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祸害人的文字狱

康熙皇帝时候又出现了另外一桩文字狱，牵扯的人更多，被杀头的人更多。

        那是康熙初年，在浙江湖州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有个叫庄廷栊的瞎子，很爱好历史，想写一部明史。可是他由于自己的条件有限写不了。于是，就效法“左丘失明，厥有国语”，为后世留下一些自己的印记，他就用重金从邻居家买来了一部《明史》。

        谁知这部明史写得特别详细。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是明朝天启年间的宰相朱国桢。他是个学识渊博的历史学家，生前写了好多历史书，他在退休后又著《明史》一书。可惜这本书没有修订，朱国桢就去世了。

        该书着重写了明朝崇祯年间和南明的史事，因为写的是作者的亲身经历，所以写得特别详实，又因为朱国桢是个卓有学问的老学究，也很生动，很有阅读价值。

        一些年老的明朝后裔听说要修订《明史》，都纷纷前来，表示愿意效劳。

        庄廷栊又花钱雇来好几位这样的学问大家，对该书进行了一些增补，使得这本《明史》更为完满了。

        后来到了清朝康熙年间，朱家家道衰落，朱国桢的后代为生活所迫，就想把祖先留下的这本《明史》出售。于是这本书就到了庄廷栊手里。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素有雄心壮志的庄廷栊，得了一场大病便扔下《明史》，在顺治十二年故去了。

        眼看自己儿子的一番苦心就要付诸东流，庄廷栊的父亲庄允城上手了。庄允城也爱好历史，他一看儿子费尽大量心血整理的这本书，尚有很多错处和遗漏之处。

        于是，庄允城就想让儿子未竟的事业圆满，花钱请来明朝遗老，大学问家李令皙写了序言，又花大钱请来18位名士，对这本书进行修订，并改名叫《明史辑略》。这本书才算圆满。

        庄廷栊的岳父朱佑明是个大富豪，在顺治十七年以庄廷栊的名字，将这本书刊行。

        这本书本来是一个爱好历史者留下的历史书。但是，由于书里记录了明朝的历史，是当时明令违禁的内容，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些不法分子知道了这些，就想利用这个机会发财，于是有好多人蜂拥而至，威胁庄允城要去官府告发，庄允城都用钱堵了这些人的嘴。

        但是，偏偏有个别有用心的人，这个人就是吴之荣。

        原来这个吴之荣是归安县知县，因为犯了法，被关进监狱。后来遇上大赦，才被释放出来。

        这是发生在1663年间的事情。也是赶上凑巧，有一天，丢了官的吴之荣正在街上闲逛，一看书市的人很多，一问才知道，人们都在买《明史纪略》。一听说是明史，他很感兴趣，似乎预见了希望。

        于是他借了一本，回家好好研读。果然不出所料，书中有多处有颂扬明朝，诋毁清朝的内容。吴之荣看罢，喜上

        眉梢，心里暗想，我发财的机会来了。

        小人吴之荣是放不过这个发财的好机会的。

        他先去讹诈庄家，但是被庄家无情地赶了出来。一计不成，吴之荣就想到了县里。他拿着书，向县太爷诬告说他发现了一本反书。

        但是，庄允城早就看透了这个泼皮无赖吴之荣，这种人想钱都想疯了，料想他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上告县里。庄允城就给县官送了好多礼物。县官接到礼物后，当然替庄允城说话，把吴之荣撵了出来。

        吴之荣感觉没办法了，又去庄家进行讹诈，庄家同样把他赶了出来。同时，庄家也看出，这个吴之荣现在没办法了。

        但是吴之荣毕竟是个做过官的人，知道打官司的路数。他又向杭州将军松魁告发。这个松魁和庄家有些交情，他接到报案，就和巡抚朱昌祚进行了沟通。

        两位官员都认为，这是一本史书，不宜弄大，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松魁告诉庄家，回去把有些内容好好改一改，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庄允城回去后，按照要求，把书里指斥清朝的内容改了改，修订后又刊行了，这是本书的第二次刊行。庄允城以为这样一来就没事了，吴之荣也抓不住把柄了。

        修改书后的庄家，一看吴之荣闹得没完没了，就把吴之荣告到了道台张武烈那里。张武烈接到庄家的报案，把书翻了翻，没有发现吴之荣所说的反清内容。原来庄家给张武烈看的是第二次刊行的版本。

