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尸傀
这家鱼汤面馆只有老板和老板娘两人，老板娘在前台跑跑停停给客人点单收银，老板在后厨做面下锅。
老板娘胖乎乎的，笑起来眼角褶子一条条的。
解缚他们幸运得很，刚好赶上空的桌子，不然也只能端着凳子坐在店外的折叠桌上享用美食了。
老板娘那边甩着一条抹布迅速地走过来，人还没近身呢，大嗓门已经吆喝起来了：“哟，几位帅哥都吃点什么啊？”
秦贏桀骜的神情在见老板娘时收敛了许多，他熟络地点单：“丽姐儿，给我们下三碗你们的招牌财鱼面。”
“哟～秦帅哥有空来a市玩啊，果然帅哥都和帅哥做朋友，你旁边这两位长得真像明星啊哈哈哈。”
丽姐打趣笑着，双手在腰上围裙擦了擦，从围裙兜里掏了纸笔，利落地记下秦贏的要求。
“老板娘您也不赖，瞧这皮肤好的，水嫩嫩得像个小姑娘一样。”
胡黎之撑着下颚，弯着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四十好几了，还是第一次被胡黎之这样的帅小伙热情地直视，胸中老鹿乱跳好几下。
听到胡黎之的夸奖，嘴角要扬不扬，表情莫名羞涩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是吗？别唬你姐儿，你姐儿可不禁夸。”
胡黎之诚恳地嗯了一声，对丽姐眨了眨眼。
丽姐儿顿时心花怒放，刚要说什么，后面有一桌客人叫起来：“老板！买单！”
“唉！来了！”
丽姐儿扭头高声应了，面上有些不舍：“那几位弟弟，姐就先去了啊，马上把你们的单子排在前面做。”
又看了胡黎之好几眼，才总算是转身走了。
“你…好这口？”
胡黎之收回注视着丽姐儿背影的目光，对上对面秦贏怪异的眼神。
胡黎之当即一个白眼翻过去：“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大少爷。”
秦贏罕见没有呛声：“胡黎之，人丽姐儿可是有老公的人，孩子都生三儿了，你可别破坏人家庭。”
丽姐和她老公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女儿都工作了，最小的儿子还在读高中。
胡黎之一时无语住了，他索性不理秦贏，侧头看身旁的解缚：“缚儿，看出什么没有。”
解缚倒了杯水正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闻言放下杯子，道：“确有古怪，那老板娘身上毫无阴气，却已呈死人之相。非尸非人，需得小心。”
胡黎之手指微动，从解缚的脸上错开眼：“嗯，这老板娘刚才走过来，我的小宝贝蛊虫突然乱窜，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就想逃，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我怎么什么都没发现？”
秦贏蓝眸里全是讶异，什么阴气什么恐怖，他是一丁点儿也没发现什么。
丽姐在这儿开了十几年的店，怎么就非尸非人了。
他一个赶尸人，怎的在这儿也毫无用处了？
解缚双手交绕抵在唇间，一双含情目定定看着秦贏。
秦贏被看得不自在：“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眼神有些躲闪，不去看解缚的眼。
“你竟未开天眼，那是如何见得鬼魂？”
胡黎之还以为解缚要干什么呢，没想到打量了半天，原来是奇怪秦贏没开天眼。
他噗嗤笑出声来：“咱秦王说鬼魂太丑了，他不稀得看。自个把天眼遮了，修了别的本事，只去感受鬼的气息。”
解缚唇角上扬，很是体谅温柔：“原是如此，冤鬼厉鬼多面目狰狞，不怪令秦王嫌恶。”
秦贏咬牙切齿地听对面二人一口一个秦王，明晃晃的反讽让他黝黑的脸上飘上两片不显眼的红云。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面来咯～”
正当胡黎之兀自笑，解缚已收敛笑意时，老板娘端着三碗面大步走来了。
真是行行出状元，老板娘两手端着面，手腕处还夹着一碗，明明是很艰难的动作，偏生她做得熟能生巧，走来连碗里汤都不撒一滴。
“几位弟弟吃好啊，姐儿还忙，空了和你们聊哈哈。”
放下面，丽姐儿憨笑，在围裙上又擦擦手，转身走了。
秦贏也不计较胡黎之打趣他的事儿了，他转身在身后桌子的消毒柜里抽了三双筷子，拿了勺子和红通通的辣油瓶。
