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中箭
宴柳的手有些颤抖,泪眼模糊之中皱着眉焦急,“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啊?”
自韩修意出去之后,赵盈诗的大脑就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又或许,暗地里早就有人已经通风报信。
她稳住宴柳,眼中透着坚定,“不管怎么样,都得先保住阿岚。”
如此说着,门边忽然一阵喧响,是那些人在靠近,仿佛冰冷的刀已经架在颈边,赵盈诗紧紧抱着谢飞岚,手心的指甲就快要穿破血肉。
而宴柳揩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护在赵盈诗身前,“姑娘别怕,要死也是我先死,有我在,他们休想碰你半分!”
话音刚落,一支长箭穿过大开的门,直直射在了宴柳的腿上。
血色瞬间蔓延,赵盈诗大惊失色,“宴柳!”
宴柳却已经站不起来了,唇色变得惨白,眉目间满是痛苦,腿间的疼痛让她头晕目眩,还没等赵盈诗去将她扶起来,她就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谢飞岚,还不快出来,难不成一国之将,还要窝在一个小板房子里等死?”
门外话音响起,赵盈诗心上一跳,明明是害怕的,但在此刻,她却流不出半滴眼泪来,眼下是再也没有逃跑的办法了,她紧紧一闭眼,觉得还不如出去找那些人谈条件,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当那娇弱的身影扶着另一个大男人出现在门边的时候,不仅是那些刺杀之人,就连许周池都为之一震。
原来她真的敢出来,那个曾经绣花针戳破了皮都哭许久的女子,竟敢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站出来。
但看到她的手紧紧与谢飞岚的相握时,许周池眼中似掺了火星,恨不得把谢飞岚当场给烧死。
不过,眼下这般情况,尽管他不去动谢飞岚,也自有人不会放过他。
刺杀的为首之人在看清那名较为娇小男子的脸之后,神情微微一滞,这张脸,仿佛只要看过一次,就很难让人忘记。
那夜她倒在血滩里的脆弱模样还没有挥去,如今却又出现在了这里。
男人暗藏嗜杀的眼睛微微一暗,权衡之下还是出言劝她:“只要交出谢飞岚,我尚且还能留小公子一命。”
此话一出,藏在暗处的青五察觉到不对劲,“公子猜的没错,这些人果然认识夫人。”
许周池坐山观虎斗,胸有成竹,“何止是认识,上次相府刺杀,也是他们干的。”
直到这时候,青五才反应过来自家公子是在下怎样的一盘棋,原来他早就猜到,这一群人,跟之前的是同一伙。
眼下看来那谢小世子是必死无疑,而相府的暗卫早就埋伏在附近,只要谢小世子一死,那么这群人也将会是牢下之徒。
难怪,公子会让人把夫人的行踪散出去,原来是想要借刀杀人之后再来一个瓮中捉鳖。
想到之前为了找这群人,公子费了那么大心力,如今竟只靠一个消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人全部围在此处。
“公子,妙计。”
青五心生佩服,感叹那谢小郎君,偏偏惹上了他家相国,公子虽面静心冷,但绝不是个好惹的。
许久未见公子再次出招,没想到如今之情形,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如此一叹,青五的目光又往那边胶着处看去。
隔得太远,赵盈诗看不清那为首之人的样貌,只一身墨色劲装,脑海中,莫名觉得这身装扮有些熟悉,可太过紧张,她一时再难想起来。
而在一旁,韩修意全身是伤,早已鼻青脸肿,蓝衫破烂不堪,被人双刀拦在马下,神情痛苦,彻底不省人事。
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的要伤阿岚了。
但此刻,阿岚还没醒,赵盈诗心底有了主意,并不害怕,仰起头对那人喊道:“谢小将军中了毒箭,现在已是垂危之际,你们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朝廷把你们抓回去吗?”