        张武烈知道吴之荣，他这个原先的下属贪婪成性，曾经因为贪污几十万两银子，由县官一落而沦为罪犯，要不是赶上特赦，他的脑袋早已搬家。如今，他旧性不改，又在敲诈庄家。

        于是，道台张武烈好不客气地派人把吴之荣撵出了湖州。吴之荣的阴谋破产了。

        吴之荣对张武烈气愤至极。他在暗地里大骂张武烈的同时，又在搜寻整治张武烈的地方。他慢慢地想，在脑子里慢慢地搜寻。

        他想到了遥远的京城。那是皇上住的地方，天子脚下怎么也有讲理的地方。

        原来，吴之荣手里也有一本《明史辑略》，那是第一次刊行本，那里面有歌颂明朝，鄙视清朝的内容。所以，吴之荣的手里铁证如山，他就拿着这个版本，寻找整治张武烈的地方。

        连盘缠都付不起的吴之荣，往北京赶路的艰辛可想而知。这一天，历尽艰辛的吴之荣终于抵达京城。他直接本向刑部，跑到刑部的衙门前，把鼓擂得震天响。

        刑部派人跟吴之荣了解情况。吴之荣故作委屈地哭诉：“草民吴之荣在湖州发现了重大案子，并发现了写逆书的人庄廷栊、朱佑明，可是当地的官民相勾结，官府包庇贱民，不受理臣的告发。所以臣只能不辞辛苦，进京来告御状，请求皇上圣断。”

        心里有

        鬼的吴之荣一边哭诉，一边把那本《明史辑略》第一版本呈了上去，以做证据。

        刑部一看案情严重，又牵扯官员，就报告了康熙皇帝。康熙皇帝派人翻书检查，果然发现怀念明朝，诋毁清朝的内容。

        刑部有派人到湖州调查案情，发现这本书真的在书市里公开叫卖。刑部当即向康熙皇帝报告，并把与案情有关的庄允城、朱佑明押解到京。

        康熙皇帝那时候还没有亲政，正受着鳌拜的气，整天无所事事。接到本案后，康熙皇帝很重视，很想借助这个案子在朝廷立足。他立即降旨说：“这个案子要严办，压一压这些文人的气势。”

        要说事情也很不巧，正赶上康熙还没亲政，而且康熙与四大辅助大臣争权的时候。那一方都想做给对方看。所以，他们都拿这个案子大做文章，这个案子就逃不出被严办的下场。

        康熙皇帝虽然还没亲政，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有生杀大权。刑部官员接到圣旨，不敢怠慢，派人星夜赴湖州办案。

        康熙皇帝对此案的处理及其严酷。几乎跟本案挨上边的人，都招来杀头之罪。

        这时候，庄廷栊已经死了，康熙皇帝就命令当地官府，挖掘他的坟墓，把尸体砍成数段，又把朱家、庄家两家的全部男丁都抓了起来，扔进大牢里。

        庄廷栊的弟弟受到牵连，与作序者李令皙一起被杀头。李令皙的四个儿子也都处以死刑。

        朱佑明的五个儿子都被杀头。参校该书的茅元锡（刚被任命为朝邑县令）与吴之镛、吴之铭两兄弟都被处死。

        就连在书中提到名字的吴炎等人也都被杀头。

        杭州将军松魁终究没能逃过一劫，他的罪名是事先没有禀报，结果他被带上手铐脚镣和他的幕僚程维藩一起，解赴京城。松魁可以免去一死，但是，他的幕僚程维藩却未能幸免，被杀了头。

        受牵连的还有到任才半个多月的湖州太守谭西闵与推官李      都以隐匿罪，被处以绞刑。

        凡是刻书的、印书的、订书的、送板的，也都被斩首。

        有个货主叫李希白的，听说城西北角书市有此书，派人去买，案发后，李希白和他所派的人一并被杀头。所遣之人仅仅因为在书商邻居吴某家等了一会儿，邻居吴某和他的妻子都被遣送到很远的边远地区。可见此案的严酷程度。

        此案被处死70多人，受株连的有221人，所有罪犯的妻子都被遣送到边远地区，给人家当老婆。

        本案的始作俑者吴之荣也终没逃过惩罚。一些史书上说，他回闽中老家时，行至半路，突然头上大风骤起，闷雷滚滚，大雨滂沱，吴之荣回到家里便得了疟疾，仅仅过了两天，他就一名呜呼了。人们说，他是被老天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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