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故地

他心情极好，上前几步，好整以暇地抄着手：“许久未归，崔夫人回了故土，可还怀念？”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不是在问她是否怀念清河，而是对那些并肩走过街巷的时日可还有眷恋。

崔檀声面色不变。

她温和道：“借着这个机会，顾大人也可以回家看看。”

离崔氏老宅两条街，便是云声巷，那里坐落着顾叙年少时居住的院子，已经覆上了经年的风霜。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被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崔檀声的反应太过平静，让顾叙凭空生出了几分挫败。

他望着不远处的街巷，见岸边已经有人等着，无端飘飞了思绪。

船靠岸停了下来。

崔家的人正等在这里，上船和锦衣卫一起将东西往下搬去，有人匆匆跑回去报信。

连着行船四日，下了船众人才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路边有人停下来看，崔氏派来的管家笑眯眯地解释。

“这是我们家远方回来探亲的亲戚，叨扰大家了。”

清河本就是崔氏掌管的天下，至今已经在这里盘踞多年，根基深厚，世家清流，又是书香门第，很得百姓爱戴。

即使是这么多人前来探亲，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那也是常有的事。

围观的人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等船上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主事的人才从船上下来。

老管家一直看着船上下来的人，一偏头正瞧见崔檀声和浮岚，忍不住笑意，三两步迎上前去。

“长姑娘，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听见熟悉的声音，崔檀声抬起头来，顿时怔然，连带着旁边的浮岚都停下了声。

管家从祖父那一辈就已经在崔家了，如今快要有三十多年，她从清河离开的时候他还亲自送出来，甚至把自己的女儿浮岚都送到她身边，一起去了上京。

他已经老了很多。

浮岚眼睛一红：“阿爹……”

崔檀声笑起来，却不复从前意气：“我和浮岚一切都好，劳您记挂多时了。”

久别重逢，两边俱是感慨万千。

马车早已准备好，既然是要回崔家，自然不能再和贺明渊分乘。

浮岚和管家上了同一辆马车，父女俩多年未见，有很多话要说，崔檀声也就没拘着她。

人多口杂，上车时贺明渊主动伸手搀扶崔檀声，表现得格外体贴温柔，但目光却是飘忽不定地看向后方。

在他身后不远处，原本属于柳木的位置正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头垂得很低，小心地跟在旁边。

那是俞恩姝。

崔檀声手指动了动，这才忍住，将手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腕，隔着衣裳，没有触碰到贺明渊的手，弯腰进了马车。

正忙着眉目传情，贺明渊也没注意到这一细节。

顾叙腰间已经卸下了绣春刀，换了一柄通身黑色的长剑，把锦衣卫的特征藏得严严实实，但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懒得坐马车，正策马跟在后头。

目光都在崔檀声身上，也就没注意到那个举止奇怪的小厮，瞧见崔檀声那动作，没忍住，唇角扬起来。

都说永宁候夫妇情深义重，二人举案齐眉，他怎么看着崔檀声这么厌恶呢？

信阳只觉得他那一笑怪瘆人的，不明所以：“崔夫人同永宁候看起来关系不错，大人您笑什么？”

顾叙幽幽道：“是你眼瞎。”

他心情愉悦地一夹马腹，策马上前去了。

知道崔檀声要来，管家在马车内垫上了厚厚的软垫，窗户透不进一点冷风来，车内还点了她从前最喜欢的香料。

崔檀声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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