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跑路
多年历练，江照并非没有底牌。
渡生藤只能维持半炷香，半炷香之内，她必须让同鸾镜认主。
江照踏入秘境空间，这里是秘境原主为挑选传承弟子所设，北方冰凌花，南方朱雀花，东方长生花，西方瑶池花，任得其一就可来此。
已有人捷足先登，江照察觉到，但先到并不意味先得，尤其是看到她面前硕大的花苞之后。
粉紫色的花苞迷迷蒙蒙，与秘境氛围格外协调，东南西北四方花朵无论气候水土纷纷盛开簇拥在其周围，如众星捧月。
花苞正中传来强大威压，一面古朴铜镜若隐若现，在江照神识中彰显极强的存在感。
神器似乎不用考验就出现在面前。
眼前一花，随即江照被迫看了一段狗血故事。
故事大意是神器的主人被道侣背叛，道侣与新欢联手将她重伤，陨落之际昔日恩爱时炼制，代表恩爱两不疑的神器同鸾镜成为催命符，不断暴露躲藏位置，绝望之下她只得自爆神魂与背叛者同归于尽。
机缘巧合下破碎的神魂被同鸾镜截留部分，同鸾镜开灵，合并残存的洞天演化成蝶梦秘境。
江照：“……”
巧了么这不是。
歪打正着啊！
看来秘境主人对她干脆利落宰了大师兄相当满意。
同鸾镜都直接现身，等待认主。
江照将手伸向花苞，粉紫色花苞层层绽放，化作蝴蝶纷飞，如大片花海盛开，迷蒙香味缭绕鼻尖，如一只只撩人的小勾子。
江照不为所动，她脸色苍白一瞬，丹田中元婴心口处浮现些许微光，肉身对应处，一滴心头血被逼出，缓缓落到同鸾镜上。
认主开始。
江照划开手腕，精血汩汩流向同鸾镜漆黑的镜面，镜面被精血冲刷，渐渐现出本色，剔透如月光，空明如琉璃，镜身背面，交织的合欢树缓缓明亮，华丽凤羽缓缓流动，却始终无法回归正位，仿佛被层层屏障阻碍。
“嗯？怎么回事？”江照诧异，时间过半，再不能让同鸾镜认主遮盖气息，她会是什么下场她都不敢想。
江照不会忘记秘境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南弦。
“嘭！”
突然，传承空间传来剧烈震动，撕裂声不绝入耳，江照七窍流血，蜿蜒的血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流，元婴神识都被重创，江照意识模糊一瞬，眼前掉落一道血色人影。
少年重重落在地上，大地震荡共鸣四肢百骸，似全被震移了位，他却迅速起身，瞬息出现在江照面前，毫不意外眼前的神镜：“双修法器。”他这样说。
“麻烦。”
疑似大佬的少年簇眉，平静审视神器旁的江照：“九玄的人？”
他眼中微有波动，江照心中警报疯狂奏响：“刚杀了这一代掌门大弟子，正要逃跑。”电光火石间江照沉声道。
少年眼中波澜再起，极度危险之感却渐渐消散，江照依然心跳如鼓。
“你很聪明。”
“不错，留你一命。”
少年目光落在正在认主的同鸾镜上，随即割开手腕，精血缓缓流出，浓如蜜，晶莹如琥珀，江照险些被诱惑得陶醉其中。
这绝不是一般人的血。
至少合道，甚至大乘！
江照老实如鸡仔，随着少年精血的滴入，一直游离在外无门可入的凤凰似乎终于找到钥匙，游到镜面，联系少年先前那句“双修神器”，江照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
同鸾镜是双修神器，必须双修道侣认主，这也是少年不杀她的原因。
江照不仅没因此喜悦，反而十分懊恼。
少年精血格外强大，瞬息便达到江照先前进度，一凰一凤游到正中，眼看就要交颈，这时，秘境空间再震。
若非江照心中一直默数时间，简直以为灵冲已经察觉杀过来了。
但能对秘境空间造成这么大的冲击，一定不是普通角色。
就见少年微微皱眉，染血白衣轻轻晃动，明明他一言不发，江照却感觉一身精血正飞速流逝。
江照：“……”
江照咬牙不语，想也知道是面前这位动得手，精血浸染，认主进程再次加快。
“哗啦。”
可这时，追兵已到。
“魔主，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您这么狼狈。”妖娆女声隔着秘境屏障传入，勾得江照气血一阵涌动。
少年眼都不抬。
“看来魔主不欢迎奴家，奴家为魔主奏一曲可好？愿魔主垂怜一二。”
