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二日顾锦早早起身,用过早膳后,让秀清拆开白纱。
这才仔细瞧了瞧额上的伤口,好在伤口不大,已开始结痂了。
前世她因赐婚的事赌气,任性着没有按时上药膏,以至于伤口处留下来个浅浅的疤痕。
后来等婚事退了,因未及时上药处理,小小的伤痕已然留下,试过许多珍稀药膏都没能去掉。
没有一个女子愿意自己面容有瑕疵,尽管微小得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于是很多时候她已桃花妆容示人,在额上伤痕画上一小朵精致的桃花,将其遮盖住。
后来赵霖却是对她额上小小的疤痕格外情有独钟。
他总是喜欢用拇指逗弄她额上的小伤痕,故意一遍又一遍摩擦着。
抹了药,顾锦没有再裹白纱,放了一小撮碎发将伤口处遮住,换了身青蓝色襦裙,发间一支梅花金步摇,大方贵气。
梳洗上妆完,顾锦打算去前院找父亲。
昨日赵淮朗的一番话让她豁然开朗,既然他绝不碰自己,那顾锦更是要嫁过去。
端王和辰王虽都是先帝之后,可端王和当今圣德帝却是一母同胞,近五十的端王爷为大禹立下无数战功,在军中威望甚高。
顾锦对前世朝堂之事,赵霖夺权登位的过程不是很清楚。
但她明白一点,端王府的变故始于端王爷战死,赵淮朗是在痛失双亲后,誓要剿灭蛮夷,一心对外而战,赵霖也是趁那段时间控制了庆都局势。
她明白,自己是阻止不了赵霖夺权的,她不会犯蠢去螳臂当车。
她记得,端王爷战死,是在圣德二十一年九月,现如今奉旨嫁入端王府是她最好的选择。
若是自己顺利嫁入端王府,按着圣旨所赐,成婚是在下月,也就是八月。
或许还来得及,不管能不能改变端王爷战死,顾锦既想她借赵淮朗身份庇护,她总要尽力试着救救他父亲的。
荣安伯府在朝中权势虽不大,但爵位是世袭罔替的,只要顾家有男嗣,爵位是可以代代想传。
几代人的经营,荣安伯府是随处可见的富贵,花园依山傍水,院里种的花与树,大多是不可多见的稀罕品。
经过荷花池子,踏上回廊右转几步便是荣安伯顾青松的书房。
顾锦是算着时辰过来的,这个时间父亲应是早就下朝,下朝回府他大多都是在书房的。
临到书房门前,她抬手轻轻扣了扣门,无人回应,唤了一声仍旧无人应答。
莫非不在书房?抬手轻轻一推,门竟然缓缓被推开了。
“父亲,女儿有事与您说……”
话未说全,便止住了声。
屋里赵霖一身湛蓝长袍,负手而立站于书案前,听闻身后动响这才缓缓转过身。
父亲不在书房便罢,但书房里是赵霖,这是顾锦万万没想到的。
赵霖看着面前一身青衣的女子,剑眉不由蹙起。
“二姑娘有事?”在赵霖看来,她就是故意找着由头接近自己。
三月折花节,科考送祈福包,上元灯会出尽风头想引他注意,这位表面文静端庄的二姑娘,私下在他这可没少花心思。
只是她好着脸面,将这些事藏得极好罢了,除了他这个当事人,恐伯夫人也不曾知晓。
昨日长廊相遇,抬眸相对瞬间,心口喘不过气的沉闷,和头脑里一瞬间生生的抽疼,让他对她更是不喜。
“锦儿,你来何事?”刚从院子行至书房的顾青松见顾锦立于门前,端声问道。
顾锦侧身垂眼:“端王妃闻女儿前日摔伤,昨日派人赠了边塞的稀罕药,女儿用后,今觉大好,想在父亲这讨盆素冠兰回礼。”
她没胡乱说,端王府确有赠了药膏,不过不是端王妃所赠,是昨日赵淮朗翻入自己院里,和她商议退婚时,顺手给她扔了瓶药膏。
说是蛮夷用来治刀伤药,让她试试顶不顶用。
昨夜入睡前,来了心思,她拆开涂抹上,睡了一觉起身后,原本血淋淋看着瘆人的伤口,竟开始结痂了。
来时,心里已然想通透了,既接受赐婚嫁给赵淮朗,定是要给父亲表明态度的,以免节外生枝。
素冠兰,是兰花中极品,极其稀罕,在大禹更是有黄金万两不如素冠一盆之比喻。
本以为女儿对赐婚还傲着性子,现今屋里还有个赵霖,他生怕顾锦说出什么不当言语。
听全了她的话,顾青松紧着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他抬头看了看顾锦额上的伤,在妆容掩盖下已经不太明显:“一会让你母亲派人送过去。”
如此,便是允了顾锦的话。
虽已赐婚,但到底还未行大婚拜高堂,以顾锦的名义回礼是不妥的,免得让人瞧轻了去。
这桩不被看好的亲事,在两个女儿间,他虽选择让顾锦嫁过去,但他也打心低想让女儿嫁过去能过好。
顾青松思想了想,将此交给夫人去最为妥当。
得了父亲的话,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顾锦没打算多留,福了福身:“既然父亲还有贵客在,女儿便先回自己院里了。”
赵霖不由眯了眯眼,看着几步之遥的女子,她说话的声音清清浅浅的,没有之前与自己说话时的慌乱。
除了推门瞬间,除此外全程她没留一丝目光在自己身上。
