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攻打双屿港的时机成熟了

在乐清湾港磐石卫蒲岐所城大楼楼顶的阳台上，朱纨面对布满大小岛屿的广阔海域思绪万千。朱纨不时拿出千里镜对着那个地方看看，朱纨对那个地方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但是朱纨仍然想看。朱纨现在对那个地方、那个离乐清湾港不过三四十里的小岛似乎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对这个小岛的熟悉仅仅是停留在从温州的陆地方面观察所得到的印象，朱纨对那个小岛上的具体情况却一点儿也不了解，而属于那个小岛的双屿港则仅仅是听人们反反复复地说起过。

        双屿港，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海港，你到底具有多大的魔力，使得整个大明朝廷都是如此关注着你？不仅仅是大明朝廷，一个双屿港已经牵动着中国、日本和葡萄牙三个国家高层的神经。

        朱纨想，在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双屿港，到底聚集起多少财富？据说在这个双屿港里，财富巨万的财富巨头就有数百人。有人说，双屿港比古老印度的所有港口都要富裕得多。也有人说，作为财富之都，双屿港足可以跟沿中国海最大城市松江府的上海相媲美。还有人说双屿港是东西方最繁华的贸易港口。

        但是朱纨并不认为双屿港是一个合法的贸易港口。通过大量的历史材料和沿海各地老百姓的口头反映，可以知道双屿港的繁荣是建立在中国沿海老百姓饱受灾难的基础上的畸形繁荣，说它是中国沿海倭患的发源地，或者说它是中国沿海海盗的最大窝点都是合适的，按照中国沿海老百姓的习惯说法，双屿港就是倭寇的最大基地。

        于是朱纨决定打掉这个基地，铲除这个窝点。但是朱纨知道，他要打掉这个倭寇的窝点是冒着巨大风险的。朱纨清楚，虽然皇上给了他浙江巡抚、闽浙海防军务提督的双重头衔，而且闽浙海防军务提督这个职务还是历史上首次设置，但是要对双屿港动真格的，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首先是中国沿海各地的官员们不见得都支持自己。通过近一年与闽浙两省沿海各地官员和老百姓的接触交谈，朱纨了解到，官员中相当一部分人都与倭寇有利益关系，老百姓中一部分不安分守纪的人也暗中参与倭寇的抢掠活动，这些不法官民因参与倭寇的抢劫活动而富裕起来。现在要打掉双屿港，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不恨我朱纨吗？恨我朱纨我不怕，但是不法官员对我记恨则非常令人担忧。大明朝廷是一棵大树，而大树的根须则伸向沿海各地府州县。如果府州县的不法官员与朝廷高官结成同盟，共同对付我朱纨，我朱纨可就非常危险了。丢了乌纱帽不说，只怕丢了性命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朱纨也想到了皇上。平心而论，朱纨认为当今皇上虽然在私生活方面有些糊涂，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主见的。怕就怕皇上禁不住佞臣的搬弄是非，惹得皇上发脾气。朱纨清楚，如果皇上高兴，要皇上给一个赏赐就容易；相反，如果皇上心烦了，要砍下一位忠臣的脑袋也是很容易出现的情况。但是朱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后果如何，双屿港是必须要打掉的。

        朱纨又想到了军队的武器装备方面。朱纨记得，当年自己以兵备副使的职务配合副总兵何卿平息松潘茂州及长宁诸堡的叛乱，部队装备的武器除了刀枪剑戟等原始武器外，还装备了鸟铳、虎蹲炮、佛朗机炮等火炮和“神火飞鸦”、“飞空击贼震天雷”两种火箭。想不到处于抗倭前沿的闽浙沿海地区的卫所居然没有重视对这些火药武器的维护，导致大部分火药武器不能使用。只是近一年来各卫所抓紧了海防准备，相当一部分废旧武器得到修复。尤其是那杀伤力很强的佛郎机炮，那个东西是从西域军事强国葡萄牙进口的，目前我们可用的佛郎机炮只有四十余座，但是据双屿港人透露，双屿港的葡萄牙人就有佛郎机炮五十多座，在数量上还超过我们。好在我们除了四十余座佛郎机炮以外，还有相当数量的虎蹲炮和鸟铳等火药武器。所有从整体上来说，我们的武器装备比双屿港应该占有优势。从战船数量和质量来说，我们也占有优势。我们的大型福船是双屿港所无法敌对的。

        朱纨正在想着许多问题，副官报告福建备倭指挥刘恩至、福建都指挥卢镗、海道副使魏一恭三人一起来了，朱纨非常高兴地说：“好啊，三位虎将来了，可以开打了。”朱纨正说着话，三人已经出现在朱纨的面前。由于军务紧急，四人都不客套，朱纨把三人带入议事厅，朱纨看到刘恩至高大魁梧的身材和虎虎生威的仪表，高兴地说：“刘备倭呀，你刚刚在去年考中武状元，今年就被派到福建担任备倭指挥，好啊，好好干，我看你一定是前程无量啊。”

