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可以说，谁都能信，独他不能信。

        “保清，你已经七岁了……”

        不等她说完，大阿哥就不太耐烦打断了她的话：“我又不傻，还不知道自己七岁了，额娘，你把我的蛋壳藏到哪里去了？”

        大阿哥虽然顽皮，到底在自己额娘面前不敢过于放肆，只能眼珠子乱转搜寻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看着自己儿子到处乱转找寻蛋壳的眼珠子，惠嫔眼角抽了抽，顿感心累，暗暗怀疑难道当初她生大阿哥时少生了脑汁，不然她是聪明的，皇上更不用说，就是闭着眼睛生也不该生出一个这么不带脑子的蠢货。她使劲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是她一辈子的希望。

        “你是不傻，你是想的太美，是痴心妄想。”惠嫔毫不客气的地打破了儿子的期待，有些事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他心存侥幸。看了一眼仍然不信的儿子，继续说，“古往今来，你可听过有人从蛋里生出来的？可有吃了蛋壳就会说话的事？额娘知道你只是急于求成，但这事明显……”

        她准备掰开和儿子讲清楚，奈何对方就是不相信，小声嘟嘟囔囔：“怎么没有？哪吒不就是一个肉球，想来他生出来就是一颗蛋。还有小鸡不就从蛋壳里出来就会叽叽喳喳说鸡言鸡语，人是万物灵长，肯定也有一批人是生来就会说话的。额娘，我知道你希望我勤学努力，但既然有捷径为何不走，你就把我的蛋壳还给我吧！”

        胤褆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皇子，还是皇阿玛的长子，肯定也有神异之处。他不要求别的，给他一片蛋壳啃让他能顺利发出各种弹舌音、大舌音、小舌音能够应付每天的满文和蒙语功课就行了。

        惠嫔几乎维持不下去自己的表情，只想掰开保清脑子里想的什么？暗道天道不公，抛开家世天悬地隔的差别不提，连生孩子上都要分个三六九等。瞧瞧人家太子，虚岁不过5岁已经知道借着四阿哥的满月宴给自己造势，硬生生弄出一个帝王式的不凡来历。再看看自家这个听信太子鬼话并且一心只想走捷径的儿子，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自己是没有太后的命了。

        她倒是有心扯着儿子的耳朵让他听进自己的教导提点，但他自幼养在宫外，直到才接回来抚养，不过那时保清已经六岁，直接就住进了阿哥所。母子之间有情分，却不够深厚，若非仗着他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己之前连那一句痴心妄想都不敢说，就怕有伤母子情分。

        既要点醒执着于蛋壳的儿子，又不能让他认定自己这个母亲冷酷无情，还得防止话传出去被皇上认为自己居心叵测，也就是惠嫔天生聪明，只一会儿就想到了说辞。

        “你也说了，哪吒才是蛋生，哪吒是三太子，你不是太子，哪来的蛋壳？”

        一番话将嚷着讨要蛋壳的大阿哥胤褆定在了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那头惠嫔已经开始又一轮的说教了：“虽然没有那种神奇的蛋壳让你一下子就掌握语言，但只要你勤学苦练笔耕不辍总能学成。额娘没读过多少诗书却也听过一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想来但凡学习，最要紧的还是勤奋苦学，就是你皇阿玛日理万机之余，每日都要抽出时间钻研数术给文武百官带头，你身为人子该当和你皇阿玛学习，莫要再想走什么捷径，”

        她说了一大堆，不过胤褆没有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完了，想到那一串串弹舌音，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反倒让惠嫔先是一惊，继而心中大喜。

        儿子在自己面前流露越多情绪，说明越和自己亲近，因而也一把搂住了大阿哥。

        “我的保清……”

        想到保清一生下没多久就被送出宫去抚养，期间只在年节时才能见上一面，母子俩寥寥数语，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去年三月保清年满六岁回宫读书才算结束，能够每天借着儿子请安的机会见上一面，母子闲话家常。同年八月皇上大封后宫，她有幸被封为惠嫔，成为延禧宫的主位娘娘，有了抚养年幼阿哥的资格，但是当接受到迟来的金册她百感交集。

        一份迟来的金册，也让她错过了保清的幼年。

        但皇上爱护先后，她在世时不肯封一人为妃，直到先后去世第四年，借着册封钮祜禄氏为后时才顺带一并封了七个嫔，并且生下保清的她只排在第五位。他的保清注定难以子以母贵，想到是自己拖了儿子的后腿，悲从中来，惠嫔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反倒让大阿哥慌了手脚。

        “我不要蛋壳了，不要蛋壳了，你别哭了，我自己学。”

        胤褆又慌又乱，笨拙地给惠嫔拭泪，母子二人哭过一场关系反而进了许多，不过宫中规矩森严，特别是摊上一个抓学业抓得厉害的学霸老爹。没两天康熙就发现因为乾清宫封宫他的大儿子已经失学了两天，立即把尚书房和阿哥茶房暂时挪到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

        哭过了一会儿，胤褆虽然不放心额娘还是得回去继续上课了。而惠嫔则在不久之后就收到了三格格夭折的消息，这些年加上她生的承庆，宫里已经夭折了八个孩子。有男有女，一应的礼她是送惯了，刚让人备好礼物准备亲自过去探望安慰张庶妃就收到了一个更让她吃惊的消息——皇上撤下了安嫔和张庶妃的绿头牌。

        “怎么会？”惠嫔大惊失色，安嫔被撤绿头牌还能理解成三格格之死或多或少与她有关联或者她正好撞到枪头上，但是张庶妃才死了女儿皇上怎么会如此不尽情意连带撤掉她的绿头牌？

        要知道那可是皇上发话撤掉的绿头牌，除非哪天皇上想起来下旨取消，否则是不可能再把绿头牌放回去的。

        “再去打听打听。”惠嫔刚说完又叫回那个小太监，“算了，此事不许再打听，延禧宫内也不许提及此事！”

        虽然心中不安又好奇，但想到儿子，惠嫔还是决定不继续打听，免得被皇上发现不喜，她不能再给儿子拖后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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