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现
李天赐看见阿布伦卡双手捧着的金瓶,还是很感兴趣。小孩子通常都喜欢玩具:“叔叔,能再给我看看里面的东西吗?”
阿布伦卡笑了笑:“当然可以,这些法器本来就是您的。”
“你能给我讲讲,它们是做什么用的吗?”
阿布伦卡逐个将念珠,金杵,金铃,铜碗和那本书都拿了出来,介绍道:“这是菩提念珠,是您的随身法具,有108颗菩提珠,帮助您计数和消除烦恼障的,这念珠本身已具有很深的法力。
这是金刚杵,质地坚固,能击破各种物质,断除摧毁一切魔障,是降妖伏魔的神通法器。
这是金刚铃,能够洞悉世间一切障眼幻象,如遇到危险或者被邪魔迷惑,它会立即发出警报…”
随后,他神色变得凝重,双手谨慎的捧起铜碗:“这是骨碗,外皮用铜皮包裹,里面是用头骨制成。世间邪恶的根源,大魔王魔罗被封印在骨碗里。”
“啊?”说到此处,李天赐毛骨悚然,吓得一声大叫:“头骨?魔王?”
“大魔王魔罗生在欲界天第六重天,为欲界天第一神力,他有天之神力,却无天之德。他向人间释放诱惑,欲望和邪恶,受他的蛊惑,世间的人变得贪婪丑陋无知,为了一己私欲,互相仇视,互相残杀,弱肉强食,人间苦不堪言,如地狱一般。
魔罗有六魔钩:眼魔钩,耳魔钩,鼻魔钩,舌魔钩,身魔钩,意魔钩,魔罗的魔爪握住六条锁链潜伏在人间,伺机勒住人们的喉咙。只要人产生一点贪爱,脖子上就会挂上一条铁链,被魔罗控制。
伟大的心莲上师,也是您的老师,慈悲怜悯众生,发下大愿,势要降服魔罗。于是,他将十亿劫修行的神通力全部注入自己的头颅,最终降服魔罗,并将自己的头颅制成骨碗,把魔罗封印在里面。”
李天赐听着不由得打哆嗦,说:“这…这是人的头骨?太可怕了,那人不就死了吗?”
“这骨碗是心莲上师一世的肉身,上师早已征得十地法云地大菩萨果位,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世通,神境通,漏尽通神通俱足自在,脱离三界六道轮回,能遍法界现身,尚在轮回里的众生是看不见上师的。心莲上师创办神通学院,就是为了培养像您一样的转世修行者,为一切众生说法,降妖伏魔,长养一切众生善根。
“这骨碗,是心莲上师托付您来保管的。它拥有心莲上师不可思议的神通力,也同时拥有魔罗邪恶的魔力。正因如此,绝不能让它落入贪婪的人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他拿出那本书:“这是您上一世修行神通著写的方法心得。”
说完,阿布伦卡小心翼翼将法器放回金瓶里,并将金瓶放在一颗大树下,盘腿而坐,说:“尊者,现在我教您最基本的禅修方法,助您恢复宿世神通力。”
李天赐照着阿布伦卡的样子盘腿而坐,笑道:“叔叔,这是做什么啊?”
阿布伦卡说:“这叫冥想禅修,断除人的妄想杂念,开启心眼智慧,看清真实的自己。”
阿布伦卡接着说:“宿世通凡夫俗子即使修行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学会。修习者要静心守志,断欲无求,垢去明存。”
李天赐半知半解,说:“叔叔,我听不懂,是不是很难学呢?”
阿布伦卡说:“您不需要懂,您已经修习神通三十三世了,只需要静…”
李天赐越听越玄幻,挠挠头:“我还是不明白…”
阿布伦卡说:“神通力的产生是符合人的身心规律和自然规律的,来,尊者,跟着我一起做。”
说着,阿布伦卡闭眼念:“身体正直,眼睛微闭,两掌相叠,掌心向上,全身放松,心平气和,无思无念。”
李天赐照猫画虎的跟着做,一时间脑子里冒出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烦躁不安:
“爸爸妈妈是不是来了?”
“金鹏为什么要打我?”
“他妹妹金米儿人很好。”
“那个骨碗好可怕!”
突然只听阿布伦卡说:“尊者,什么都不要想,关注自己的呼吸。心里默数,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
经过阿布伦卡的提醒,李天赐重新关注起自己的呼吸。感觉想的事情和自己的气息来回的跳动,渐渐安定下来。
阿布伦卡接着说:“尊者,杂念过多的话,请您加重呼气,慢慢让自己心平气和,再让呼吸顺其自然。”
渐渐,李天赐感觉到气息和皮肤接触的细微觉知,各项感官变得特别敏感,他感受到风在吹,树在动,鸟儿在鸣叫,大自然的声音如美妙的音乐,内心无比舒畅。
“好舒服啊…”
“尊者,你在想什么?”阿布伦卡问。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了,好舒服,我在听自己的呼吸。”
阿布伦卡接着说:“那请您让心再安静一点。”
又过了会儿,阿布伦卡问:“尊者,您现在想什么?”
李天赐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我感到很快乐!”
阿布伦卡问:“那快乐累不累呢?”