将筷子和勺分了，秦贏埋头在鱼汤面上深吸一口气。
“啊～”
秦贏抬头，闭起眼睛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这味道，别说丽姐儿是鬼，就是腐尸，我这面也要吃了！”
舔了舔唇，秦贏舀了勺鱼汤放进嘴里。
汤浓且白，甫一端上时，鱼的鲜香味儿就扑鼻而来。
碗中最上一层是满满当当的晶莹白鱼肉。
秦贏夹起一块鱼肉，白色的鱼肉在黑色的筷子中央颤颤巍巍，看着便鲜滑爽嫩得很。
放入嘴中，鱼肉一抿就化，鱼肉的敦实和汤的新鲜立刻在舌间蔓延。
“就是再来一百个厉鬼，我也要吃了这碗面。”
秦贏吃得急，忙里偷闲地抬眼对解缚和胡黎之说道。
解缚一手扶碗，一手捏筷。
垂眼没动。
胡黎之本就极好美食，面一端上，闻着香味儿他就食指大动，心中动摇不定。
吃，还是不吃？
他偷眼瞧解缚，解缚没动筷子，只是怔怔看着面。
他心里极度不舍，捏紧了拳头：解缚，我恨你是个呆子。
但终究也没动筷，只是耸动着喉结，纠结万分。
解缚鼻翼微翕，在缭绕的香味儿中闻到了一丝极其浅淡的腐臭味儿。
【殿下，您现在可以选择开启直播。这儿有一只尸傀。他正看着你们。】
手机传来“叮”的一声，解缚掏出手机，单手划开屏幕，白无常的消息便跳出来。
【呈淮做主即可。】
解缚回复道。
收了手机，解缚察觉到身旁有一道直白几成实质的视线，回眼看去，胡黎之面露幽怨。
“为什么不吃，缚儿，这面有问题吗？”
解缚不解其意：“吃食并无问题，不过是所经有问题人之手。”
晦气。
胡黎之闻言迅速拿起餐具，如蒙大赦，开始慰籍他的五脏庙。
解缚见二人吃得迅疾，尤其秦贏，一碗面已见了底。
将自己的碗推到秦贏面前，立刻收获了这白发黑肤青年的一脸感激。
解缚笑笑，索然用识海观察起直播间来。
阎王给他的手机，兼以人类科技和地府术法。
他手里的手机，可联通人间地府二界。
在不想打开手机的情况下，可选择传音入耳，让联系双方于识海交流。
当然，最卓越的还是手机里的直播功能。
解缚的直播间一旦开启，不需要举着手机将场景录入，手机自会开启特定阵法以解缚视角和全景视角两个角度向观众播送。
若身上无置放的处儿，也大可扔进芥子空间，左右不影响什么。
直播授法是地府和人间共同推进的用来光兴道法的新政策。
特殊调查处和各大天师门派都很支持这一做法。
几年做下来，见这政策对术法复兴起了作用。
于是直播热度居高不下。
但这直播，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解缚的第一次直播就在恶鬼山那样人人皆知的凶地，首播很吸引眼球。
主角毫发无损，且灭了恶鬼山厉鬼的传奇性结局更是传遍了特殊调查处和天师各个门派。
解缚出世不久，已经是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这也是三处的人都很待见解缚的主要原因。
解缚神识进了直播间，开启了【弹幕可视】。
立刻，眼前便刷起了弹幕。
【听说主播现在是特殊调查处的人了？】
【楼上正解，我今天还给主播递了制服！】
【主播好帅，穿上制服更帅了！】
【主播还很强，听云霄殿的弟子说，他们大师兄被厉鬼打得要死，是解缚救了他，还把功德金光让给他疗伤。】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主播？跪求主播告知现在地点，我也去蹭蹭功德。】
【主播是三处的人，你们都小心说话。】
三处的人？
解缚锁眉。
弹幕在出现三处两个字眼后，立刻安静下来。
面前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三处…可怕，怎么想，主播风格和三处也不搭啊。】
【对了，主播这次在哪儿？】
【好像在a市吧，我听见主播旁边那桌人用a市方言聊天了。】
解缚抬手点点眼角，不再去看飞速刷屏的弹幕。
他注意起白无常说的【尸傀】。
散了鬼力去看。
果然在人声鼎沸的餐馆里，找到了一缕阴冷的黑气。
飘飘忽忽，若即若离地跟在他们身后。
那黑气来自后厨。
正是老板娘张丽进进出出的地方。
后厨，还有张丽他老公，那个满脸横肉的威猛大汉。
黑气似乎发现了解缚的窥伺。
骤然波动起来，逃一般回了后厨。
解缚两指掩笑，落下的长睫在鼻间投射出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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