太阳热//辣的照在人的脸上,光线刺眼,让人怎么也睁不开眼,高山的凉风拂过,吹散赵盈诗额边的碎发,遮住了她柔嫩的半张脸。
那人胸口震动,哼笑一声,那天行刺的时候动手太快,还没来得及多跟这位相国夫人说话就下了狠手,现在一看,倒是有趣得紧。
眼底寒光乍现,他不欲再与她口头纠缠,“小公子,朝廷的将军尚且落得如此下场,那又有谁会来抓我们回去呢?”
这像是一句笑话,深得那群刺客的人心,仿佛把朝廷踩在了脚下,轻蔑之中,嘲笑一声接一声,如浪涛般朝赵盈诗袭来。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现在交出谢飞岚,还能捡回一条小命,若是再做无谓的挣扎——到时候连你一起杀了!”
忽然飞啸一声,一枚尖镖自赵盈诗的脸边划过,划破她束发的木簪,三千青丝随风而落。
直到这时,众人才知道,原来这小公子,是个女子。
赵盈诗知道自己女子身份被识破,心里明白已经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前面似乎有两条路,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谢飞岚。
越是沉默得久,青五就越紧张,他看着屋前的夫人,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公子,夫人怎么还不说话?为首之人已经在拉紧弓弦了,若是再不交出谢小世子,怕是就连夫人也······”
他焦急地看向自家主子,却发现许周池比他还紧张。
他那双如鹰锐利的眼就那样紧紧盯着夫人,颈边青筋暴露,浑身透露着将要暴怒的气息。
而青五看清了许周池的眼神,里边不仅饱含怒意,还有浓烈的嗜血之色。
他自知失言,索性不再多嘴,而是退到一旁,紧张的关注着夫人的形势。
赵盈诗似乎看见了那紧绷的箭心,周边死寂的一切让她甚至生出了幻觉,仿佛那支箭已经穿过云层射入了她的心里。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谢飞岚脸色正在渐渐缓和,他好像感受到了风,风中似乎还有花香的味道,哪怕他还没有睁眼,但仿佛,已经看见了眼前漫烂的初夏蓝天。
赵盈诗忽然感觉谢飞岚的掌心微微动了一下,她更加用力的握着谢飞岚的手,坚定地对那人说:“那就动手吧。”
反正她赵盈诗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往昔的一切都已经离她而去,哪怕是她最亲的孩子,也还没有来得及见见天光就死在了黑暗里。
或许有人会一生顺遂,到老的时候幸福圆满,但是也会有人,葬尸于山野,再也无人记得住他的姓名。
赵盈诗认为,自己就是那后面一种人吧。
胸口忽然积攒了许多酸意,想到自己即将死于箭下,赵盈诗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她不害怕,她只是可惜,可惜这辈子,竟然活成了这个样子。
男人拉弓的手迟迟没有松,他没想到,这位相国夫人会为了谢飞岚义气至此,目光里掺了冷静,他想到这两月来,参青阁已经有几十名兄弟死于许周池手下。
饶是当初情报没有错误,说那许周池对自己的夫人没有半点上心,他们也不会轻易地动赵盈诗。
可是自刺杀了赵盈诗之后,许周池就像疯了一样,抓着参青阁的兄弟就往死里折磨。
他们根本不是许周池的对手。
思及此,男人还是决定,放赵盈诗一条生路,于是箭头微微向左偏了偏,直对后边谢飞岚正低垂着的脑袋。
忽然,长弓一弯,千万风声呼过,赵盈诗脸色煞白,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朝自己射过来的箭。
可是越到近处,赵盈诗越发觉得不对劲,不对,这箭不是射向她的,而是······
在结论得出来之前,赵盈诗的身体就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她惊慌地急忙把谢飞岚往后退,正想再回身躲过那箭时,却已经晚了。
从悠长的睡梦中清醒的谢飞岚只觉得自己在空中腾飞了一下,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他逆着光线,看见了赵盈诗中箭的身影。
墨发如瀑飘飞,长箭冰冷地穿过她的胸口,拉起一道如弦月一般的凄美弧度。
“盈诗!”
“赵盈诗!”
