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过去的故事

十二年前科隆堡宫

        我是哈特，司瑞兹的王子。我的父亲是整个国家最威武的人，母亲是国家最美丽的贵妇，他们都爱我，但我并不幸福。

        因为我从小就知道叔父克劳迪思会杀死我的父亲，然后霸占我的母亲。这不是一个喜欢看故事书的十岁孩子的妄想，而是有切实根据的。因为我曾经无数次见过叔父对着父亲的背影和王座咬牙切齿，对着自己的母亲眉目传情甚至当着我的面对她说一些下流的语言，我曾经认为那些话只能出现在最邪恶的恶龙的嘴里。

        好几次，我把这些话暗暗的记下来然后告诉父亲，希望他能制止叔父然后惩罚他，可是每一次父亲都不信，甚至还对我发怒，并且威胁我忘掉那些话，否则就要关我的禁闭。

        终于有一天，我在亲眼看见叔叔趁着父亲不在时当着坐在了王座上，甚至还侮辱我的母亲。我再也无法忍受如果不是身边刚好，没有带武器我一定会冲上去，把他的头砍下来，然后扔进马棚里，给那些最凶狠的野马吃。

        当我产生这个想法后马上就做出了行动，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刻我们家族徽章的纯银盒子，我像是拿起一个贵重瓷器一样轻轻托起它，放在桌子上。然后手指仔细摸盒子棱角最后停在了盒子前面的一个六边形凹陷处。

        我摘下戒指把上面的宝石对准凹槽按了下去，纹丝合缝。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动戒指，这一个动作带来的压力几乎要将我压垮。因为父亲说过，这时几千年前一位神明借给我们家族保存的东西，并且正是凭借它我们才能成为国王。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出现任何状况，但这一次我觉得值得使用它。

        我打开盖子，和我预想中的一样里面是一把匕首。它通体黑色，毫无光泽，看起来有一种厚重的仪式感，当时感觉只要拿着它，即使是像路西亚那样的魔鬼也不值得害怕。

        我拿起匕首贴着小腿把它放进靴子，拍了两下希望这个宝物能给我力量。

        我跑到王座附近可是叔父和母亲都不在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茫然的站在大殿像是一个被整个世界孤立的孩子，心里有着满腔怒火却不知该对谁发泄。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过来，他问我是否在寻找克劳迪思殿下，我连忙抓紧他的衣袖，觉得他就是女神派来的天使，为我指引道路。果然天使没有让我失望，他告诉我克劳迪思殿下刚刚离开了宫殿要到自己的庄园睡午觉。如果当时我能好好想一想的话就会发现他脸上那股不自然，和殷勤期盼的表情。

        可是当时我什么都没发现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自以为像故事里的勇士那样一个人拿着刀走到了叔父的城堡。当我在河边被奥菲利亚时我高兴极了，觉得这时女神的眷顾，让我在手刃仇人之前见一见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当时我甚至想杀死父亲最大的仇敌后带着奥菲利亚一起流浪天涯。就像是故事里的英雄那样，在打败恶魔，留下无数英勇传说后带着自己最喜欢的姑娘隐居在深山的木屋里，过上平静的生活。

        我愣愣的看着奥菲利亚，那天她特别的美，印有雏菊花纹的长裙被水淋湿后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体上，把她瘦小，还没有发育的身体完全显露出来，隐约还可以看见胸前小葡萄一样的凸起。

        我有些脸红，不敢在盯着奥菲利亚的胸口，只好把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当时我就知道了那是多么错误的决定，她刚刚在玩水并没有穿鞋子，五个小脚趾像五颗光滑的小珍珠一样长在被水冻得通红的小脚丫上，那么的它们是那样的美好，好像是森林中最调皮最可爱的小精灵，让人忍不住想把它们放进嘴里吮吸。

        我觉得更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该看哪里可是又舍不得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只能用力闭上眼睛，哪里都不看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忍不住张开了一条小缝。

        “哈特哥哥，我今天，恩~很丑吗？”奥菲利亚娇滴滴带着些许不安的声音像一只小鸟一样钻进自己我的心里，我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睛。

        奥菲利亚正害羞的低着头双手搭在身前，两只食指局促的打着转。我感觉自己的脸热的发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像故事书里的英雄巴尔德尔那样的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我默念着巴尔德尔的名字，仰起头，看着奥菲利亚琥珀的眼睛，它们好像宝石。“哈特哥哥，怎么了？”奥菲利亚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盯着看过，忍不住退了一步，靠在身后的大石头上。

        我心里虽然比她还紧张，但还是跟上了一步，伸出手拖住她的头，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嘴唇盖在了她的嘴唇上。