赵霖觉着一切有些反常,顾锦为反抗赐婚愤恨一头撞了柱子的事,虽顾家有意瞒了下来,对外言是骑马摔伤,在圣旨下来的当日便摔破头,这无疑是掩耳盗铃,盖了块遮羞布罢。
想了想大概见暗示明言自己不为所动,她又改了个欲情故纵罢。
“你长姐今日回府了,在你母亲屋里,若是额上伤不打紧,便过去坐坐,她很是叨念你。”顾青松一手捋着胡子出声。
顾锦一愣,顾柔回来了?还叨念自己?说起来她被当顾瑶的替身,被顾家推出去赐婚给赵淮朗,这位长姐可是大功臣。
“女儿这就过去。”话落,她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未有半分停留。
江如云与顾青松住在南院,顾锦到时还未进门,在廊檐下就听见屋里不时传出一声声低笑。
进屋便看见着一袭华裙的顾柔与江如云挨坐着说话,以及倚在顾柔身旁的顾瑶,气氛融洽很是亲昵。
太子现年三十有余,前太子妃身子孱弱,替太子诞下长子后便去了。
顾柔能嫁入东宫,除了她自己会谋划在,还有一点便是荣安伯府薄弱,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就算诞下太子子嗣,也不能动摇皇太孙的位置。
顾柔虽是续弦的太子妃,却十分争气面面俱到,大方得体,嫁过去一年便诞下太子嫡次子。
对太子的嫡长子也是犹如己出,太子待顾柔也是上心的,两人过得也算是相濡以沫。
“顾锦见过太子妃娘娘。”进屋后,顾锦先见了礼。
顾柔起身,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旁坐下:“屋里没外人,行这些虚礼作甚。”
“二姐姐,你额头还疼吗?那日当真是吓着大家了,你昏迷这两日,娘都哭晕两次了。”顾瑶依在顾柔身旁出声问着。
顾家三姐妹中,顾柔是长女,承载着家族希望,一向知进退会逢源。
顾锦至幼养老伯夫人身边,至十二岁那年,伯夫人离世,她才回到江如云身旁,所以她性子随老伯爷夫人些,行事规矩,端庄。
只有三姑娘顾瑶,因是幼女,出生便被荣安伯与夫人疼着宠着,说话做事很是随性。
“不疼,已经好多了。”顾锦淡淡回着顾瑶的话。
进而又转头对江如云道:“女儿前日糊涂,让母亲担心了,现如今已然想明白了,圣上赐婚是给女儿的体面,女儿应当欢喜才是。”
到底是没有一直养在自己身边,始终有些隔阂,二女儿一直不如老大和老三般和自己亲厚。
但听闻她想明白了,江如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辰王府已经上门提及有意为瑶儿和霖公子结百世之好,赵霖是现今皇城贵公子里,炙手可热的儿郎。
辰王虽还未立他为世子,可他是庆都年轻一辈里,能力才情最拔尖的,辰王嫡子,袭爵是早晚的事。
庆都世家待嫁女,多少人盯着赵霖这个未成亲的儿郎,顾家是高攀了。
这门亲事,顾青松与江如云都十分满意。
只是江如云对二女儿还是有些愧疚的,以至于她不知如何开口和顾锦说起这事。
现听顾锦这么说,江如云心里压着的石头才松了松,借着几个女儿都在,她将辰王府有意结亲的事说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昨儿个霖公子上门到是没提,不过辰王妃托了人来探了口风。”
“母亲且宽心,若是有意,辰王府定会再派人来提亲,咱们静等便是,到是三妹,你怎么看,对辰王府这霖公子可有心?”
自然是有心的,庆都世家小姐,有几个无心于他,文韬武略,皇家状元,还是个玉面郎君。
“瑶儿和大姐姐一般,听父亲和母亲安排。”
所以她和顾柔都听父母亲的,也就自己让双亲难过了?
顾锦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这个妹妹看似随性,没什么心思,说话却总让人难舒坦。
“听他们的,自己就不欢喜赵霖?”顾柔揶揄着逗她。
“长姐,你……,母亲你看她。”说着顾瑶红了脸低声道。
“好了,不逗你罢,今日回来还有一事皇后娘娘准备办一次云游宴,给各家未成婚的公子小姐发了帖子,这是你们二人的。”说着顾柔将贴子放在案上。
给未成婚的公子小姐发帖子,目的不言而喻,世家间婚嫁也涉及前朝局势,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臣子强强联合。
当今圣德帝已是不惑之年,近来更是频频传太医,朝廷上下都知,皇上一直拼着最后劲在给太子铺路。
前世,圣德帝薨于圣德二十一年冬,算起来,也就没几个月,端王九月战死,同年还有病逝的辰王。
大禹半年间,连失一皇二王。
恰逢新旧王权交替间,朝廷大乱,承袭辰王爵位的赵霖,彼时野心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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