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油尽灯枯

众师兄弟纷纷笑着安慰起他来，而另一名师弟则提出了另一个疑问，表示前面三掌确实各有奇特的威力，但为何从第四掌开始，威力就逐渐减弱，而且每一掌都不如前一掌？微静修士苦笑着解释道：“这个人的功夫十分怪异，他总是试图用他独特而精纯的内力来吸取我的内力。幸亏我全力抵抗，才让他白白耗费了体内的真力，最终也未能得逞。
  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但对我来说呢？我自己也是精疲力竭，油尽灯枯，如果现在本门下一代或上一代的任意一名弟子出手，恐怕都能轻易地将我制服！尘吾和他对了三掌，恐怕此刻他体内的真力已经全部被吸走了。微幻师弟，可以去帮他恢复功力了。唉！我们威虎派的威名，恐怕从此就要一落千丈了！”说完，他不禁叹息连连，心中充满了感慨和无奈。
  一众弟子齐声说道：“地老此次失败得如此惨重，怎么可能会损害到威虎的威名呢？”微静修士长长叹息一声，说道：“这个人约定好了十年之期，显然是志在必得，如果让我来估计的话，最多只需要三年两年时间，他就足以应对我了！”
  众弟子闻言无不惊骇，纷纷上前请教。微静修士一脸肃穆地说道：“他如今虽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功力，但也不过才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而已。半年之后，他必然会挑选一些功力深厚的人，逼迫这些人和他对掌，然后再利用他所修炼的怪异功法，汲取那些人的内力。只要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必定能够超越我。我说他需要三年两年时间，其实已经是最为保守的估计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让许多人损耗内力，这就难以判断了。”
  其中一名弟子愤愤不平地问道：“掌门人您这么说，那‘地老’也算是个讲道义的人了，可为何黑白两道的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呢？”
  微静修士微笑着拈了拈胡须说道：“你们哪里知道啊！这‘地老’和‘天荒’两个怪物，有的人说他们是好朋友，还有的人说他们是师兄弟，但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呢，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然而他们两个人之间，常常会出现在天南地北这样相隔很远的地方偶然相遇，有时候感情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亲密无间；可有时候忽然间又会反目成仇，拼个你死我活。对于黑白两道的人物，他们也是时而友好，时而敌对，没人能够分辨出他们二人到底是正道人士还是邪道中人。
  不过他们两个人平时只是有些骄傲自大的小毛病，并没有做出什么丧尽天良、天理难容的大罪过，因此在魂梦路上的人们对他俩都是抱着敬畏之心，尽量离得远远的，如此一来倒也相安无事。老衲之所以无法断定他是否会损耗一些人的内力来成全自己的私欲，原因就在于此。”
  从此威虎弟子日夜勤奋修炼武艺和功法，以防备这两位怪杰前来寻仇，但不久之后，魂梦路上就再也没有人听到有关这两个人的任何消息了……
  这段过往的事情如同闪电般在老苦修的脑海里映照了一遍，他不由自主地低声说道：“此番彭云初外出，恐怕是无法找到阁下的仇家了，因为自从他四十多年前离开威虎寺后不久，就再也没有听闻过他的任何行踪了。”
  大猿人地老的一双眼睛里，突然涌出了血水，他大声吼道：“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晨光苦修回答道：“本门派为了阁下的十年之约，经常派遣门人四处打听。然而，在第二个冬天的时候，就无缘无故地失去了你们二位的踪迹，一直到今日。”
  “地老”突然间情绪激动，手拍胸膛，脚跺地面，怒发冲冠，声如雷霆一般咆哮道：“如此看来，我这血海深仇怕是没办法报了！”晨光苦修赶紧又劝了好久，大猿人才慢慢平息下来自己的怒火，转头对彭云初说道：“我现在就传授给你武功修炼之法，你要将那本‘玄天宝录’夺回来，等我恢复功力后，自然会去找他算账，就算他死了，我也得挖开他的坟墓，鞭打他的尸体！”
  彭云初却道：“人都死了，还挖他的坟做什么？”
  “地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帮晨光苦修解开了绳索，并嘱咐道：“麻烦你去割一些藤条之类的东西回来，速度要快，长度也要尽量长一点！”
  老苦修询问这些藤条有何用处，“地老”回答说：“三天之后，我们要准备送彭云初离开这里！”
  老苦修听了非常高兴，立刻穿好衣服拿起小刀就自顾自地走了。
  “地老”见老苦修离开后，立刻对彭云初说道：“这可是一种独特的功夫呢，我给它起了个特别的名字叫‘挖肉医疮’。顾名思义嘛，就是挖掉别人的肉，来医治自己的疮。”
  彭云初一听就懵了，喃喃自语道：“可我身上也没长疮呀！”
  “地老”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骂道：“蠢货！我说的是在跟人对掌的时候，可以用这种独特的内力去吸走对方的内力，从而增强自己的内力，这下明白了吧？”

