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不相信

梅林外，崔砚的脸上被绰约的梅影遮挡住一半，但那目光中却都是慎重和真心实意。

他说堂姐不是那样的人，他说可能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东西。

当崔氏门前崔默冲出来时，知道原因，崔檀声不可置信却又厌恶绝望的样子，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比崔默还要绝望的事情，才会这样感同身受。

这些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忽然涌进了脑海，将顾叙心中所有心思都凝结，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想任何东西，只记得一定要一个结果。

崔檀声也没想到，顾叙竟然会这样冲动。

耳边是悠长的风声，夹杂着江浪涛，在极偶尔的瞬间，她好像也会恍惚以为这里就是世界的重点，所有绝望的尽头。

只要她交代一切，所有担心却又压抑在心中多年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可下一瞬她倏忽清醒过来，眼中的情绪尽数隐藏下去，只余下一抹还未来得及完全遮盖的泪光。

“顾大人，我知道您恨我，但您说的什么交易，我真的不知道。”

崔檀声平静地解释，却不知面前的顾叙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她的解释上。

顾叙怔怔地望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这一瞬回到了那条喧闹又喜庆的长街上，他站在檐下，面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锣鼓声震天响。

十里红妆从崔家搬出，绵延不断，人人腰间系着红绸，喜气洋洋，金箔和喜糖洒落在地，那顶鲜红的轿子在他眼前渐渐远去。

他整个人同这里格格不入，却在那喜轿转过拐角时，忽然瞧见红帘被人掀起一角，少女眼眶通红地往后看，喜庆的妆容都遮盖不住那满身的悲哀和绝望。

崔檀声在哭。

大喜的日子，她即将嫁入上京侯府，日后就是当家主母，无限荣光。

来日之路灿烂，为什么还要哭呢？

时至今日，顾叙终于看清了她轿帘下通红的双眼。

崔檀声有些莫名，不知道怎么好好说着话，顾叙的眼睛忽然就红了，眼角湿润，仿佛要哭似的。

她吓了一跳：“顾叙？你怎么了？顾叙！”

最后一声仓促叫喊，面前的人总算是从梦魇中脱离。

顾叙怔然，忽然退后了一步，声音哑得不像话：“阿檀，我不问那么多了，我也不逼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皇后逼你嫁的？”

既然为难，那定然是有不能说的理由，是他太蠢，竟然到了现在才回过神来。

这几年，他一直在逼迫崔檀声。

话音落下，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崔檀声心中狠狠一跳，她有些喘不上气来，被那声久违的“阿檀”几乎攻破心防。

对面不识，多年旧尘。

在这一瞬间，即便中间横亘着无数无法言说的痛苦，崔檀声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闭眼，轻声道：“是。”

只此一次，崔檀声。

顾叙喉一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他忽然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尖锐的疼痛中，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彻骨的余恨和悔意。

他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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