许周池眼色发红,似要瞪穿赵盈诗的那张脸,恨不得飞身过去把她拉起来一句句质问,她怎么敢,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和别人换?
“还愣着干什么!暗卫呢!”
青五屏着气,甚至都不敢呼吸,战战兢兢的应是,转身离开了树林。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方才还寂静无声的太白山,此刻打乱闹作一团,不知何时藏在山林里的侍卫忽然出现,让那些刺杀之人措手不及。
“好痛······”
赵盈诗闷哼,仿佛全身上下就只剩了那一处有知觉,她甚至连呼吸都疼,疼到没有力气去擦脸上的眼泪。
“盈诗,盈诗,很疼对吗,你怎么那么笨,怎么就中箭了呢,可以跑的啊,不要管我,你可以跑的啊!”
谢飞岚颤抖着手,到了如今,他依然不敢去伸手触碰她的脸,只能隔着空气,像是在心里珍惜地抚上了千万遍。
娇弱的身子明明实实地躺在他怀里,但他的心仿佛更空了。
赵盈诗以为是自己死前出幻觉了,但谢飞岚能醒过来,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她都会高兴得不行。
只不过她现在很疼,连笑都有些牵强,但目光却极为诚挚,“阿岚,你终于醒了。”
越是这样想,她眼泪就更加流的厉害,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赵盈诗陪在谢飞岚的身后,而谢飞岚的宠爱,终将会给别人。
这可是陪了她整段年少温暖岁月的竹马啊。
她心里酸涩不已,眼睛越来越模糊,脑海里又浮现当年巷子里他提兔子灯在府门的狮子前等她的画面。
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想到这里,赵盈诗温柔地笑了笑:“阿岚,是我配不上你。”
不然怎么好好的青梅竹马,会成如今这样?
不然他当年那样宠她,她怎么还是被许周池蒙了双眼骗了去?
终究是命里她配不上他吧,就连老天爷都知道,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值得更好的女子来照顾他的下半生。
满面的泪水都淌着遗憾,赵盈诗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昏了过去。
谢飞岚慌了,他紧紧地拉着赵盈诗的手,想让她睁开眼,“配的,哪里不配,我生来就是跟在诗诗身边保护诗诗的,怎么会不配?”
当年只是一个错误吧,每当谢飞岚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这般心碎的想,或许诗诗只是一时兴起,玩腻了,终会回头重回到他身边的。
他也恨过赵盈诗,但随着时间的沉淀,他才明白,那不是恨,是怨,怨她想一出是一出,就此把他给忘了。
谢飞岚连恨她都舍不得,心底那点暗处的心思生怕被人窥见。
但喜欢就是喜欢,哪怕骗过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或许今天又是一段故事的起点,赵盈诗并不是别人所说的那般弃他于不顾,甚至为了他,竟傻到付出性命。
这一次,没了许周池,他一定要和盈诗,重新开始。
心里仿佛又充满了希望,谢飞岚发怔一般地抱起赵盈诗,“我带你回京城,让太医为你医治,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轻轻拂去眼角的泪花,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寻了一匹马,正准备要上去时,一旁却出现了一袭白衣的许周池。
“你想带她去哪儿?”
空气仿佛静止,谢飞岚眯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是传说中面如冰山的相国大人。
此刻许周池看向他的眼神里,似有拨不尽的嗜杀之意,浓浓的恨意浮于他整个气场之中,叫谢飞岚想忽视都难。
许周池站在阴翳之中,偶尔碎光撒在他肩上,引得背后深绿的山林更加幽沉。
他现在恨不得上去一掌将谢飞岚的脑袋给打下来,耳边嗡嗡的耳鸣,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赵盈诗刚才最后说了一句什么。
她配不上他?
呵——许周池心上酸涩至极,当初赵盈诗是怎么跟他说的,说自知自己才疏学浅、相貌平平,只有一颗真心配得上他。
他当时听到这话时,心里因着她这笨拙而又直白的表白心跳不已。
如今却又对昔日的竹马说,她又配不上他谢飞岚!?
赵盈诗,你敢后悔得再明显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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