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别
谢玄一正沉溺在师父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温柔中,却被师父送进一个山匪窝里。
扶枝山脉,形如连枝,三面绵延千里,四山十二峰,山上盘踞着青云寨,寨里住着一窝山匪。
莽莽苍苍的树林里响起清脆的马蹄声,陈玄英带谢玄一策马上山去。马儿奔至山腰,遥遥便见清云寨大门耸立,木头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清云寨
透过四人宽的大门朝里看去,便见一群男子□□着黝黑的上身走来走去,喝酒比武,笑骂声震天,时不时有一两句不入流的脏话钻进耳里,谢玄一脸色一红。
“驾——”行走江湖多年,陈玄英对此等场景早已见怪不怪,神态自若策马进寨,含笑扬声道:“在下陈玄英,前来拜访赵大当家。”
话音方落,正在观看比武的众人齐齐回头,只听一道惊喜的男音传来,“玄英妹子,今日咋有空来了?”
顺着声源瞧去,一名肤色黝黑的年轻拎着一坛酒自人群中大步走来。他身高瘦如竹竿,身着一袭浅灰窄袖衣袍,一张虎皮制成的外披自右肩绕至左腰上,腰间挂着一把手掌大的弯月匕首,平淡的眉眼含着笑意。
“吁——”陈玄英勒住马缰,一个利落翻身下马,红色裙角随风翻飞,剩下谢玄一独坐马背上,手足无措,摇摇晃晃。
陈玄英大步行至男子身前,抱拳道:“虎二哥,玄英今日有事相求,还望二哥带我前去见赵大哥。”
男子将手中酒坛随手扔给身旁的兄弟,目光落在谢玄一身上,笑着颔首,“好说。好说。”
陈玄英再次抱拳道谢,转身将谢玄一抱下马,牵着她跟随男子往后屋而去。
谢玄一不喜欢这个地方,总觉空中一股子男人的汗味,令人难受,还有那钻进耳里的污言秽语更让她心生厌恶,巴不得拉着师父离开这个地方。
然当她听见师父和那五大三粗的土匪头子说要将她寄养在此处时,终于忍不住跳脚,小手紧紧攥住师父的衣角,摇头似拨浪鼓,“师父,我不要留在这里!”
陈玄英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温声哄道:“徒儿莫怕,赵大当家是师父多年挚交好友,你留在此处,他定会像师父一样好生待你。”
谢玄一扭头看一眼那身高九尺的大汉,他眉毛粗而杂乱,眼神明亮而严肃,左脸颊上有一处狰狞的刀疤,下颌至鬓边留着乌黑的虬髯,真是个糙人!
内心的恐惧再次卷席而来,令她颤抖。
谢玄一手指一紧,将陈玄英的袍角攥得皱巴巴的,语气有些急了,“师父,时不时徒儿做错什么惹你不开心了你才要将徒儿扔到这个地方,徒儿此后一定会听话的,求您不要抛下徒儿,求您了——”
陈玄英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是怕生,更是柔下声来哄,“师父游历江湖惯了,向来居无定所,四海皆家,你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着师父东南西北四处跑会吃不消,且行走江湖有时难免会遇到危险,师父恐无暇保护你。”
谢玄一心下一冷,忽然松开她的衣角,垂着头不说话,心中有怨气,“要我留在这里,我宁愿去流浪!”语罢转身便走。
“徒儿!”陈玄英拉住她的的细细的手臂,将她裹在怀里,耐心且温柔地哄她,“你既是师父的徒儿,师父又怎会害你?这样吧,你且在这里住上两年,好好跟着赵大哥学习功夫,待你及笄时师父便来接你,带你一道行走江湖,如何?”
