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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险象环生


陆聿在回廊拐角处站了片刻,才收好药方,朝正厅方向走去。

        钱宇果然在偏厅等候他,两人同其他宾客一番寒暄便离开了燕王府。

        上了马车刚坐稳,一路沉默不语的陆聿忽然开口道:“钱大人,可否途经药铺,在下须得买几味药。”

        钱宇点点头,立刻吩咐车夫:“去杏林堂。”

        “是,老爷。”车夫闻言便勒转马头往城南去。

        千日红已被洛川拿走了,他只得另外再想办法。

        只是她为何必须要拿到千日红,陆聿并不知晓,昨夜见她时,她全未提及自己遇上什么难事,如今为何又突然要这千日红?陆聿百思不得其解。

        约莫行了一里路,马车才缓缓停下,钱宇陪着陆聿进了杏林堂,一进门便是长年浸润的药材的苦味和草木的清香。左手边乃是大夫坐诊的地方,已有许多人站在那里排队候着,右手便是柜台。钱宇在不远处等着,陆聿将宋苏合写的药方递给伙计,又口头报了几味药给他。

        等他拎着几大包药从柜台出来时,一个捂着手臂的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手臂上的血淅沥沥地滴到地上。撞到了陆聿也没道歉,只是径直朝柜台走去。

        陆聿低头看了一眼药包上沾上的一滴血,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人的背影。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可他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他也无暇多想,只拎着药往外走。

        马车停在钱府门前,两人还未下车,便听得车夫嘀咕:“咱们钱府门前怎么停了一辆马车?”

        钱宇与陆聿相视一眼,只怕是陆文渊来寻麻烦了。

        果然,掀开帘子一看,正巧陆文渊从马车上探出头来,他的目光在陆聿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不屑地飘过去了,落在钱宇身上。

        陆文渊跳下马车,也不管钱宇和陆聿是否下了马车,只往前几步跨上了钱府的台阶。陆文渊一副闲得发慌的样子,手在门口的石狮子身上摸了摸,又嫌弃地吹了吹手掌,整个人不得劲儿地靠着石狮子,脸上却笑眯眯地看着钱宇和陆聿往台阶上走来:“钱都统,我今日是奉镇南大将军之命,请您移步官驿,有要事相商。”

        十足的纨绔子弟,连说话也是轻飘飘的,可偏又掷地有声。

        钱宇和陆聿都心知肚明,这一趟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钱宇装作不知,只是朝陆文渊恭敬地拱手:“钱某领的是朝廷俸禄,受的是都统管教。二十年来身份低微,只守着金陵,也未曾去过他处,遑论与镇南大将军相识。更何况钱某不过一介小小都统,断不能参与军中事务,还请陆小公子请回,这于您于在下都是好事。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只怕误以为镇南大将军与在下有不轨之心,到时候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听到人称自己一声“陆小公子”,只见陆文渊脸色微变,神色似是有些忌惮又有些懊悔。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钱宇:“钱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便是将士也有归家之日,官员每月还可沐休呢。将军不过是记挂钱大人十几年前曾在蜀南军中待过一年,想同大人叙叙旧罢了。若真被有心人诽谤到了御前,自有将军为大人开解,大人何须担忧。”

        钱宇听他此番说辞,只和善地笑了笑:“钱某从未从过军,想必将军弄混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

        听他这话,已经摆明了不去的态度。不给他面子就算了,还敢不给镇南大将军的面子,陆文渊一声冷笑,赤/裸/裸地威胁道:“钱大人莫不是嫌自己活得久了?!”

        钱宇听罢笑了笑,没搭理陆文渊,只是回头看向了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陆聿:“图南,我们会先回家,这个时辰,你该喝药了,不然杨姨又该念叨你了。”

        陆聿点点头,拎着刚买的药材,目不斜视地从陆文渊身边走过。

        吃了个闭门羹,陆文渊恨得牙痒痒,当即摔了袖子,恶狠狠道:“陆聿,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走着瞧!”

        说罢,便气呼呼地离去。

        陆文渊踩着小厮的背上马车时,脚底一滑,差点没栽下去,这让原本就心情不好的陆文渊更是勃然大怒,当即就一脚狠狠地踹在小厮身上,小厮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痛得连哼都不敢哼出声,反倒是陆文渊痛得叫了一声“晦气东西”。

        那小厮不敢抬头,直到陆文渊钻进了车里,他才小心翼翼地替陆文渊驾起了马车。

        而这一切都被府内的陆文渊瞧得一清二楚,陆文渊还和小时候一样嚣张跋扈,总以欺负他人为乐。

        陆聿此前从不理解为何陆文渊明明不过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可父亲却总是更偏爱陆文渊,对自己不闻不问,陆聿当时无论如何也不服气。

        起初,从帝都来的一些贡品只送进了他的屋子,陆文渊总是眼馋地扒着门边哭闹,可父亲从不让陆文渊沾上一点点。

        他记得,有一次陆文渊溜进他的屋子,偷吃了半块软香糕,便被父亲打得足足半个月没下来床。他起初以为是父亲疼爱自己,才将所有的赏赐都留给自己,为此还故意到下不来床的陆文渊面前去炫耀。

        可他哪里知道,那些贡品是催命符,特地赏赐给他的宅子是困住他的囚笼。

        那些隔三差五便被送来的贡品,他已经吃腻了,便央求父亲不要再给他送了,可他父亲像是没听到一样,仍旧如此。

        直到八岁那年,第一次毒发,父亲暗地里为他延请名医。

        那时他虽小,但已猜到了这并不是病,而是体内经年累月的毒发作了。他抗争、哭闹、绝食,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下人依旧变着花样送来有毒的食物,他不吃。一日不吃,就得饿一日;两日不吃,就得捱两日;十日不吃,那便等着死。

        他饿得最久的时候,连着七日滴水未进。他想着,自己还能撑过第八天,也许明日父亲就心软了。

        谁知当天夜里,父亲便纡尊降贵来到这院子。

        他喜出望外,以为父亲终于怜悯自己了。

        但,世事从来不如人意。

        十多年过去了,再忆起当日,他仍记得清清楚楚。

        当日,父亲亲自端起了碗盏,给他夹了一些他爱吃的菜肴,送到他嘴边。

        陆聿就那么看着他,直到那只拿筷子的手因为拿得太久了,微微发颤,陆聿终于还是张了嘴。

        他服软了,认命了。

        可说来也好笑,后来他父亲却又舍不得他死,看着他一日三餐食毒、顿顿不落,却又逼着他喝腥臭无比的解药。

        现在想来,并非是父亲舍不得他死,不过是他唯恐自己死了,将军府明面上便不能受制于帝都。故此,他父亲才一边亲手送来毒药,一边又用药吊着他的性命。

        这样痛苦的事情,陆聿现在回忆起来反倒平静得很。

        钱宇看他还在盯着门口看,便出声提醒道:“图南,手上的药记得让杨姨替你煎了。下午,为父再带你出府。”

        陆聿点点头,问了身边的小厮,便去偏厅寻杨姨。

        一番叮嘱后,陆聿便回了钱图南的房间,一人在桌旁傻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只叹了一声,便倚在卧榻上闭目歇息。

        今日可谓是险象环生,陆聿一路小心应对,此时方觉得疲累。只是当他闭上眼时,脑海中却愈加纷乱复杂。

        陆聿原本是阖目躺着,越思越无眠,便又坐了起来。走到书案旁,提笔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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