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惑乱
星辰斗转，行过四个年头，少年刚过了生日今年二十有二，好似又长高了一些。风禾提了一桌酒菜，来了姬怀瑜的院子。
风禾提着食盒，进了屋子，却是见了白冰瓷瓶里插着一簇新鲜的桃花。“这父女俩倒是省事儿，有什么东西就一起送了。你喜欢一会让皖皖去我屋里给你拿来摆着算了。”风禾将酒菜摆好，心里还是有些醋意，给姬怀瑜边倒酒边道：“你倒是珍惜，找了个好瓶子装。”
“那瓶子……也是魏洺歆拿来的，莫不是魏霖连个瓶子都没给你？”
推杯换盏，姬怀瑜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第二日清晨迷离之间，就听见风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等我回来，给你找这世上最漂亮的花。要时时等着与我赴约啊。”姬怀瑜听到她这一句，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灵魂沉睡而去，再醒来时，已经日向西沉。一簇鲜桃留在枕边，姬怀瑜骤然清醒。硬是从床上爬起，找遍了王府，问了门房才得知，风禾一早便点了一队人马从东门出了城。
风禾一路人马，奔袭一日，黄昏十分备好行囊，包下一条船，运河之中，风禾站在甲板之上，渡船北上河风吹来，谢皖抱着披风上前。
风禾接过穿在身上，谢皖有些担心开口问道：“我们这样一走了之，他不会生气吧。”
“定然是生气的。不过这几年，你我二人何时怕他生气过？”风禾看了看谢皖，如今依旧是男儿装扮。
“这小皇帝，还真的就没看出来。”谢皖笑嘻嘻的笑着姬怀瑜。
“皖皖。今日途经天启重镇入海，你随我今夜值守，我不放心旁人。”风禾攥紧了手中破星，两眉之间始终轻轻蹙起，如何也放松不下来。
“洛族暗卫都是精通水性的好手，姐姐放心好了！”谢皖打着包票，期待风禾能够展颜。
“我只想给这些小子们都安然无恙的带回洛城。若不是魏霖的人带起来不安心，我还真不想你们冒险。”风禾将破星背在身后，海东青现身海上，带来了洛族密信。
“姐姐？”谢皖注意到风禾将信攥在手中，她的手又在不住的轻颤，定然信上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舅舅病了……都靠着洛族秘药吊着。此刻若是我在舅舅身边，我定能……”风禾将密信团成了一团，一拳锤在了桅杆之上。“此刻掉转船头发去洛城如何！”风禾见谢皖摇头，不得不绝了此念，此行，非去不可，就算不是为了岐山郡与凌主郡的恩怨，这道门恩怨总是要去解决。
“……罢了，等此间事速速解决，我便立即动身归洛城。”
两日一夜，风禾守在甲板，不曾离去，直至船入汪洋，离了天启地界才放松下来。
船行两日，海上无风无波，却很是阴沉，黑云压抑向下低垂，抬手便恍若置身雷云中央。海水拍打船舷，却是不见浪花。
“全员戒备！”谢皖察觉危险，冲进了船舱。风禾亦是有所察觉，相迎出来。简单观察四周，风禾将二十几个手下喊回到身边。
“回舱内抓稳。这道门阵法是冲着我们来的。”风禾拔出破星，将剑鞘扔给谢皖，纵身之间，只留一道倩影，风禾飞落桅杆之上，掌心热血洒落半空。破星血刃在船身前方劈出一道裂痕。
风禾提起一口灵气，施加于外托起这航船离了水面。硬生生的就将这阵法结界撞出了一道口子，一次，再次……几次过后一阵狂风骤然袭面，一叶扁舟激荡于风暴之中。戾气四面八方而来，时久，将整个航船生生撕碎。
虽终是破了阵法，不过众人皆散落水面，幸得有数块木板得以栖身。
穿过风暴，天晴日朗，此时高挂在天的一轮日头却是成了最大的威胁。飘浮苍茫海上，又被这么一轮车盖“照拂”。
此时谢皖匍匐在仅能容纳一人的木板之上，风禾荡水随着木板漂浮。
“姐姐……你上来吧！”谢皖嗓子沙哑，攥起风禾的手就将她向上拉。两人反复推搡，身处水中的风禾反而拉扯不过谢皖。
风禾看准了谢皖穴位，提起劲力就是一点，谢皖向下倒去。
日月轮转，星月值守。海浪拍打在礁石岸上，浪声涛涛。一名挺拔男子身旁站着十数名护卫，微风卷过发梢，他脸上始终愁容不减，手中佛珠捻的极快。
“庆南，什么时辰了。”
“亥时，七刻。”庆南声音苍老却尖细，听来想必身份特殊。
“再等一刻。”男子负手，捏的佛珠咔咔作响难掩焦虑。
海岸遥遥出现在眼前，谢皖紧紧拉住风禾，却怎么也无法将风禾彻底唤醒。“姐姐……姐姐别睡啊！我看到海岸了！姐姐！”
“嗯……”风禾眼睛转动，却睁不开眼。恍惚之中，是一名男子的身姿，不顾海水湿身，将她从海水里捞出，一路上颠跑不知去往何处。
