蛋子，用家长教育熊孩子的口吻呵斥他道，“没礼貌！”
这两个大美人西扶柳她都认识，一个是孟夫人，一个是孟离帆，那小男孩的人样她没见过，但虎样她也认识，是养在孟府里面的小白虎。
西扶柳心绪几番起伏，最后落于平静，问，“你们在哪站了多久？”
孟夫人笑了笑，“不久不久。”
孟离帆也笑了笑，“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小男孩摸着屁股也笑了笑，“我们砍完那几条菜鸟蛇就站在这观赏了。”
“观赏”这个词用得很妙啊！
如果观赏的对象不是西扶柳的话，她可能都要夸奖这小屁虎子几句。
西扶柳随意瞥了一眼被他们仨“砍”死的蛇尸，但见那蛇尸伤口齐整，甚至都没有挣扎的痕迹。
若她所料不差，他们仨在扑过来的那一瞬就把那几条蛇妖一爪子划死了，然后他们仨站在一边看着她和剩下的六条蛇妖缠斗了近半柱香的时间。
想到这，西扶柳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她气得心口疼，但念在他们也是帮她的份上，还是堆起假笑，感谢他们相助，并说，“不知几位看官看得还满意？柳柳在这献丑了。”
随即，她让三人转过身去，她得幻化人形穿件衣服。
她搞不懂，为什么降蓝染化形的时候blingbling，一件材质上乘颜色鲜亮的湖蓝色衣裳就牢牢穿在身上了；为什么这三个化形的时候也是blingbling，化形出来衣冠整洁，发型完美。
而她自己……算了，不提也罢。
孟夫人跑去看孟离舟，小屁虎子转过脸见了穿好衣裳的西扶柳，满眼惊喜。
孟离帆笑了笑，慈爱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轻声道，“去吧。”
小男孩笑意盈盈，迈开小短腿朝西扶柳奔去。
西扶柳莫名觉得小孩的笑容有魔力，竟让她不由自主蹲下身并张开双臂，小孩扑倒她怀里，双手勾住她的脖子，脸颊埋在她肩头，用略带哽咽的语气可怜巴巴道，“姑姑，白芽子好想你呀！”
西扶柳鼻头一酸，眼眶氤氲出水汽，嘴巴不经大脑思考便回应道，“嗯，我也很想你。”
话落，西扶柳愣住，这小屁虎子的话信息量很大呀！
孟离帆笑着走过来，垂眸看着拥抱的一大一小，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弱风。你可以叫我‘风风’，或者……”
孟离帆狡黠一笑，调皮道，“叫我二嫂。”
不待西扶柳反应，孟离帆又说，“你抱着那个，是我儿子，也就是你的大侄子白芽子。”
说着又指了指正在给孟离舟输送灵力的孟夫人，继续道，“那个，我亲姐，落英。”
巨大的信息量砸得西扶柳晕头转向，呆愣了半天，手指在三人身上来回指点，最后莫名道，“那她……你……这……，额……你一头黄毛老虎为什么会生出白毛儿子来？”
孟离帆显然没料到西扶柳会问一个遗传学问题，可能这问题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她没回答。
反而是白芽子在西扶柳耳边奶声奶气道，“那是因为我随姑姑你。”
西扶柳轻轻推开白芽子，道，“宝宝，这可不能乱随的，你应该说你随你爹！”
另一边，孟夫人也就是落英已经为孟离舟输送完灵力，弱风担忧问，“如何？”
落英收回手，用袖子细细给孟离舟擦了擦脸上的脏污，道，“虽凶险，但到底保住命了。”
西扶柳很愧疚。
落英对她笑了笑，和声细语道，“柳柳别难过，舟舟他命里有此一遭，本是躲不过的，此番能保命已属行事。”
西扶柳低下头，自责道，“到底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他也许不会有此遭遇。”
落英道，“不是因此，也会因为别的应劫的。这是舟舟的命……自打我找到舟舟起，就知道他体内藏着那位大人的一缕魂，若非那一魂，舟舟怕活不过五岁。”
西扶柳不解，什么大人？什么魂？
但落英没有过多解释，反而轻松一笑，又道，“经此一事，舟舟将只是舟舟，这何尝不是好事？”
西扶柳正待继续询问，恰时，孟离舟醒过来，轻咳几声，疑惑道，“娘，姐姐，白芽子，你们为何都在此？”
孟离舟视线移到西扶柳身上，看向她的眼神全是陌生，迟疑片刻，问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可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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