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不吉

熟悉的腔调引得崔檀声掀了车帘。

便瞧见慎王妃正在另一辆车驾上，与她遥遥招手。

同样的一身素衣，可她们却是分外不同的气质。

而在一旁，李煜正骑在高马之上。

“檀声，你也是去往清河？”

慎王妃是个热络的性子，如今更是径直来到了崔檀声的马车上。

她盯着崔檀声已经哭到红肿的眼眶，有些忍不住地哀叹了一声：“险些忘了，你正是清河中人。想来也是那位宋老先生的学生？”

得了肯定回应之后，慎王妃眼中遗憾更重了：“从前便听我家王爷说，那位老先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先生，我一直想去拜访……奈何西北离清河相距太远，如今倒是有机会能去了，却是去送老先生的最后一程。”

“檀声，你也不要太过忧伤，我们一路正好可以结伴。”

她自顾自地说着话，崔檀声本就哭得有些发胀的脑瓜子更疼了。

从得知了宋敬之逝世的消息后，崔檀声就短暂的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如今面对慎王妃的应求，她没有理由不点头。

清河离京城相距很远。

饶是一行人皆是日夜皆程。

也只在头七那日，终于赶到。

经过这几日的赶路与忧思，崔檀声身形已然消瘦了大圈。

宋敬之的灵堂，设在了书院。

他一生无儿无女，只有这些数不尽的学生。

就连丧仪，也是由崔家一手操办。

崔檀声下了马车，第一眼瞧见得是枯木将朽的书院牌匾。

比上次来时，还显得老旧了许多。

她的心口被一双大掌蓦然攥紧。

腿脚发软之际，是由浮岚搀着扶着，才终于缓步进到了内院之中。

“先生！”

当睁眼瞧着往日对她温和宽厚的老者，静静躺在那木棺之中时，崔檀声终于是克制不住了此刻的喧嚣心情。

来往的宾客很多。

她却顾不上体面，步脚蹒跚地来到了棺材旁。

崔檀声凑出了头，眼泪滚珠而落。

只是想将宋敬之的容颜记得更清楚一些：“先生，学生回来看您了。”

她父母早逝。

那时的崔檀声还是稚童。

直到此刻，宋敬之当真冷冰冰地躺在了木棺之中，她才真切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失去。

“檀声。”

来到身边的，是崔庭琛。

他依旧端着眉眼中的严肃：“别将眼泪掉到先生身上，是为不吉。”

“还有……注意你的姿态，你不该来的。”

崔家的女儿，就是再大悲大喜。

也不该如崔檀声此刻一般，将所有情愫外露于人前。

失了体面。

闻语，崔檀声透过模糊泪眼望向了崔庭淮一尘不变的古板姿态，她不由觉得可笑：“先生乃我此生恩师，他走了，我不该来？”

“家主，这世间情感不是你能拿那所谓规矩束缚住的。”

她抹去了眼泪，但却将眸光死死地锁在了宋敬之的尸身上。

不是信了崔庭淮口中不吉。

而是不想让任何脏污，落到先生身上。

宋敬之一直教导着她们。

无论男身女子，皆该自立于天地，眼泪……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崔檀声不想让宋敬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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