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荒野人家
“叶先生您来了。”
“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以秦总目前的状态，苏醒的几率很小。”
“很小？”
“几乎为零，一般来说前半年情况没有好转，后期苏醒只能靠奇迹了。”
黑色西装的男子闻言点了点头，脸色依旧如他刚进病房时的沉稳，他面朝窗外，背在身后的手指有节奏的拍打着另一只手背。
“听说陈医生的女儿马上要考大学了，大学能决定普通人的一生，要上个好的大学才行啊。还有陈医生的夫人不能总是干那些辛苦的工作，毕竟女人还是需要多加保养的，你说是不是啊陈医生？”
“这……”身穿白衣制服的中年男人闻言身体一颤，感觉一丝丝冷风从顺着脖颈溜进了后背，在那一瞬间遍布全身。
窗外树影婆娑，阳光推动着地面粼粼波光。
“别紧张，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陈医生能在秦总苏醒前优先通知我一声而已，”西装男子缓缓转身，露出一脸善意的微笑，“毕竟我们做员工的都很关心老板啊。”
“那是那是。”
在那一瞬间，白衣男子汗流浃背。
……
……
黑暗，恐惧，深不见底的湿滑洞穴，如同蛇洞般蜿蜒盘旋，一直下坠，死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摸到的却只有让人绝望的光滑。
“饿了么？吃吧。”空灵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岩石间回荡，回声断断续续却又清晰入耳。
“我不吃！滚开！”
“吃吧，吃了才有力气出去。”
“我不吃！滚开啊！”
“吃吧……”
“滚啊！滚开啊你！”
吴浩猛地惊起，脸和手心里都沁满了汗水。他呆呆地盯着自己满是汗水的双手，过了许久，他又突然面目狰狞地将手心在被子上狠狠地搓动，好像手上有什么让他十分惊恐的东西。
时间缓缓流逝，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试着站起来，却又无力地摔了回去，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缠满了纱布，有些地方正隐隐作痛。
试了几次依然没能站起来，他才暂时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认真的打量起身周的环境来。
整个房间布局相当简单，除了靠近窗户的这张木床外，能称得上家具的只有那具立在角落里的橱柜和屋子正中的桌子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家具。
即使如此，依旧能看出房子主人是个干净整洁的人，房间虽然略显阴暗，却丝毫没有异味，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正当吴浩打量四周的气候，门外沙沙的脚步声接近，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房间门被缓缓地打开，一身灰黑色布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你……你……醒了，”女子看到坐起身来的吴浩，略带惊讶地说，“你受……受了……重……重伤，坐……坐着容容易……伤伤……口裂开。”
说着，女子上前一步，想要将吴浩摁回床上。当她伸出手后却又突然想起这样做有所不妥，又倖悻地将手收了回来。
“咳咳，谢谢。”似乎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吴浩轻轻咳了两声，说道。
“不……不用……不用。”女子连连摆手，“我……父父亲……救……救你回来，伤也……也是……他……他包的。”
说完，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刷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不敢和吴浩对视。
“有水么？我渴了。”吴浩主动转移了话题。
“有、有，我……我去……给你……你倒……”话还没说完，女子已经落荒而逃。
吴浩看着逃走的女子，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窗外，天边逐渐被落下的太阳映出别样的红，风吹起落叶刮起沙沙的声音，一缕缕细风顺着窗沿的缝隙溜进了屋子里。吴浩缩了缩身子，将伤口掩盖在厚厚的被子下。
这里是石山与焦土交织成的世界，荒芜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房屋。这里位于三个分区的交接地带，即所谓的三不管地带。因为贫穷，很少有武装分子光顾，这样一个好处是不用缴纳高额的租金保护费等费用，与之而来的则是随时遇到的各种危险。
好在这个地方足够偏远且足够穷，倒也没有几个势力愿意接管此地。
夜深了，零落在各处的房子点起了星星灯火，因为没有电力供给，大多数人家只能依偎着古老的煤油灯窃窃私语。
此时的屋内，一老一少正坐在桌子对立面，四目而视。桌上摆满了并不丰盛却能让人食欲大开的晚餐。
这种局面从老人与年轻人对面而坐的时候就开始了，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
“咕噜……”声音打破了最初的宁静。
原本正襟威坐的吴浩脸色一红，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从中午醒来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原本还没有感到很饿，但桌子上摆放的食物的香味阵阵扑鼻，肚子也有些不争气起来。
好在灯光十分昏暗，跳动的火焰扰乱了双方的视线，让人看不清彼此的脸色。
“粥……粥好了。”恰巧女子端着粥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紧张对峙的局面。
“吃饭吧。”老人说道。
语音未落，吴浩已经狼吞虎咽起来，他已经昏迷了许久，必须要补充足够的营养，而且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情，他必须尽快将伤养好，并且做好充足的准备。
“过两天伤口好一些了，你就离开吧。”老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用，我明天就走。”吴浩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声。
吴浩的平淡的回答让老人内心十分惊奇，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看出面前的年轻人不简单，但此等情景能做到如此镇静，着实让人感到惊讶。
“爹……爹！”女子听到老人的话却一下站了起来，“他……伤……伤口……还没……没好……你怎……怎么……就赶……赶他走……这里……方圆百……百里都……是……是荒漠，他……怎么……可……可能活着……离离开。”
“哎……”老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筷，抽出烟袋，猛地吸了一口。
白烟缓缓从他口鼻而出，徐徐上升，最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你身上有三处枪伤，两处较轻，子弹我已经帮你取出来了，相信过几个月就能痊愈。但你胸口那处伤口子弹正好卡在了两根肋骨中间，没有专业的设备我很难将之取出来。”
“好，我知道了。”吴浩终于将最后一口粥吞进了肚子，方才抬起了头，“还是很感谢您能救我一命，若是以后……”
吴浩语音一顿，脸色出现了些许的变化，他轻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你也别怪我们，毕竟你受的是枪伤，我们担不起这个风险。”老人并未注意到吴浩的变化，自顾说道，“明天你若走，最好先向南，那里是60区，距离此地最近，约有三十多公里，你最好……”
“好了，我知道了。”吴浩站起来，打断了老人的话，“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之前所在的房间，将屋门轻轻地关上了。
“唉……”老人看着关上的屋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爹……爹……他明天……走……根本……到到不……不了……城城里啊。”女子看着老人，几乎都快哭了出来。
“女儿啊，这个世界谁又能保的了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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