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约定
……
第二天上午，熊萍到了学校。
走进教学楼，径直走到底，左手边便是楼梯。从楼梯走上二楼，楼梯口左手边是一个洗手台，右手边是周夏鹏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推开门进去。
周夏鹏的办公桌在办公室的墙边，靠着窗户。
这时，周夏鹏正在和一位中年男子谈话。
那名男子身高约莫一米七，体形偏胖，眼睛不大，塌鼻子，嘴巴也不大，双下巴，近乎没脖子，衣着朴素，看起来很和善。
周夏鹏见阜野他妈来了，连忙起身，向那名中年男子介绍：“金倬父亲，这位是段阜野的母亲，熊萍。阜野母亲，这位是何金倬的父亲，何泗方。”
“您好。”何泗方主动伸出手，跟熊萍握了握手。
“您好。”熊萍不失礼貌的回答道。
“既然两位家长都到了，那我们谈谈关于孩子的事吧。”周夏鹏从别处搬来一把椅子，摆在办公桌前，示意熊萍坐下。
两位家长都坐定后，周夏鹏才落座。
“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鄙人周夏鹏，是今年省里派下来支教的，这一年我都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我来的时间不长，很多同学及同学之间的关系我不是很了解。听同学说，……”
……
大课间的时候，阜野在窗台那儿跟金倬闲聊。
“野哥，怎么样，你把你家长请来了？”金倬问道。
“请来了啊。”阜野很自然的回答道。
“怎么样，昨天晚上你跟你妈说这件事的时候你妈骂你了吗？”
“没啊，怎么？你被骂了？”
“哇，野哥，我可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父母，我昨天晚上跟我爸说这事，我爸训了我半个多小时。烦死了。”
“还不是你嘴太笨。”阜野瞪了金倬一眼，说道。
“嘿嘿。”金倬挠挠头，干笑道。
“你小子哈，就晓得给我打哈哈。”
……
几人在办公室里谈了几个小时，从三人的脸上看不出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
午休的时候，小锦刚准备拿着饭盒出教室，阜野却叫住她。
“何鈺锦。”
“啊？什么事？”
“我要跟你一块儿吃饭。”
“啊？”小锦愣了一下，“这样……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都是同学嘛。”
“可……男女有别。”
“中国还要求男女平等嘞。我上次还救过你的胃嘞。”
“唔。好吧。”面对这么厚脸皮的阜野，小锦也毫无办法。
“好嘞。中午在哪吃？”
“就……就在教室里吧。”
“好嘞，在教室里没人打扰。”
小锦听到这句话，羞红了脸。
阜野弯下腰去拿出饭盒，没注意小锦的表情。
“钰锦，你今天带了什么菜？”
“我…我没带什么菜。”小锦怕阜野笑话，便没敢说出来。
“哎呀，没什么也拿来看看嘛，别那么小气撒，又不吃你的。”说着，阜野打开了小锦桌上的饭盒。
里面跟往常一样，清炒白菜，蒸土豆块还有点米饭。
“你在长身体的时候诶，吃这么点怎么行。”阜野看了看饭盒里的饭菜，说道，“喏，我的菜给你点吧。”说着，阜野拿起筷子，从自己的饭盒里夹出几块肉，放进小锦的饭盒里。
“啊？不行不行，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了的。”
“哎呀，给你你就吃，怎么这么多废话。”
“可是……”
“别可是了，没什么可是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段阜野？”
“不，不是的。”小锦连忙说道。
“那你就拿去，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我段阜野。”
“好吧……谢谢你。”
“谢什么，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
……
两人在教室里，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说起来，这还是小锦第一次与除了亲人之外的人聊这么久。
两人在教室里有说有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无意间，小锦观察起了阜野，这一看，眼睛便移不开了。
阜野的脸型很匀称，属于那种偏瘦的脸型，比例刚刚好。
脸比较白，但又不是很白，可能阜野本就是这种基因。
眼睛的比例很恰当，不会很大也不会很小，眼睛上面的眉毛浓密，显得整个人很精神。
鼻梁比较高，但又不会高的过分。
唯一不足的是，鼻子下面的嘴比较大，不过这也倒是符合阜野豪迈的性格。
阜野见小锦在盯着自己看，戏谑般说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小锦看得入了迷，下意识的说了出来，“啊。”小锦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捂住嘴。
“觉得好看就直说嘛，别害羞撒。”阜野见小锦说他好看，心里乐开了花。
“我……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小锦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很丑咯？”阜野装作生气的问道。
“没……没有，你…你很好看，我…我，可是……”小锦急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好看不就行了，还可是个什么啊。”
“我…我…我。”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好好吃饭吧。”阜野终于忍不住，笑场了。
小锦没有再说什么，把头埋下去吃饭，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
快中午的时候，周夏鹏才跟两位家长谈完，见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周夏鹏便把两位家长留下来一块儿吃饭。
饭桌上，三人没有了之前在办公室里的严肃。一边吃饭，一边唠家常，有说有笑的。
吃过饭，熊萍就准备回家了，下午还有些活儿要做。
而何泗方则是留在了学校，下午没什么事，他想看看儿子平时上课的情况。
走到六年级教室的门口时，熊萍顺便朝里看了一眼。这一看，正好就看见阜野和小锦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吃饭。殊不知，他们俩的一举一动，都被熊萍看见了。
熊萍没有喊阜野，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看。
临走前，露出一副神秘的微笑。
……
吃过午饭，收拾好东西，午餐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同学们陆续回到班里。
下午两节课，金倬他爸何泗方一直坐在后面旁听。这把金倬吓的，整整两节课，不敢跟其他人讲话，不敢回头，连做一个小动作都不敢，更别说上课睡觉了。
下了课，金倬连招呼都没打，就跟着何泗方回家了。
见金倬回了家，阜野可犯了愁，没人陪他玩了。
突然，阜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对着一旁正在收书包的小锦说道：“钰锦，你赶紧收书包，我在校门口等你，待会带你去个地方。”