        “非常感谢提督大人的栽培，我刘恩至一定不辜负皇上的希望和提督大人的栽培，在抗倭战争中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

        “好啊，有刘状元这番话，我朱纨办事情更加有底气了。这一次我准备由你和魏副使一起协助刘都指挥指挥双屿港战斗，希望你们配合好。”

        魏一恭是福建莆阳魏塘人，由于担任着福建的海道副使，在朱纨来到闽浙以后，魏一恭与朱纨打交道多了。朱纨知道魏一恭是嘉靖八年考中进士，如今已经有二十年了，也算老资格的官员了。朱纨知道魏一恭为官清正，在担任江西参政、广东按察使、山东右布政使期间，他为官清正，在地方口碑极好，所以朱纨把他作为得力下属任用。由于魏一恭特别好学，而且记忆力极强，有过目不忘的天性记忆力，在考上进士的时候，得到永嘉张孚敬的赏识。张孚敬在嘉靖八年任内阁首辅，出于永嘉同乡，魏一恭被张孚敬举荐，被派往温州担任推官。后来因为张孚敬有侄儿犯罪，被关押在温州大牢，张孚敬暗暗派人跟魏一恭联系，要魏一恭把张孚敬的侄儿放出来，但是魏一恭不吃那一套，居然按法律处置了张孚敬的侄儿。张孚敬怀恨在心，找借口把魏一恭调出温州，任抚州同知。不久升为刑部员外郎。但是又因为不包庇犯罪的刑部尚书周期雍的亲戚，魏一恭又一次被贬官到潮州任通判。后来魏一恭先后担任江西参政、广东按察使、山东右布政使、广西左布政使等职务，为官清廉，曾经对属下说：“一位百姓的父母官，能够做到不要官，不要钱，不要命，则何事不可为？”属下都以“三不要”自励。

        朱纨钦佩魏一恭的德行，把魏一恭作为得力助手协助自己的工作。这次攻打双屿港之战，朱纨又让他作卢铛的副手指挥战斗。

        朱纨为什么要让卢铛担任攻打双屿港的总指挥呢？这卢铛乃武官世家，丽水县城人，祖籍河南汝宁卫。五世祖卢宝于元至正二十四年归附洪武皇帝，被授予平阳卫千户。永乐九年，卢镗的祖父卢英调处州卫，世袭千户，此后卢氏世居丽水城内。弘治十八年，卢镗出生在千户官邸。少年时爱读兵书，喜习骑射，深谙兵法。嘉靖二十二年，三十八岁的卢镗承袭福建镇海卫千户。不久升任福建都指挥佥事、都指挥。去年朱纨来到闽浙担任浙江巡抚兼闽浙海防提督，朱纨经过考察，得知卢铛是文武兼备、品德高尚的将领，于是把攻打双屿港的重任交给卢铛及其魏一恭和刘恩至三人。

        朱纨仔细询问了关于双屿港战斗的准备情况。卢铛汇报说，根据朱提督的要求，所征集各种大小战船共四百八十艘，水师和步兵共六千余人，现在所有战船和陆地步兵都已在磐石卫集结。根据朱提督要求，我们的水师仍然沿袭洪武祖制，实行营——哨——船三级的神机营编制。每营包括大型福船四艘、中兴海沧船两艘、小型苍山船四艘。编有战斗兵员四十甲，总共四百四十人，加上后勤人员，共计五百一十人，每哨二百二十五人。装备佛郎机和鸟铳共有十四甲一百五十四人，其他各种火器手十甲一百一十人，装备有火器人员占全部兵员的一半。具体战船装备的武器总计如下：

        大型福船：大发贡一门，大佛郎机六座，碗口铳三个，喷筒六十个，鸟嘴铳十把，烟罐一百个，弩箭五百支，药奴十张，粗火药四百斤，鸟铳火药一百斤，努药一瓶，大小铅弹三百斤，火箭三百支等。

        海沧船：大佛朗机四座，碗口铳三个，鸟嘴铳六把，喷筒五十个，烟罐八十个，火炮十个，火砖五十块，火箭两百支，粗火药两百斤，鸟铳火药六十斤，努药一瓶，大小铅弹两百斤，火箭两百斤支等。

        苍山船：大佛朗机两座，碗口铳三个，鸟嘴铳四把，喷筒四十个，烟罐六十个，火砖五十块，火箭一百支，粗火药一百五十斤，鸟铳火药四十斤，努药一瓶，大小铅弹一百六十斤，火箭一百斤支等。

        朱纨听了卢铛的汇报，很满意地说：“好啊，从以上火器的装备情况看，所装备的火器具有大中小型相结合、远中近射程相兼备的特点。看来卢将军对海战的军种和武器装备的配备还是很内行的啊。有了这个军事系统，拿下双屿港应该是没有问题了，等待我的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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