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邻居

身处少年时代的人们曾日思夜想渴望长成成熟知性的青年，而终如愿以偿长成青年的人们又祈盼回到懵懂自由的少年。

        成悦天倚窗而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收回游移已久的思绪。庭院外的林宇阳朝着还在发愣的成悦天又喊到：“还在发什么呆呢？早饭都要凉了，我等着你，你快点哈，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成悦天终于想起今天要和林宇阳一起去学校，也就是目前就读的铭州大学办理出国休学手续，看看墙上挂的古典式钟表，顿时发觉时间有些晚了。于是对着林宇阳大喊：“你等我一会，我立马就好。”说完，眨眼功夫间就消失在了窗前。

        成悦天内务整理就绪后就跟随林宇阳一同来到了他家。两家相距极近，成悦天出了自家庭院的尖嘴铁门后向右拐弯，几步之后就到了。邻居家的房子装饰很简洁，但很温馨。庭院周围固定有一圈漆上白漆的半人高的木围栏，围栏中部是进出通行的木门，围栏内部的空地上间隔有水泥砌成的三小一大的四个园圃，左侧大园圃是一个菜畦，里面栽种了各式各样当季的瓜果蔬菜，右侧三个小园圃里则由各类红黄蓝绿稠密的奇花异草装点。菜畦和花圃中间是一条足有一米宽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小径直通房屋大门。房屋主体只有一层，而最左侧有两层，因为加了一层阁楼。房子红墙蓝瓦，配有灰色落地窗，墙面因年岁长远的缘故，已有墙皮脱落的痕迹。尽管如此，房屋却依旧不减其清雅恬静的田园风姿。

        相比较而言，一墙之隔的成悦天家则要高雅精致许多。被常春藤缠绕着的高高的灰色围墙之内是宽敞而又布局精巧的庭院。进入北欧风格的大铁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棵挺拔峻立的紫砂玉兰。玉兰花期已过，凋零的花瓣早已碾落成泥。穿过玉兰树，迎面而来是藤萝花藤蔓攀援而成的两米多高四方造型的花架，密密麻麻下垂的花枝围成了花架的门帘。这个时节，只有零星几朵深深浅浅的紫色点缀于花枝之上。花架下是大理石台面的铺满紫藤萝“花毯”的四人座石桌和石凳。再深入到庭院中部，迎面是一方漂浮着绿藻的水池，水池中卧着假山与奇石。各类珍贵的奇花异树的花坛苗圃都按照主人的喜好整齐巧妙地排列着。随着夏意渐浓，花木繁茂的庭院瞬间变得郁郁葱葱。

        被庭院包裹着的就是成悦天家大宅的半弧形高拱门。房子是一幢偏西式风格的别墅，共三层，每一层随着房间面积的减少，呈阶梯状叠置。这栋别墅所配置的时尚气派的半圆形大拱门、石砌镂空雕花的弯月形大阳台、浅绿透明镜面的观景大飘窗……无不透露着别墅主人的典雅与品位不俗。

        尽管自己的家雅致华贵无比，但成悦天还是喜欢邻居林宇阳家房子的简约与质朴。成悦天一踏进林宇阳家的大门，清甜幽香的气味就扑鼻而来，那是餐桌上豆浆、鲜花饼和黏玉米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林书娴妈妈双手正端着一小盆鸡蛋瘦肉面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两人进屋后，便迅速摆好了碗筷。

        林家客厅和餐室的陈设十多年都没有变过，只是从前新的木质家具随着岁月的沉淀而变得古朴和没有光泽。沙发旁旧式的书柜上依旧堆积了厚厚的三大摞小学各科课本、参考书和教案，笔筒里有几支钢笔已经掉漆生锈。伴随时光一起斗转星移的不仅这些，还有林书娴妈妈。曾经乌黑亮泽的直发现今冒出了半额的银丝，脸颊上曾经白皙丰盈、细腻红润的肌肤也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素，并且在不知不觉中竟刻上了皱纹。时间真是把锋利的刀刃，每个人都会无一例外地要承受它的切割和雕琢。

        早点准备齐全后，三人围在餐桌上一起享用早餐。林书娴边给两人盛豆浆，边苦口婆心地交代：“你们多吃点，吃完后就去学校把该办的的手续都办好了，需要哪些资料都提前准备好，需要填哪些表格都完整无误地填好，相关的证明啊、证件啊、文件啊都不要落下了。你们俩去了国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彼此也要互相照应。尤其是阳阳，你一定要保护好小天，知道吗。”话还未说尽，林书娴的话音就已经哽咽，眼眶也红了起来，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悲伤情绪，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宇阳站起身心疼地抱住自己的母亲，说“妈，您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不放心您一个人。”一旁的成悦天也附和道：“是啊，林妈妈，和我们一起走，让我们照顾您吧。”

        林书娴听了，微微一笑，摇摇头说：“不了，我无法撇下我的工作。我习惯国内的生活，也舍不得离开这里，去了外边人生地不熟，我会不自在的。我留在国内的话，你们如果需要什么或是有一天你们要回来了，有个人能提前替你们张罗也是好的。”

        林宇阳担忧地说：“可是现在您一个人生活，万一……”话音还未落，林书娴打断了她儿子的话，说道：“你放心，你们离开后，我会搬到学校的教师宿舍去住。我很多儿女不在身边的同事都住在教职工宿舍里，大家住一起相互作伴，彼此照应，工作生活两不误别提多自在了，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吧。”

        林宇阳听母亲这样说，于是稍稍放下心来，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说：“那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们回来。”

        成悦天见此情景，鼻头发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握住了林书娴的手说：“林妈妈，我爸妈在那边已经提前将许多事情打点好了，我和林宇阳过去后不会受委屈的，倒是您，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我和林宇阳才能安心啊。”

        林书娴也握住成悦天的手，点点头，指着餐桌上的早餐说：“吃早餐吧，都快凉了，吃完后赶紧办事情去吧，别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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