谢玄一垂下头,良久,闷闷吐出一个字:“噢。”
陈玄英与赵大当家商量好,又亲自替谢玄一选了住处,帮她打点好一切后方策马离去,一行人送她至青云寨的大门外。
临走时,陈玄英将随身携带的软鞭交给她,叮嘱道:“记住师父与你说的话,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庇佑身边的人。赵大哥的功夫在师父之上,你且跟着他好生学武,将来无论去到何处都能保身。两年后,师父就来接你。”
马蹄哒哒由近渐远,谢玄一捧着软鞭,眼巴巴看着那飒爽的身影住渐行渐远,一袭如火红衣被风吹得招摇,如殷殷盛开的璀璨玫瑰,美中带刺。
陈玄英走后,谢玄一有拔腿欲逃的冲动,但见那大黑胡子就站在离自己三步远之地,一时不敢动作。
良久,只听大黑胡子扯着沙哑的声音道:“丫头,跟我回去吧。”
谢玄一不情不愿转身,看着寨子里那一群或笑或骂的赤膊爷们,眼底旋着一丝恐慌,久久不愿抬脚,仿佛着寨子里住的不是人,是一窝可恨又可怕的魔鬼。
“丫头,快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先前那披虎皮的男子许是有些自来熟,见她愣在原地不动,笑嘻嘻便要上前拉她。
谢玄一下意识后退几步,紧紧握着手中的软鞭,警惕地盯着他。
“二弟,回来。”这时,站在赵大当家身边的白面男子出声阻止,举步走上前,站在离她四步远的地方,温声道:“丫头莫怕,我们虽是山匪,却绝不是恶人,跟我们回去吧。”
这男子生得白净斯文,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和沈小公子有些相似。谢玄一盯着他瞧了半晌,微微颔首,跟在他们身后进寨去。
夜晚,苍穹如墨,星河璀璨,皓月明朗,清风徐徐。青云寨里的弟兄们围着篝火唱歌喝酒,今日打来的山鸡野兔已经被清理干净,洒上辛香料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肉香味和清冽酒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偶尔下山劫点钱财,大家伙的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谢玄一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方入夜便将自己关进房里,坐在榻上,愁眉不展——师父不要自己便罢了,但绝不能留在这个全是男人的地方,一定要逃走!
咕咕咕,肚子好饿。
谢玄一跳下榻,准备去窥伺一番外头的动静,哪里方行至门前,木门轰地被人推开,谢玄一骇一跳,睁大杏眼连连后退几步,满脸恐慌地看着眼前的大黑胡子。
土匪窝是良家女子惧怕的地方,但他敢拍着胸脯保证,他们除了偶尔劫点钱财之外,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赵三八将手中的装着一只烤鸡的盘子放在桌上,放松面部,挤出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良民,“丫头,饿了吧,赵大叔给你送吃的来了,”说着指了指酒坛,“小姑娘不能饮酒,赵叔给你装了一些羊奶,你快来吃吧。”
临走时,又道:“有什么需求尽管同赵叔说。赵叔可不能亏待了你,不然两年后你师父来接你,不得一根一根拔了我的胡子。”
赵三八关上门离去,谢玄一在原地愣了片刻,蹑手蹑脚行至桌边,从荷包里掏出一根试毒,银针颜色无变化,这才敢扯下烤得外焦里嫩的挤出啃起来。
夜半,寨中人声渐息,四周唯余月色茫茫,似凝了一层薄薄的霜。
谢玄一轻手轻脚溜至寨门前,推开一条缝钻了出去。青云寨位于山腰,周围参天树木遮挡如墨苍穹,几点清凉月色透过树缝漏下来,地上树影摇曳,仿若一只只舞动的鬼手,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拉进地狱。
谢玄一举着火折子行走在林间,忽闻林中传来一声狼嚎,响彻山间,她屏住呼吸,双脚微微打颤。昔日夜栖山林时有踏云陪着,踏云总会在前方给她引路,现在踏云不在了,她才惊觉原来夜里的山林时如此可怕。
“嗷呜——”
“嗷呜——”
狼嚎声回荡在林间,令人辨不清东南西北,谢玄一呼吸加快,忙吹灭火折子,抖着小细腿往青云寨的方向跑去。
保命要紧!
待那小身影慌慌张张跑走,山间花木微动,灌木丛里跳出来一个狼人,准确的说,是带着野狼头套的人。
他取下头套,摸一把额头的上的薄汗,转身对一株木槿树道:“用这种方法吓唬一个小丫头,也只有你这书生做得出来。”此男子乃青云寨二当家,虎九九。
一道人影自树后走出来,语气平缓:“这孩子极其依赖她师父,对男子又警惕心极重,无缘无故被扔到青云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料想她定会趁夜逃跑。然大当家既答应玄英妹子好生照顾她徒儿,若是她再次流落街头,定会出动全寨弟兄一起寻找,到时候恐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先让她在青云寨住一段时间,习惯便好了。”此人乃青云寨三当家,陈善让。
虎九九道:“哪能这么麻烦,直接把大门锁紧就得了。”
陈善让缓缓摇头,“你这样会吓到那孩子,更让她觉得咱是歹徒。”语罢,叮嘱道:“你莫要与她自来熟,更不准像对别的兄弟一样对她动手动脚。”
虎九九玩弄着头套,笑道:“知道了,届时她向玄英妹子告状,我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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