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怅鬼

他笑眯眯的拍了拍朱遇——现任锦衣卫朱望山的肩膀：“王夫人的尸身呢？我答应过他，要让他和他夫人见一面的，生死不论。”

到了这地步，朱望山也明白过来几分。

他听着闻今祺的解释，一边让人将王夫人的尸身带来，只是尸首分离，多少有些难看。

可王翰墨在看到那尸身的第一眼却不是嚎哭。

他平静的上前，在欧阳闵的面前蹲下身去，轻轻的抚摸上了那断头的脸颊，神色温柔，仿佛是在对待什么宝贝。

王翰墨久违的感到如此满足。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旁人的目光，也不知道面对一具尸首分离的尸身这样深情款款，看起来到底有多令人畏惧。

“兰英啊……”

王翰墨笑起来：“既然大家都这么痛苦，你也不想这样绝望的活下去，那我们都解脱吧。”

被落回控制的薛兰英变得孤僻又绝决，她不再渴望逃跑，也不再想到自己的亡夫，更多时间是想着，如何拖人下水。

她太绝望了，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脖颈，就这样活了那么多年。

想要的东西都被剥夺，自己爱的人被害死，爱自己的人因为自己被困顿多年，薛兰英的一生都在绝望里度过，最后只剩下麻木。

被老虎咬死的人，最后都会变成怅鬼。

既然这样，不如解脱吧。

从薛兰英第一次邀请朱沅上门时，王翰墨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他太累了，兰英也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在今日，他借着欧阳闵对自己的全部信任，让人中途带走崔檀声，好借顾叙完成这最好的清扫，师出有名。

兰英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划，既然不能接受兰英死在自己面前，那就请别人来吧，反正到了地下，他亲自向兰英赔罪。

听完闻今祺说的内情，连朱望山都觉得匪夷所思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王翰墨，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老谋深算的儒生。

欧阳闵被死死压在地上，堵住了嘴，只能发出模糊的叫喊声。

王翰墨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坐在地上将薛兰英的尸身抱在怀里。

“对不起啊，我害了你，也让我们纠缠了这么多年，如今竟也要我先送你走了。兰英啊，等等我……”

他苦笑一声，慢慢伸手探向自己的袖口。

将霖脸色一变：“不好，他要自裁！”

他动作很快，锦衣卫更快，但王翰墨早知有人阻拦，从袖间探出匕首时几乎叫人反应不过来。

只是一指的距离，那刀锋已经深深没入了心口。

王翰墨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气绝似的倒了几口气，砰然坠地，倒在了薛兰英身边。

二人衣裳染血，竟也像那日大喜的模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来的晚了，王翰墨这一世竟没能在她心中留下半点印记，生生蹉跎了这许多年，也只能勉强死在一处，也算了结。

闻今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计划，只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他做出了选择。

“王翰墨说，他帮我们，条件就是在他死后，把薛兰英送回亡夫身边合葬，去了姓氏，不冠欧阳，也不姓薛。”

王翰墨此生从心上人这里得到的，竟也只有共死的这片刻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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