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心大的章知节
不一会儿，书生在副仪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第一眼看到朱樉正端坐于桌子中央时，内心还是有些慌乱，连忙跪下行礼。
“小民章知节参见王爷。”
看着书生诚惶诚恐的样子，朱樉不禁笑出了声，虽然此举并不能确认此人是否人才，但却知道此人即使有才能也必定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并没有什么涉世经验。
“起来吧，你就坐到我的对面。”说罢，朱樉让其他人退了出去，独自留下了章知节一人。
章知节也确实有些拘束，自己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官，平时的举止在此时都变得有些僵硬，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等着对面的朱樉率先开口。
“还记得上次吧，小子。”朱樉也知晓他有些拘谨，便随和的问道。
“记得记得，上次小民不知怎么的就上前劝告王爷，现在想来，有点心有余悸呢。”章知节更加确认了王爷此次绝对不是来怪罪于他的，即使不确定是有事来找他还是单纯的表达感谢，对他而言，无论是什么，都是一种好事，有几个人能让王爷亲自设宴招待呢。
反正自己的私塾老师就没有过。
“你觉得我上次那件事做的如何。”朱樉突然单刀直入，让章知节有些不知所措。
但毕竟王爷问了，自己不能不回答，略微思索一下便回到到：“王爷此举有好有坏，但那毕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哦？”朱樉当即来了兴趣，便往前移了身子“那你说说，什么好什么坏？”
知道王爷对此有了兴趣，章知节也不敢打趣，而是颇为认真地给朱樉分析了起来：“这好嘛，自然是让百姓们对您的形象有了一个好的改观，也让其他人对您刮目相看。”
“其他人是指谁啊？”朱樉笑着问道，见章知节有些不敢开口，便告诉他但说无妨，绝对不会对他论罪。
听到朱樉的保证，章知节瞬间打开了话茬：“其他人指的很多，其他的王爷们，各省的官员们，还有应天府那位，王爷小的不敢多说，您懂了就好。”章知节很识趣地停下了话语。
“那你说，坏呢？”
“这坏处啊，其实也不少，就说您这一跪，有些人会认为您行礼的是百姓吗？还是为了某种目的？再说，您不和知府大人打声招呼就杀了他的手下，还是一个六品官员，比县令的品级还高，这要是我是知府大人，我顶会认为您全当我知府这个位置也可以顺带着杀掉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啊，您唐突了。”说完，章知节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朱樉的表情，生怕朱樉会暴起杀了他。
结果并没有，朱樉沉思了片刻，笑了笑，随即又大笑起来，把对面的章知节吓个不轻。
“本王也好好和你说说，好暂且不论，先说这坏，本王不怕其他人多想，本王所做的只要符合本王内心想的便可，就像武后碑文，功过，后世自有评说。真正想多想本王的人，本王在家闲居着也一样会被说，倒不如干些自己想干的事。还有，你说那西安知府，哼，本王还要好好找他算算帐呢，一个六品同知杀的起，这个知府逼急了一样敢杀他！”
朱樉说话间已经起身，最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拳头重重倒在了桌子上，强大的力度让酒杯中的酒有些都被溅了出去。
“可王爷不怕应天府那位吗？”
“那位？”朱樉又收敛了气息，“那位隔天便传达出意思，一个好字，我想也必是好大于坏。”
“或许王爷说得对，应天府那位是个为民的好主子，只是杀人确实狠了些。”提起朱元璋，章知节的语气明显有些怂了。
“你对我今日的告示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朱樉又坐回原位，故意没有注意到章知节那大不敬的话，继续问道。
“不知王爷是想长期执行下去，还是只是应一下表面之急？”章知节委婉问道。
“依你之见呢？”朱樉轻轻摇动着手中的酒杯。
“西安府是王爷的藩地，也是王爷的大本营，自然是长久之计更好些。”章知节想了想，对答道。
“只是……”章知节欲言又止，朱樉看向他，让他说，章知节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继续说道：“万一实行下去，应天府那位对您有所顾忌该如何？”
“你先把你计策说一下吧。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孔明还是草包？”朱樉也不想听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按小民想法，长久之计定是符合绝大部分人利益的，第一全面减免西安府及其周围府县税赋，王爷带头节约。第二，不再施行压制富商的办法，人人皆可从商，只不过若是农户从商必要加高税赋，这样可以剔除掉那些想投机取巧的人，真正培养出有能力赚钱的人，第三，打击盗匪，使商人畅通无阻，真正发挥道路的作用！第四，”
听到应天府，朱樉毫不避免地就能想到大哥朱标，朱标早死，但还有自己的亲侄子朱允炆，大哥为人仁厚，但是若是那朱允炆有什么想法，加上朱元璋生性多疑，定会认为我这秦王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呢。
