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3 家养猪

　　些许光亮从门缝中照射进来打在山铜那定格的复杂表情上，李奥抬脚从头颅上方跨过去，脚掌的阴影在其面容上攸然掠过。但见李奥步态悠哉，径直走到山铜生前的座椅旁边，将这椅子拉到中间，与北草相对而坐。

　　一系列行为下来，屋内旁观的其他土匪面色阴沉下来，或冷笑或阴狠地盯着李奥，全然一副凝望将死之人的模样。

　　屋子里头十几个人也就蕉雨的心情最为复杂，李奥的行为在他看来简直是令人舒爽又令人痛恨，令人钦佩又令人不解，不是你说的进了山寨后该认怂就认怂、该虚与委蛇就不要那么倔强？

　　人家让你捡果核试图侮辱你，你不愿意就当你是条汉子好了，但是你现在这么个嚣张态度是搞毛啊！说什么虚与委蛇，你这蹬鼻子上脸还要往人家脸上撒尿啊！

　　这厮到底有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十几道目光将李奥围了起来，他却对此视若无睹，翘着二郎腿跟对面的北草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三弟虚竹不会把那些货物怎么样，毕竟我们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财富。”

　　北草冷笑：“那我是不是可以砍了你了？”这个问句被他用陈述的语气说了出来，两侧十一个土匪立即噌锵作响地拔出随身兵器。

　　蕉雨吓得浑身颤抖，忙不迭跑到李奥身后，紧紧抓住椅子椅背，他低头看向身前这大高个的时候，发现这人仍旧一副处惊不变的神态，轻声道：

　　“凭我们哥仨的本事是无福享受那些财富，我俩要是死在北草大人您这，我二弟一个人更是把握不住。他从下就没什么主见，我们回不去他肯定会病急乱投医，找上其他山寨来保护自己。

　　顺便，他可能还会想着替我们报仇，对其他寨子的土匪说：百痒山寨杀了我大哥三弟，抢走了更多的商队商品……届时说不定还能促进贵山寨与同行的业务交流呢。”

　　“呵呵呵……真是好算计！”北草额头青筋攒动，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且不说你截获火之国商队的事情是否属实，你对这一带山寨间的情报调查倒是有一套。你找上我们，全是因为我们百痒的实力，在众山寨间位于下层，只有在我们这里，你才能借其他山寨的势来威胁我们。我说的可对？”

　　“对，也不对。”李奥道，“对的是，我的确要找一伙最弱的土匪，不对的是，在附近那些村民眼中，你们可比其他山寨更为残忍可怖。之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你们，还是因为山脚下那一大片荒地。你们不允许村民在那里种庄稼，间接缩减了自身收入。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宁愿减少收入也要驱赶村民的原因，除了害怕他们反抗以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蕉雨意外地瞅着李奥，听其一席话，他不禁重新开始信任这位同村的青年了，于心中暗忖：“原来他真的考虑了好多！我之前还被吓成那样还真丝丢脸啊！”

　　“装模作样地胡说八道！”

　　右侧土匪行列中站出来一个身高两米，双臂略短，身体比例很奇怪的长脸男人喝道：“居然说我们会害怕那群跟豢养的猪猡没有任何区别的村民？！蠢成这样，装什么聪明人！”

　　对于他突然站出来插话的行为，北草既没有呵斥，也没有赞同，眼皮微微垂下，被遮挡住一半的眼眸盯着李奥，等待他的反应。

　　“嗤……”伸了个懒腰，李奥哂笑一声，旋即以轻蔑的目光看向北草，“北草大人，两位哨兵兄弟此前还说你们山寨中人亲如一家，我当初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贵寨果然和和美美一家亲，再弄的血腥味也挡不住诸位踊跃发言呐。”

　　那长脸土匪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耐烦地嚷道：“你能不能说句人话！拐弯抹角的屁话老子听不懂，也不爱听！”说到最后他还想动手教训李奥一番。

　　人家都要走到他身边了，李奥却依然没有看他一眼，继续对北草说：“北草大人，您的这位家人说他听不懂呢，要不你让让位置，换这位兄弟坐我对面，我好好跟他解释解释？”

　　话没说完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北草连皮也笑不出来了，眼珠子斜着一瞟落在那长脸土匪身上，后者登时悚然一惊，接着竟是被吓得开了窍，只是还未等他多想，北草抬腿踢起砍下山铜脑袋的刀。

　　叱的一声过后，那把刀已经刺进了长脸土匪的大腿，这两米高的汉子当时就蒙哼一声，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却绷紧了嘴巴不敢叫疼。

　　“我、我错了，首领！”长脸土匪没敢把刀拔出来，忍者剧痛低头认错。

　　“出去。”

　　当即，长脸土匪强撑着站起身，即便脚步一瘸一拐显得踉跄不稳，依旧走的飞快，其他土匪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视若无睹。

　　“这……这什么情况啊？”蕉雨是一下子被跌宕起伏的变化弄得发懵，他好奇地把方才的事情来回琢磨了好几遍，方才恍然大悟，“原本是李奥与北草在进行谈话，那个长脸土匪中途插话本来也不奇怪，但李奥全程理都没理长脸土匪，反而把矛头指向北草，一字一句都在暗示……不，是明示！是挑拨——你这下属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还要朝你都不敢动手的人动手，而你自己却连个屁都不放，要不还是换你这小弟替你当家作主吧……这谁受得了啊，更何况他们还是一群土匪！”

　　想通了这些，蕉雨再看李奥的时候不禁多了一份害怕，心说这家伙在村里的时候不声不响，没啥存在感，心里怎么那么多弯弯绕的坏心眼啊？这次要是能活下来，日后说什么也不能得罪这个家伙！

　　“我们寨子里的家务事就不劳你来费心了。”连续吃瘪的北草面色阴沉无比，“如果你是以耍我们一顿为目的的话，现在显然已经做到了。我多的是办法从你们嘴巴里撬出商队真相，你该庆幸今天负责寨子卫生的人已经死了。我本人还是不怎么喜欢血腥味的，所以劝你抓住这个机会，把事情如实道来。”

　　李奥耸耸肩，无奈道：“实话我一开始就说了，那些东西我们吃不下，没有妄动是担心你们误会我们私藏了某些宝物。你要还是不信，我依旧是最开始那句话——你叫两个兄弟随我们去看看不就完了。”

　　说到这，他站起身，踢了一脚山铜的脑袋，看着他溜溜地滚了两圈，笑道：“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杀只家养的猪都得犹豫难过半天，所以啊，担心兄弟安危这样的借口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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