摧肝捣肺天魔音奏响，铮铮锵锵，江照仿佛被人打开脑壳搅动脑浆，五官扭曲，但这还不是最让她绝望的，最绝望的是，半炷香时间要到了。
“三、二、一！”
脑中仿佛有时钟在转，清脆的走秒声预示死神的脚步。
传承空间外，渡生藤无力维持，幻境消散，身首分离的尸体当空掉落。
南弦怔愣片刻，瞳孔瞬间放大，凉意渗入全身，方有了知觉，她一步步踉跄着走到云浮尸身前，脸色苍白如鬼，不敢置信：“师、兄？”
“小师妹！”
“小师叔！”
“南弦师妹！”
身后的人赶紧扶住她，大批刚到的九玄弟子望着这一幕也道心不稳难以置信。
“大师兄？”
“怎么会……”
“是谁！谁杀了大师兄？”
九玄，闭关的灵冲心绪不宁，掐指一算，不是陷阱，心下一沉，转瞬消失在金阙峰。
大乘修士灵与肉合，分魂所在即本体所在，神念所在之地便可挪移空间赶到。
灵冲转瞬出现在蝶梦秘境外。
秘境限制，化神以上不得入，灵冲却没理，直接撕开秘境进入。
蝶梦秘境外正在护法的常清师兄只感觉人影一闪便不见，脸色剧变，他察觉秘境规则崩毁正要坍塌，赶紧联系师门长辈。
江照已感应到灵冲气息：“我师父来了，他修为大乘。”
少年略分出些注意力：“他们也是。”
江照：“……”
江照窒息。
此时传承空间上空已出现第二道天魔音，江照更加难受，四周攻击秘境之声不绝于耳，秘境摇摇欲坠。
“咔嚓咔嚓”空间裂缝遍布四周，江照仓促躲避，身上浮现许多细小裂纹。如此危急，她反倒更镇定，颇有一种债多不愁之感。
“云浮！”灵冲现身。他抬手一抓，云浮死前情景重现。
雪亮刀光一闪，人头飞天。
“却尘刀！”
灵冲瞬间分辨，目光一转，与传承空间中的江照对上眼。
“噗！”
江照猝不及防间被重创，与神器的链接差点断开。
下一瞬，江照瞳孔映出灵冲沉怒面容：“逆徒！你竟敢戕害同门！”
如玉手指以不可阻拦之势点向江照眉心，却不知被什么在半道阻了阻，停滞不前。
与此同时，秘境彻底坍塌，四道恐怖的人影浮现。
下一刻，凤凰交颈，同鸾镜爆出璀璨之光，灵冲和刚刚打破屏障来到传承空间的四位魔修连忙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空间乱流。
“白暝呢？”
“该死，就差一点点。”
“居然让他跑了！”
“一旦等他恢复伤势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妖娆女声容貌天姿国色，脸色却难看得像马上要挂掉。
“快去追！”
“等等！”
一行人正要动身，却被妖娆女声所阻：“你是谁？”
灵冲与突然出现的四位大乘四目相对：“……魔道？”
千万里之外，江照与少年从空中踉跄跌落。
小桥流水，曲径幽廊，黄昏的日光倾倒在颓败的莲叶上，庭院内烛光缓缓升起，风扫莲塘，一阵寂静。
江照嘶哑开口：“这是哪里？”
少年闭眼感应：“同鸾镜打通的最远的一个空间。”
他们依然不在大陆，而是在游离于时空缝隙中的小秘境。
江照稍稍放心。随即感应身体情况，神情瞬间格外难看——重伤已算好的，光失去那么多精血就让她身体一阵阵发虚，连元婴都更加透明。
但这还不是眼前最紧要的。
江照打起精神，努力调动同鸾镜神力，追溯自身因果，条条分辨，感应因果关联最重的一条。
细如琴弦的因果线纷杂如发，“找到了！”半刻钟后，江照心中一喜，找到最想找的那条，调动全身修为，狠下心灌入神力——“嘭！”因果线消散，对应的坚固灯盏猛地爆炸。
“噗！”江照呕出口血来，心下才安定些。
她爆掉了留在九玄宗的魂灯，魂灯中留着她一滴心头血，不处理掉一旦被灵冲得到，死期立刻就到。
同鸾镜上红光一闪，随即黯淡，经这一遭，同鸾镜亦损伤不小。
少年默不作声注视着江照的动作，感觉身侧不容忽视的目光，江照这才记起还有个亟待解决的麻烦。
逃命时来不及考虑太多，此时感应到冥冥中与少年的联系，江照神情极为难看。
她竟然与少年结为了道侣！因为同鸾镜！
“你在后悔？”少年突然开口，面容依然冷如琉璃。
江照：“……”我说不是你信吗？
“我也是。”少年突然歪头看她，微微一笑，如悬崖峭壁上盛开的雪莲花。
江照心沉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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