李天赐点点头:“有点累…”
“那不妨试试让自己再静一点。”
又过了些许,阿布伦卡问:“尊者,现在还累吗?”
“不累,很安静。”
“请问尊者,您感觉到了什么?”
“我感觉到我自己…”
“那您是谁?”
李天赐自言自语:“我是谁?烦恼?烦恼没了…快乐?快乐有点累…我舍弃快乐,很平静…我感觉到自己,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阿布伦卡说:“请您用心感受,那是什么?”
“我的眼睛看见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舌头尝到的,身体碰到的,还有…”
“还有什么?你试着舍弃这些外在感受。”
“还有…感觉在变化,在变…那不是我…”
“那您是什么?”
“我喜欢的,我讨厌的,我的痛苦,我的快乐…”
阿布伦卡接着问:“您为什么会喜欢,为什么会讨厌?为什么会有快乐和痛苦呢?”
李天赐不再说话了,他一动不动,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突然,李天赐说:“不,这些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在变…”
“那么,您是谁呢?”
李天赐缓缓说:“我?我也随着一切在变…冬天我会冷…夏天我会热…我会老…会死…我…根本没有我…一切都是我瞎想的…”
阿布伦卡什么都不问了。
他起身站直:“尊者,您不愧修习了三十三世。短短几分钟,已经到达凡夫俗子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境界!我修行了几十年,尚未如您十分之一。现在,请您睁开眼睛!”
李天赐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见的世界全变了样!
眼前的整个世界扭曲而重叠,各个层次都暴露出来,被封闭和被遮挡的一切都平行并列出来,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后背,墙的另一边,土地底下的一切…
树,花,草,动物,建筑,世间万物,它们内部的物体,内部物体的内部,全部暴露出来。
他看见植物的果核,人和动物的骨骼和内脏,又看见骨骼里的骨髓,血液和心脏心室间的流动和瓣膜的开闭。
他望向阿布伦卡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球晶状体的结构。
原来看到熟悉的世界,不过只是一小部分表面细节,根本不真实。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而现在,眼前的一切事物形态,世间万物结构,形成,过去,现在,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分层次依次暴露出来,无穷无尽,穷极一生也看不完。
他看见大树,是由一颗种子形成,种子在土壤里,土壤吸收阳光、雨露和空气长出嫩芽…
再一看阿布伦卡,从他父母受孕,到出生,到长大,再到进入神通学院,他一生做过的事,结识的人,依次并列暴露出来…
阿布伦卡上辈子是僧人,曾在寺庙里修行过三十余年;他的上上辈子是一名泥瓦匠,曾帮助僧人修建寺庙;再上一世,他是一位地主,家财万贯,曾克扣过泥瓦匠的工钱…
李天赐又看向自己,他想起来了…
他缓缓起身,对阿布伦卡微微一笑:“师弟,我们又见面了!这些年,一切可好?多年来,你不辞辛苦,遍访世界各地寻找转世修行者,真是令我感到钦佩。”
阿布伦卡眼含热泪,激动万分:“崇敬的光明尊者啊,您终于想起来了!您是崇高的三地发光地菩萨,因为一段因缘才重新堕入轮回受苦。”
这时李天赐完全不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他的眼睛散发出无限的智慧与光明,他微微鞠了一躬,如一位饱经世事的老者:“有劳师弟了。”
阿布伦卡向前握住他的手:“那,请尊者随我回神通学院吧,完成您这一世的修行。”
李天赐却微笑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是您这一世的养父母?究竟您和他们是怎样的一段因缘,请您示下。”
李天赐点点头,正要和他细细道来,突然眉头一皱:“金瓶被人偷走了!”
阿布伦卡一惊:“啊?”立即转身寻找金瓶,刚才明明在树下安放的金瓶却不见了!
阿布伦卡一头大汗:“尊者,顾着助您禅修,忘了照看好金瓶!谁拿走的?我…闯了大祸了!”
李天赐屏气凝神:“是他拿走的…咱们得把它找回来,骨碗落在他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阿布伦卡点点头,立即跑出树林。
李天赐背起书包,也跟着阿布伦卡向前跑。
刚跑到路边,正巧迎面碰到金米儿。
金米儿看见李天赐匆匆忙忙,便和他打招呼:“小神童!这么着急去哪儿啊?你爸妈呢?”
李天赐回头和她打招呼,瞬间露出了孩子般的天真笑容:“金米儿,我在找东西,你有没有看见…”
突然之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住金米儿,好像在看一场电影一样,神色变得紧张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天赐站在路口一动不动,而阿布伦卡早已经跑远了。
金米儿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噘着嘴说:“你老看我干嘛?”
李天赐跑到她跟前,严肃地和她说:“你千万不要过马路!”
金米儿觉得他很古怪:“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李天赐依旧很严肃:“今天你千万不要过马路!”
金米儿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后退两步:“你的样子好可怕,我不理你了!”
“不是!你一会儿有危险!”
“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说着,她扭头朝马路那头跑过去。
李天赐紧锁眉头,自言自语:“你救过我,我也得救你,不然修行又为了什么呢?”
他好像预见到了什么,紧紧跟在金米儿身后。
金米儿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老跟着我干嘛?”
正在此时,一辆轿车正冲金米儿飞驰而来!
“小心!!”
李天赐不顾一切地扑向金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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