“啊？”小锦抬起头，一面懵逼的看着阜野。
“哎呀，别那么多废话，你赶紧收书包，我在校门口等你。”说着，阜野就拎起包，快步走出了教室。
小锦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在回想阜野刚才说的话。
去个地方，去什么地方？我要不要去？爸叫我别在外面玩太晚，可阜野对我也不错，今天作业也写的差不多了，又不好拒绝。
思考半天，小锦还是决定放学了赶紧回家。
拿起书包，小锦走出了班门。
令小锦感到奇怪的是，这两天没有一个人给她使绊子。以前基本上每天都有人给她使绊子，或是在她桌子上用粉笔画满东西。
走到校门口，阜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小锦从教学楼里出来，便招手示意她过去。
小锦对阜野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走出了校门。
见小锦没有过来，阜野快步追了上去。
发现阜野朝自己走了过来，小锦转过身，一脸歉意的说道：“抱歉，我……可能不能去……我爸不让我在外面玩到很晚的。”
“哎呀，没事的，快去快回不用很久的。走吧走吧。”
“可是……”小锦犹豫的说道。
“别可是了，快走吧。”小锦话还没说完，阜野就拉着小锦朝着学校的后山走去。
小锦拗不过阜野，没办法，只好跟着阜野去了。
“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小锦见阜野把她往后山牵去，心里有点打鼓。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小锦觉得阜野不像是那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人。
“马上就到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小锦心道，阜野，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阜野带着小锦往山上走去，越往上走，山路越陡峭，遇到些很陡的坡，阜野不得不在上面拉小锦。
小锦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变成了不耐烦。
“你…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都走这么久了，我还要赶回家写作业呢。”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一刻钟之后，两人爬上了山顶。
“你…你带我来山顶干什么？”
“你看那边。”阜野指着西边的太阳道。
“呀，太阳都要下山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再不回去就要挨骂了。”小锦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别走啊，好不容易爬上来了，怎么说回去就回去呢，看会儿再走嘛。”阜野一把拉住小锦。
“可我……真的要回去了。”小锦为难的说道。
“哎呀，就再等一小会儿就好了，马上就看得到了，没看到你会后悔的。”
“可是……”
“别可是了，这么难走的山路都走上来了，还有什么可是的。”
“这…好吧。”小锦无奈的说道。
“来这儿坐吧。”阜野找了块平整点的石头，招呼小锦坐下。
小锦不好跟阜野坐的太近，便坐在阜野侧面的一块石头上。
“我们……到底来这儿看什么？”小锦见阜野半天没有动静，便问道。
“喏，你看。”阜野指着西边的山说道，“马上就要日落了。”
顺着阜野指的方向望去，小锦望见了天边的夕阳。
那是一幅小锦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象。
天边的红霞，伴着零星的几片云，偶尔飞过的归雁。
时间一点点的消逝，天空逐渐变红，太阳渐渐向地平线沉落。
这景象，与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有的一拼。
这些画面，平时在村里，是很难看见的。
“怎么样？好看吧。”阜野有些得意的说道。
“嗯……”小锦看得有些陶醉。
“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带你来。”阜野有些骄傲的说道。
“唔……”听到这话，小锦脸上有些泛红。
“对了，钰锦，你初中准备去哪？”阜野想起前天与金倬在夕阳下的约定。
“我……应该是去县城里的中学吧。”小锦有些伤感的说道。
“那可太……”
“可我不想去那里。”小锦补充道。
“啊？为什么？”阜野听到小锦这么说，不免有些奇怪。
“因为……在那里总会有小学的同学。我不想再待在这种被人歧视的环境下了。呆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受，你刚来，体会不到的。”
“……”阜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唉，即使再不愿意，也得接受命运的安排啊。每个人的命运，从出生就安排好了的。我就是受罪的命吧。”说到这里，小锦不免有些哽咽。
“我觉得吧。不想去就跟家长提出来吧，别去委屈自己，你有选择自己命运的自由。”阜野开导道。
“可……我不想再增加爸爸的负担了，他为了我已经付出了很多，我不想让他再为我奔波了。”
“有些事情，试试总是好的嘛。你直接跟他说你不想去县里的中学，他肯定会想尽办法给你找好学校，你可以侧面问问，看看你爸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也不想让你去县里的中学，那你正好顺水推舟说一下你的想法，如果他只是说去县里的中学，那……还可以再想办法的嘛。”
“可……我不想让爸爸再因为我的事奔波了，上个小学他都忙了好几个月，上中学不得更麻烦。要不……我还是不上学了吧。待在家里帮着爸爸做点农活。”
“啊？你这么好的成绩，怎么能不读书呢，这不是糟蹋人才嘛。我觉得你还是得跟你爸商量商量，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埋没了你的才华。”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
“哎呀，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帮上你什么。”
“不。你帮了我很多了。”小锦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对了，阜野，你初中准备去哪？”
“我准备去县里的中学。”
“啊……”小锦有些失落的说道。
“没事，我可以去你学校找你的，不管多远我都会去找你的。”
“唔……”小锦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我段阜野说道做到的。”
“唔…好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再见。”小锦强行转移话题，朝着阜野挥手告别。
“嗯，再见。”阜野微笑着向小锦挥手告别，余晖洒在侧脸上。
夕阳下，是阜野金光灿灿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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