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无所获

老夫人的房间在二楼，面积很大，卧室在里面，外侧是一个小的会客室。
  怕惊醒老夫人，章小米在卧房门口远距离打量。
  卧房里是田园风的布置，小碎花的窗帘，米黄色的纱帘，靠窗摆放着法式茶几，配两把扶手椅，足以见得主人的品味和性格，定当是会享受生活、恬淡和美的性子。
  床摆在卧室正中央，米白色的雕花床柱，挂着绣着暗纹的幔帐，老夫人躺在其中看不分明。
  京市的九月，比江城降温要早，在大家短袖配一件薄外套的时候，老夫人床上却盖着两三床厚厚的被子。
  “伯裕，老夫人这是怕冷？”高处长转过头低声问裴董。
  裴董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模样。
  “母亲每次醒来，反反复复的叫喊着冷，最多给她盖过十几床被子，她还是喊冷。等她晕过去，本来想瞒着她把被子拿掉，但她体温实在太低了，就给添了两床。”
  章小米听在心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幔之下。
  从窗户吹进来的风，不仅带来了阵阵凉意，还轻轻抚动着纱幔，纱幔随着风微微飘飞。
  露出的缝隙间，章小米看得更清晰了，厚厚堆起的床榻间，老夫人躺在其中隆起的弧度几不可察。
  她向右挪动着，想找个更好的角度去看老夫人的脸，瞬间又停住，慌忙在包里找出药水，挤出更多，当着裴家人的面，毫不避让，涂抹在眼皮上。
  裴家人被章小米的动作惊住，心悬到嗓子眼，默默都上前一步，透过缝隙去看床上的人。
  章小米此时已然看清，在她的视角里，老夫人脸上的青气如烧开的水，沸腾滚动，似要突破身躯，弥散到空气中，奈何有身躯的禁锢，青气只能在身体里汹涌翻动，死死缠住三魂七魄。
  她肩膀一塌，颇有几分颓唐之色，转过头神情凝重的一摆头，示意大家出去说。
  裴家十好几口人，纷纷退出房间，慌乱中，腿跟面条似的，软得走不动路。
  走在最后的章小米，无奈地冲高处长摇摇头，高处长回了个‘尽力而为’的口型。
  重新回到一楼会客室，此时的裴家人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惶惶不安。
  章小米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老夫人身上阴气极重，青色的气缠住三魂六魄不得动弹。这是不正常的，正常人身体里只有三魂之一的幽精是青色的。”
  “幽精是阴气之杂，主灾衰。通俗来讲就是人身体阴阳平衡主要靠它，可现在它失控了，影响到其余两魂和六魄，有种要将其吞噬殆尽的感觉。”
  自从上次何家事之后，章小米利用所有时间学习黑白无常给的册子，学懂学透后还不够，任何疑问她都会发消息询问，务必让自己知晓更多。
  现在她的水平不说是多厉害的玄学大师，也能在玄学界有一席之地了。
  所以她还有一点个人的看法，但不能百分百肯定，因此她在犹豫。
  裴家人听了章小米的解释，虽然没听太懂，从茫然无措到悲痛万分，却没有一丝怀疑章小米在胡诌，毕竟她是唯一一个能说出老太太情况的人。
  因此裴董心底的希望的火苗还亮着，既然能说清病症，是不是也能治疗病因。
  时刻关注章小米的他，没有错过章小米脸上的迟疑，裴董忍着悲伤，慷慨大方地表示：“章小姐，是还有什么想法吗？没关系，你说吧。能告知我们老夫人的状况，已经感激不尽了。”
  章小米抿了抿嘴唇，斟酌道：“老夫人不止幽精不对劲，她还魂魄不稳。三魂六魄集于一身为魂魄，通常情况下，魂魄不会分开，是一个整体。”
  “现在老夫人魂魄不仅是三魂六魄分离，而且魂魄不安于躯体，我怀疑老夫人在没有心跳呼吸之时，是魂魄离体。”
  裴大夫人拿起帕子擦拭眼泪的手停下，喃喃自语：“魂魄离体，什么情况下会魂魄离体？”
  她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章小米，语速急切地问：“章小姐，受到惊吓会魂魄离体吗？”
  不等章小米回答，又赶紧喊人去把管家叫来。
  裴董帮着夫人解释：“一开始母亲昏倒，管家虽说是母亲惊呼一声后倒地。事后也查过，园子里的摄像头并没有拍到异样，母亲头上又有磕伤，一直以为是当时没站稳摔倒前的下意识惊呼。”
  管家来得很快，是个优雅干练的女性，裴董介绍她为惠姐，是老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女。
  惠姐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往上盯着天花板的某处，陷入回忆中。
  “那天，天气明朗，老夫人下午三点要去市里参加一个展会。”
  “通常老夫人吃完午饭会午睡到一点半，可那天老夫人换好睡衣，站在窗边看了一会，说没有睡意，心里燥热，想去逛逛园子。”
  “我陪着她，在小路上溜达，走到茉莉园，老夫人说出门还早，不如在院子里喝杯下午茶再过去。”
  “园子太大，怕中途有事，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我转身去喊人准备茶点，那时候老夫人正弯腰欣赏路边的花，园子里巡逻的保镖很多，我就没担心。”

  “我刚转身，老夫人一声短促的惊呼，等我转过头的时候，她就摔在地上。我赶紧大喊，又不敢随意挪动，等家庭医生检查过，保镖才帮着把老夫人挪到屋里。”
  “哪成想现在成了这样。”惠姐哽咽着自责，担忧地叫出更亲密的称呼：“早知道，那天我就不该让姑妈离了我的视线。”
  章小米听完，有一个疑惑，她直接问：“中午去散步，天气晴朗，园子里不热吗？”
  惠姐抽泣了一下才回答：“虽说九月了，秋老虎还在，应当热的，可那天挺凉爽，我们一路走过去，风还把花丛吹的窸窣作响。”
  章小米若有似无的点了两下头。
  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事情一下陷入了僵局，面对裴家人担忧且期盼的目光。
  高处长侧头过来，压低声音说：“问问黑白无常？”
  章小米轻轻摆头，解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几天没联系上了。我只能发消息试试。”
  停顿片刻，又跟高处长申请：“要不要查看生死簿，看看老夫人是不是大限到了。”
  “有几次查看的机会？”
  章小米伸出手比了个三，高处长低垂眼睫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跟黑白无常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三天前，她发了一句七爷啥时候来拿烤串呀，至今没有回复。
  章小米又重新编辑信息，简单叙述了情况，发了过去，还没等到回复，也没跟裴家人说查看生死簿的事，楼上传来惊呼声。
  保姆说，老夫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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