        奥菲利亚震惊的看着我，她没想过这一切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故事书里的公主真的是自己吗？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哈特真的是自己的王子？真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啊。

        我在喘不上气后放开了奥菲利亚，我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一眼奥菲利亚现在的表情，她在生气吧我想着。但自己已经做了，就不能在改变。想到这，我又有了勇气，低着头跑向叔父的城堡，边跑边大喊着：“奥菲利亚，在庄园门口等着我，我会娶你的。”

        我走进庄园里，路上好几个仆人对我鞠躬，平时我都会点头还礼，然后亲切的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遇到困难，但今天我没有心思理会，连理都不理就直接走过去。

        女神会给她的信徒们许多暗示，可是我们都不会发现，毕竟如果注意到了以后就不会那么多错综复杂的故事。如果当时我注意到以往每次都会迎接我的管家，奥菲利亚的父亲没有出现的话，或许就可以避免这次灾难了。

        我很快到了二楼，克劳迪思的卧室。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吸了口气，“只有不畏惧一切的人才可以被称为勇士。”我在心里念着英雄巴尔德尔的名言。

        我慢慢推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果然床上有一个人，他盖着被子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没有多想，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扎在他的身上，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全部扭曲成了一股股血红的线条，它们尖叫着，缠绕到我的手上，匕首上，最终像一条条归巢的蛇全部流淌进匕首的刀身中。

        随红色丝线的流入整个匕首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它突然变成了一个活物。它扭曲着舞蹈着，散发着几千年中所有的姿态，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热烈的舞蹈。为了配合它整个世界都加快了时光的流逝，日月共存于天空，水火同现于世界。树木还没成长便以枯萎，生命尚未出生便以死亡。

        几百年的光阴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流逝，自以为亘古不变的存在也只是一缕尘埃。

        庞大的信息顷刻间涌入我的脑中，我感觉自己要爆炸了，我拥有无尽的体力，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好不停的挥舞着匕首。

        布料和肌肉被撕裂的声音同时传入我的脑中滚烫的鲜血在下一秒飞进我的眼睛，视野中出现猩红色的斑点，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但我猜得出来我现在一定像一个魔鬼。

        因为从外面的那些仆人破门而入的一刹那尖叫声布满了整个书房，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柔弱的女孩身体里竟然有那么大的能量。

        我想对他们笑一下，安慰她们不用这么害怕。可是当父亲和本该在床上叔父一起走进来时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惊讶，愤怒，悲伤，绝望，以及各种无法形容的情绪一起涌了上来。他已经慌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已经翘起的嘴角还停留在脸颊边来不及收回，只好顺着惯性继续扬起到一个惊悚的程度。

        这时奥菲利亚冲进来，整个世界都安静，就像是迎接女主人的沉默，给她足够的注视，然后为她称赞。

        她慢慢的走到床边，眼睛灰暗的没有一丝光泽，刚刚像是沐浴的天使一样的女孩不在了，灵魂就在自己挥刀的一瞬间被手上那把诡异的东西吸走了，只留下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躯壳。

        她走到床边，把手放在了被子上，平静的让人害怕，像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艳阳高照，风平浪静，可是谁都知道接下来的灾难是多么恐怖，会让水平如镜的大海天翻地覆。

        被染红的填充着天鹅羽毛的被子随着奥菲利亚的手臂慢慢被抬起，时间的流逝似乎都放缓了，所有人都放慢了呼吸，即使是威武的父王也不例外。温柔的老嬷嬷慢慢走到了奥菲利亚身边，准备把这个随时会崩溃的孩子抱在怀里。

        被子渐渐被掀开首先出现的是银灰色的短发，我熟悉的短发。以前我和奥菲利亚，几乎每天都会坐在它主人的肩膀上，大笑着拉着它，看着它在几年里从铁灰到银灰。

        我不敢眼前看到的一切，现在出现的应该是和叔父克劳迪思一样如火焰般鲜艳，像钢针一样耸立的红发。那些灰发应该和他的主人一起站在人堆里，看着我，然后在我和奥菲利亚远走高飞后对着远方感叹：哈特，我的女婿，是个很棒的小伙子啊。

        我走到奥菲利亚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冰一样，没有一点生命的感觉。我现在不在乎这些，只想赶快看到真想。

        我用力抓住她的手，猛地把被子掀开。飞溅的鲜血带着那张我绝对不想看到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铁灰色的头发工整的束在脑后，露出布满皱纹的额头。脸上充满了慈祥。

        但是最无法忽视的就是他胸口上的那一道刀痕，它划破了皮肤，甚至看到了被切断的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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