  彭云初这才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那敢情好极了......”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压低声音嘟囔着：“不过这样子会不会显得有点投机取巧了呢？”
  “地老”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你父亲当年能够击毙上百名高手，靠的又是什么厉害功夫呢？”
  彭云初一听，顿时精神一振，激动地大喊道：“那可是举世无双、独步天下的‘追魂指’啊！”
  “地老”轻笑一声，说道：“其他人都不会这种功夫，只有你爹能够施展出来，难道这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蠢货啊！我们这些练武之人，追求的只是用真正的本领去对抗他人，就算略微过分一些，别人也只会说恶毒一点罢了。更何况‘挖肉医疮’这样的功法，远远比不上你爹的追魂指恶毒呢！”
  彭云初一时间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地老”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解开彭云初身上的绳索，让他穿好衣服，然后带着他走到外面的一棵大树前，将“挖肉医疮”的心法、手势，还有怎样发力、如何引导等奥妙之处，不厌其烦地详细讲给他听，并且亲自用手做示范，对着那棵大树缓缓发出一掌，接着说道：“你试试用手去推推那棵大树看看！”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彭云初使出七八成的真力，双手推向树干，只见大树竟然应手而倒。他不禁大为惊讶，失声喊道：“这棵树怎么如此脆弱！”再看大树折断之处，参差不齐，断口幅度更是超过两尺有余！
  “地老”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挖肉医疮’功夫的一个例子！”
  彭云初心中惊骇不已，但随即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昨天为何没有挖我的肉来医你自己的疮？”
  “地老”其实在对掌之后，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于是回答说：“我想那应该是因为你曾经服食过三目螭蛙的鲜血，以及你使用追魂九控时运功方法特殊的缘故，并不是你父亲事先料到几年后的今日会遇到我这样使用这种功夫的人！”
  彭云初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回想起来，施展追魂九控和发出劈空掌力时所运用的内功心法确实有所不同，于是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施展追魂九控时，用的完全是一种双头功法。”
  “地老”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随手指向另一棵大树，轻声说道：“你按照我传授给你的秘诀，慢慢练习吧，我还要去找老苦修帮忙寻找一些藤蔓呢。”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
  彭云初全神贯注，双掌不断拍出，对着眼前的大树反复演练着。
  短短三日之后，那边的“地老”与晨光苦修已经斩断了满地的藤葛。他们将这些藤葛一根根紧紧地结扎在一起，接着用一端系在“小黄”的腰部。“地老”找到了三根早已准备好的极其修长的原始老竹，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扳弯，并向小黄详细说明了它此行的方向以及需要完成的任务。最后，他教导小黄要紧紧抱住竹梢。等到老竹弯曲到适当的位置时，“地老”猛地松开手。刹那间，老竹失去了压力，迅速恢复到原本直立的姿态。
  只因为这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速度极其迅猛，那小黄便借助老竹的一弹之力，弹到半山腰。猿猴最擅长攀爬，小黄就携带这根长长的藤索，爬到山顶，解下腰间的藤索，并将其牢牢地系在山顶上，然后沿着藤索滑落到下方，以便让彭云初可以顺着藤索攀爬上山。
  晨光苦修赞叹道：“这石壁光滑得如同镜子一般，手脚没有任何可供攀援之处，尤其是靠近地面的三四十丈处，更是向内凹陷进去，如果不是阁下想出这种利用竹梢弹力的办法，怎么可能爬得上去呢。”
  “地老”微微一笑，说道：“尘玄掌门切莫夸赞，要不是有小黄在，你我也只能对着石壁叹息了！”原来，就在这三天时间里，他已经得知老苦修就是当今威虎派的掌门人。想起自己年轻时对微静修士的无理取闹，心中深感愧疚，于是对老苦修也变得恭敬有礼起来。
  晨光苦修暗自为彭云初担忧不已，喃喃说道：“但愿彭云初能够即时学成才好！不然以他的资质，怕是要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才能掌握这门技艺……”
  “地老”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即时学成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是学会，三天已经足够了。”晨光苦修自然听过彭云初那追魂九控的事情，知道他天赋不佳、生性愚钝，可又不好意思当面直说，当下也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到中午时分。小黄已经顺着峭壁攀援而下，晨光苦修和“地老”见状，便带着小黄立刻转身返回洞口。
  从远处望去，彭云初依然站在那里，一掌接着一掌，缓慢而坚定地朝着那棵大树击打。他们二人一兽慢慢走近，彭云初却浑然不觉，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地老”心中暗喜，轻声叫道：“彭云初，可以休息一下啦！”彭云初一听，这才停下手中动作，缓缓转过头来。此时，两人清楚地看到他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不稳，显然是劳累过度所致。

  “地老”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紧紧握住树干，试图用力推动它。然而，那棵巨大的树木仅仅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已。“地老”心中明白，这轻微的晃动完全是因为他自身的力量所致，并不是使用了挖肉医疮的功夫所造成的效果。他不禁怒发冲冠，瞪大眼睛对着彭云初吼道：“你为何如此懒惰？自从我离开后，你竟然一直在休息！”
  随着情绪愈发激动，“地老”的语气也越发严厉起来。他越说越生气，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顺手扬起手掌狠狠地扇了彭云初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气中，彭云初的脸颊顿时浮现出几道鲜红的伤痕。他默默地用手轻抚着受伤的脸部，面露尴尬之色，低声解释道：“我并没有偷懒呀，这三天以来，我真的是滴水未进、一眼未合啊！”
  听到彭云初的辩解，“地老”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分了。他的内心开始自责起来，于是态度转变，轻声安慰彭云初：“或许是你尚未真正领悟其中的奥妙吧。否则，怎么可能经过三天三夜的努力，仍然无法让树身受到丝毫损伤呢？这样吧，你先稍作休息，调整一下状态。等一会儿，我会重新详细地为你讲解，并且看着你一步步练习。”
  晨光苦修在旁边对着“地老”说道：“他这个人相对来说会比较笨拙一些，如果您不介意麻烦，可以对他多加提点和教导。只要花费多一点的时间，我想他应该能够学会的。”
  第二天，“地老”真的就从头开始教起，并耐心地指导他如何一步一步地出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也取得了一些进步。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地老”看到他虽然进展缓慢，但每一个细节都能够按照步骤有条不紊、踏踏实实地施展出来，心中不禁感到十分欣慰。于是，他微笑着对彭云初说：“现在的你可以说是已经完全领悟到这种功夫的奥妙所在了，只不过在火候方面还差得很远。好在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通过实践去体会。明天就准备好出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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