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二十章恩人与故事

第二天中午，三个人一道，在柳梦姣的带领下来到了赵芳现在居住的地方。

        那个棚户区，可不是在市区，而是在遥远的郊区。他们的周边，已经征地结束，只等着拆迁了。

        赵芳四十挂零，脸上依旧挂着当年的美貌。不过，岁月留在她脸上，更多的是沧桑而不是美貌了。

        说明了来意，柳梦姣很容易地就进入了赵芳的家。甫一进门，就看到了房间中间的巨大轮椅。

        赵芳的老公，正端坐在硕大的轮椅上扎花。扎的花，就是那种丧事用的白花和黄花。

        在他的身边，已经扎好了不下两大箩筐了。

        “谁，你是说汪蛮蛮？”赵芳大姐听了柳梦姣的话，好像并不十分在意似的，“这，又是哪个老总呢？她，又想来这里探探新奇了？告诉她，我们家虽穷，但也穷得志气，我们不需要谁来探视！”

        显然，这也代表了她高位截瘫丈夫的意志。男人回了回头，看了看门外，也就低下了头，继续忙活去了。

        “不过，柳小姐，你的好意，我们是永远记在心里的。”男人开口了，“老太婆，给柳小姐拿个凳子来，再倒杯开水来喝！”

        “不用了，赵姐。”柳梦姣还是想要说明汪蛮蛮的身份和来意。方才，她只介绍了自己。

        “你帮了我们家的大忙，柳小姐。”赵芳掇来了条黝黑的凳子。凳子上面的黑色，不是灰，而是长期使用留下来的油。看起来很黑，其实并不脏。

        “那没有什么。”柳梦姣道，“我今天来，是想说，赵姐，你不用再客气了。我是想说，你们赵家当年辅佐过的汪家，重新在龙图市站稳脚跟了。今天，它的继承人汪蛮蛮汪总，就是当年你父亲辅佐过的那个汪总的女儿。她，是来看望你们，来报恩来了！”

        “哦？”赵芳的心里，定然还有着当年的记忆，“来报恩来了，当年的汪总女儿，你是说蛮蛮小姐么？”

        “是我。”汪蛮蛮的确不想再忍受长久的思念之苦了，她探了探身子，径直地走了进来，“芳姐，听保姆讲，当年的我，就是你抱着长大的。”

        “唔，你真的是蛮蛮小姐么，真的是么？”赵芳激动得不行，“如果真的是，那我赵芳家，就真的有希望了！”

        “是的，是我，你来摸摸看，看我的左眼眉梢处，是不是有处桃花胎记？”看到了赵芳，汪蛮蛮的激动，已然掩饰不住了。

        赵芳也才四十岁而已，长久的操劳和老公的病情，使得她看上去要比同龄人老上许多。她的视力，也下降了不少。

        她果真地抬起了手，摸了摸汪蛮蛮的左眼眉梢处。这一摸，她也激动科不行了：“是，是，老头子，这位真的就是当年的汪总千金蛮蛮小姐了！是蛮蛮小姐，蛮蛮小姐来看咱们来了！”

        她的老公，也兴奋得差点儿就从轮椅上一跃而起了。一行人都高兴起来了，汪蛮蛮也不嫌这里肮脏和破旧了，她就一屁股坐到了之前的那个黝黑的凳子上了。

        “蛮蛮小姐，当初汪总破败后，我家赵家他也照顾不上了。后来我就早早地成了家，再后来，连你的下落也弄不清楚了。听别人说，你当初是被一个叫做章世杰的老仆人，背着跳进了滚滚东海的。我得知这个消息后，望着东北的方向，整整地哭了七天七夜。汪家覆亡了，我赵家还会在吗？”赵芳的话，越说越多，越说越真情。

        许林听了，也不够流下的热泪。汪蛮蛮接口道：“当初，在漫山遍野来讨债的大军追来时，章世杰爹爹的确是没有办法。他先是背着我，在龙图市东北的小山里转悠了能有二十来天。后来，再也躲藏不住了，他被债主们抓了去，押上了宝瓶大船，说是押回沪上去用我抵债！”

        “后来呢，后来呢？”赵芳激动得不行。

        “当日，我就被人给隔开了，他们倒是没有亏待我，还给我请来了专门的保姆来照顾。可是，我当时只要章世杰爹爹，哭得不行。章世杰爹爹呢，也是想尽了千方百计，才争取到了我的看护权。这个样子，在东海上航行了整整十三天，船只来到了个叫做覆龙舟的波口。”

        “波口，波口是个什么东西？”赵芳这个年纪，也没听明白汪蛮蛮的意思。

        “这个嘛，我也是不明白的。”汪蛮蛮道，“我也是听章世杰爹爹后来讲的，大概是个当地的土话，真正的意思就是个风波口。”

        “是的，大海虽大，但能够航行的道路并不多。”赵芳的男人也接了句口。这位行将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时刻都像是在叹息。现在，他焕发了精神。

        “哦，继续向下说吧。”赵芳鼓动道。

        “后来，章世杰爹爹就一路地抱着我，坐在船头。船只行过覆龙舟的风波口后，在一片汪洋大海上，风急流高，章世杰爹爹见突围无望，就抱着我毅然决然地跃入了大海！”

        “那么，后来，后来呢？”赵芳听到了这里，再也克制不住了。她紧急地叫唤了出来。

        “后来，我们当然是没有死的。那只大船上，立即就派下来了好多的水手，来到水里抓我们。但是，章世杰爹爹时而潜水，时而露出水面，我们还是没有被他们抓到。”

        “再后来，我是说七天之后，我们来到了东海上的一处无名的荒岛，就在那里安顿了下来。”汪蛮蛮的讲述，连赵芳和许林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一屋子的人，一共是整整五个，其中的四个人都是像在听天书似的听讲，连一丝的声音也没有。

        “在那处后来被章世杰爹爹命名的‘蛰难岛’上生活了将近三个月后，我们才被出海打渔的人救起，回到了大陆上。”汪蛮蛮道，“章世杰爹爹这下子也没有停下来，他又带着我，一路讨饭回到了我的故乡夷疆……”

        再向下，大家也就不用再问了，那已经是另外的一个故事了。那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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