“仙师这样有能耐，为何不先自行前往司原！”男子焦急，口吻之中难掩批评之意。
“凌禹……那些孩子呢？”风禾一语道破男子身份，却是叫凌禹心惊。他愣了一瞬，答道：“庆南去救了，放心，都死不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寒毒入体，一身修为不想要了吗？”
“凌禹，难为你月事还要下水救我。”
“你！你如何察觉！”凌禹明显慌了脚步，语气却是很冷。这个秘密绝不许更多的人知道。
“你称呼我仙师，我如何就不能算得了？放心，世上暂时再无人知。待我醒，有要事。”尽管风禾强撑着，依旧是说了这些话后倒靠在了凌禹的身上。
凌禹拿风禾这自来熟的样子无可奈何，只得抱稳了她，急奔向王府。找来医者给风禾秘密看诊。
数日后，风禾只觉着浑身燥热粘腻，口里干涩发苦。翻了个身坐起，惊醒了床旁假寐的凌禹。
凌禹迷蒙之间扯了扯衣领，扇了扇风，这才皱着眉清醒一点。“在这样下去本王迟早要被你们折腾死。”凌禹站起身，走到门口去向着门外喊道：“庆南！去把那个前几日一直吵闹的小丫头找来！”
“凌禹郡王，我们来谈谈……”风禾静静说下去，却未曾想到，凌禹直接出言打断，他扇着扇子道：“仙师想必知道我凌主郡是做什么的，我凌禹就是这最大的商人头子，我救了你们这二十几号人，仙师付出点代价不过分吧？”
“郡王想要什么？”
“本王与岐王结盟为假，与有求于仙师为真。”凌禹从房间内暗格中取出一枚管型机括，前端并无尖刺，只有一个黑漆漆的空洞。“这，我暂且称之为明火铳。来自海外金发碧眼种族，我凌主郡因为这个东西，吃尽了苦头。魏霖那个老东西恐怕巴不得我凌主郡早早黄了铺去，怎会真心助我。”
“所以……你觉得我一人能敌海外一族？”风禾换换坐起身，手轻一挥，一阵微风闯过窗棂，熄了屋内炉火。一阵清凉刮过，两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仙师身有寒毒，不可开窗！”凌禹此刻有些焦急，收了扇，就要去关窗。风禾笑着赶忙阻止了她，这炭火再烧下去，就真的要中暑了。
“无事，我已恢复如初。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魏霖在战火烧到岐山郡前是不会轻易出兵的。司原处在半岛之地，如不迁都，根本威胁不到魏霖。”
“对了，不知仙师可曾听说，距离司原十里外的洋月岛，你们内陆道门应该称之为海外仙岛。”
“我替你卖命退敌，郡王就只告诉我这么一个情报，我岂不是亏了”风禾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瞧着凌禹。
凌禹看不透她，手里摩挲着明火铳。“那……留下来，做王妃。日后自然可在凌主郡横行无阻。”
“魏霖和那小屁孩可是都许给我皇后之位，一个王妃之位，郡王可是有些小气了。”风禾此言一出，见凌禹那吃了瘪的样子，笑得是更加的开心了。风禾走过去，拍拍凌禹“郡王放心，道门之事与郡王的困扰大有联系，风禾会管到底的。至于条件，风禾若能活着回来，想必郡王也会拿出诚意了。”
“本王……”凌禹长出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刚要说些什么，只听此刻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谢皖。
“姐姐！姐姐醒了！我这就带姐姐回驿馆！”谢皖的目光流转在风禾身上，急于确认风禾安然无恙。见了这位郡王可谓是一点尊敬之意都没有。
“风禾多谢郡王款待，这些日子，郡王大可慢慢思考。”风禾拉上谢皖出门。走出了院子，谢皖才红着脸道：“姐姐，咱们莫信这人！他！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皖皖，这是被郡王欺负了？”风禾走路不急不缓，逗弄着谢皖。谢皖是不出意料的认了，她道：“这凌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明明见着我是男儿装扮，却屡次三番来调戏于我！怪不得这郡王三十多了也没有个妻妾！这人好的是男风！”
“皖皖莫气，小子们可好？”风禾心底笑意难抑，只好转了话题。
“姐姐放心，我们都好！大家都很担心姐姐呢！”谢皖转言，语气沉重了些。“不过，有一件事，需要等姐姐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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