“有一办法可以解决！”章知节突然站了起来，目光中闪烁着亮光，似乎已经想到了对策。
“说！”
“我们可以制造矛盾，然后故作勉强推行，并且上报应天府，我们并不是想推行，而是实在是无奈之举，即便上头依然疑惑，但绝对不会对我们有敌意。”
“制造矛盾？好说！”朱樉听到此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西安府知府李继贤，此人看重小利，不足以成大事，若是自己还是之前那个朱樉，或许和他还能是好朋友，但现在早已不是以前，李继贤该除！
朱樉突然死死盯着章知节，把章知节吓得一下子浑身发毛，不敢与之对视。
“小子，你是从哪学的这些啊”
“小民偶然间看过前人留下来的古籍，里面有教人如何成大事之计谋，因对哪四书五经，朱熹之说研究不透，却对此书看不释手，便有了些感悟。”章知节额头渗出冷汗，坦诚道。
“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只是这个太平世道如何让你，让我们这种人一展拳脚呢？”朱樉故作叹息，拿起酒杯，一饮而下，却一直注视着章知节，想看看他的反应。
此时的章知节总感觉自己遇到贵人了，曾经的他看到那朱熹之说是一头雾水，四书五经更是句句不懂其意，但当他遇到了令他真正感兴趣的事，却是权谋之术，可自己考不上科举，就意味着无法作官，无法做官便意味着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施展着自己权谋之术。
但如今遇到朱樉，他内心的想法，竟然与他如出一辙，这简直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啊，岂能不好好把握！
他兴奋了，旋即边说道：“王爷怎知太平之道无我们施展抱负之地？”
“哦？说说看啊。”朱樉期待着这章知节能说出让他惊艳的话。
“当今海内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唯有边境之地仍然让皇上担忧。”章知节拱手道，虽然他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但毕竟不是好办法。
四弟朱棣在被北平镇守，代王镇守大同一带，宁王更是驻守大宁，虽说自己是他们的皇兄，可要是自己露出一点想去他们封地发展势力的念头，定会不顾兄弟之情，将自己赶出去。
被朱樉否决后，章知节似乎是做了极大的抗争说出一句话：“小民曾听闻皇孙年纪尚小，很多大臣对陛下直接跳过秦王选择皇孙的事情的态度，似乎对皇孙不太乐观。”
“大胆，当今的皇孙你也敢私自打探，我看你是有些狂妄过头了！”朱樉当即暴怒，双眼压抑着红血丝，就这样冷冰冰地凝视着章知节。
作为现代人，朱樉自然知道距离侄子朱允炆登基只是时间问题，但毕竟朱允炆为人懦弱，对自己的兄弟们都极好，但是日后对自己的叔叔们却特别狠，若是他登基，那么自己的处境则必然不太乐观，但父亲依然在世，就不许其他人有什么谋逆的想法了。
“小民妄言，请王爷恕罪！”章知节吓得魂不守舍，当即跪了下来。
“以后再不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再发现一次，就把你送到王府，做一名阉人吧。”
朱樉冷冰冰的话语敲打着章知节的内心，让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也对他有了莫大的恐惧，听到朱樉饶了他，连忙点头，方才心中的那番豪言壮语似乎随之烟消云散。
“今天的话不可外传，任何人都不可以说，听到了没有？”
“小民谨记，请王爷放心。”这次，章知节才是对朱樉真的趴到了骨子里，此刻他突然感觉在朱樉的身上感受到了应天府那位的恐怖，说杀就杀，丝毫不拖泥带水。
朱樉也打消了怒气，再次坐到椅子上，看着跪着不住颤抖的章知节，又让他起来，听到王爷的话语，章知节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却也不敢抬头看朱樉。
“我见你父亲有些着急，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是的，王爷，小民的母亲生了重病，急需大夫，我父子儿子便早早地赶到城里为母亲请郎中去回家为母亲治病。”朱樉的再次询问，话语间却是有所缓和，让章知节不禁松了口气。
“正好我府中一名婢女是一家医馆的亲女儿，或许能帮帮你，就随我一起走吧。”朱樉起身，缓缓走到章知节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推开房门出去了，谁知这一平常的举动却让这个小书生一下子感动不已。
章知节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王爷对自己却是如此之亲近，竟然主动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对着底下的奴仆说，你以后就是我兄弟，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
章知节收起眼泪，整好衣装，便紧随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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