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吴三桂大军出征
康熙派去的广东巡抚朱国治是个很有骨气的人。试想在如狼似虎的敌巢里,就他一个人在战斗,死神随时会降到他头上。就是在这种自己的安全没保障的情况之下,朱国治还要同吴三桂坚持奋斗。
朱国治真是一个骨头硬的人。
吴三桂以为朱国治还有争取的可能,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朱国治认为这是个跟他斗的好机会:在吴三桂邀请他参观武器库的时候,朱国治就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地戏耍一下吴三桂,好让他露出马脚。
他恨死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可见朱国治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因为吴三桂的反清复明行径还没暴露,吴三桂还穿着清朝的官服。他一点都不显山不露水。
两人走进宽大的武器库,朱国治想戏耍吴三桂的时候到了。他指着架上的兵器,故意问吴三桂:“当年王爷镇守山海关,不知用的是哪一件兵器?”
这可问到吴三桂的痛处了。吴三桂那时候是拿明朝俸禄的明朝镇守山海关的将军,这是个御敌的关键位置,可以御清军于关外。但是吴三桂却辜负了明崇祯皇帝对他的信任,直接把清军引进关内,使北京城暴露于清军的铁蹄之下。
吴三桂干了一件永远让他心悸不已的事情。
对吴三桂来说,这永远是一个心灵的创伤。朱国治明显是在说他吴三桂是汉奸。这个事情要在别的时候提还好说,可是现在,在他正要举起反清复明的时候让朱国治提起,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提起,他当然不好受了,这是他这辈子不让人说的疤痕。吴三桂当时就变了颜色,双手微微发抖,忍不住要发作。
要知道,吴三桂是个谁也惹不起的平西王,管着云南、贵州和湖南,连皇上都要让三分。今日要受你这厮的无情奚落,这太有点太岁头上动土了。吴三桂刚要发作,这个不要命的朱国治假装不在乎吴三桂的感受,经恬不知耻地问道:
“听说明朝的永历皇帝,被王爷从云南一直追到缅甸,终于捉到,被王爷用弓弦绞死??????”说完,朱国治指着墙上的一张弓问道:“不知道用的是不是这张弓?”
说到害死明永历皇帝的事情,那更是吴三桂极力避讳的事情。这件事在平西王府里,谁也不敢提起。对于反清复明的吴三桂来说,这件事正是吴三桂抹不去的污点。
说的是明朝永历十五年(1661年)的事情。那一年清军在全国进展迅速,大军攻入云南。
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明永历皇帝只得退入缅甸,寻求避难。吴三桂领兵尾随至缅甸。在吴三桂的巨大压力之下,缅甸王只能把明永历皇帝交出。
在永历十六年六月,吴三桂残忍地用弓弦把明永历皇帝绞死。因此吴三桂成为一切反清复明人士的众矢之的。对于今天要反清复明的吴三桂来说,这是最不宜启齿的一桩历史污点。
可见对于吴三桂来说,在他的面前重新提起这件事,他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听见朱国治竟敢当着他的面,揭他的伤疤,吴三桂气得身子直抖,他恼羞成怒,厉声说道:“朱国治,你今天一再出言讽刺,是什么意思?”
当时的场面很紧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他们知道,平西王恼怒了!这个恼怒意味着将要流血,将要有死亡!当然,朱国治也知道这一点,他知道惹怒吴三桂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不怕,对于这个感恩皇恩的朱国治无所惧。他已经死过一回了,在死一回也无所谓。
当时,朱国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对吴三桂说:“没有啊,本官怎么敢讥讽王爷?只是,本官曾听说,王爷绞死永历皇帝,是亲自下的手。???????很好,很好,王爷真是明朝的忠臣啊。”
这分明是骂吴三桂是明朝的大奸臣!分明是说当年归顺清朝,绞死明永历皇帝的吴三桂,如今又要反清复明,这分明是骂吴三桂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
这是吴三桂这辈子最机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在他面前提起。
吴三桂再也忍不住了,揭伤疤揭得太狠了!他霍地站起来,涨红了脸,气得胡子直抖,大声说:“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拖下去!”
吴三桂终于翻脸了。他凶相毕露,对朱国治下手了。可怜朱国治,身在虎狼窝,孤立无援,乖乖地被人制伏!
朱国治早就知道会有这个后果。是康熙对他的恩典给了他无穷的胆量,是一个正值的人面对一个奸贼所持的正义的宣判!
当然,朱国治知道他这样大骂吴三桂,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了。
此时的朱国治大义凛然,仰天大笑,说:“吴三桂,你欺世盗名,时日已经不多了!”
朱国治本是个将死的犯官,是康熙赦免了他的罪责,这时候却体现了他一生的熠熠生辉,他给他的一生划了一个闪光的句号。
可是吴三桂可受不了了,听见临死的朱国治还这样诅咒他,吴三桂气得大喊:“拖下去!拖下去!”立时进来几个彪形大汉,把朱国治拖走了。
被朱国治骂得狗血喷头的吴三桂,气还没有消,他跳着脚大骂朱国治,竟打折了一张桌子!
朱国治是个不拿枪的战士,他同吴三桂进行了顽强的斗争,他的英明将永载史册!
朱国治当面戳穿了吴三桂两面三刀的本质,他认为在也没有必要假装下去了,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在这年的十一月二十一日,吴三桂彻底撕下了他假装的面孔,他公开反清复明,要誓师出征了!
吴三桂集合起自己部下的官兵。值得一说的,是这时候吴三桂和所有的官兵都换上了明朝官兵的服装。他们的士气阵阵,他们的脸上都充溢着从清朝脱胎出来的快乐!
吴三桂身着明朝的官服,坐在主帅的位置上,上面悬着一条横幅: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吴三桂这就算开始誓师了。但是,还没有完,他还要祭旗:他要杀害使他出丑的朱国治。
临刑前,朱国治看着这吓人的拿人头祭旗场面,哈哈大笑。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吴三桂。吴三桂,你到底显出你的底气不足了,你到底心虚了。他要拿我的人头给他的士兵打气。这个心虚的奸贼!
吴三桂假装底气十足,冷笑着指着朱国治说:“朱国治,你看着,我要带领义师,杀回燕京,恢复我明朝,估计玄烨的日子不多了!”
朱国治一听,这吴三桂真会做梦,这种青天白日梦也敢做!清朝岂是你等奸贼颠覆的?变成死灰的明朝岂是你等奸贼让其复燃的?朱国治轻蔑地看了一下黑压压的人群,气得破口大骂:“吴三桂,你这奸贼!天下又要生灵涂炭了,你是逆天行事,欺世盗名的家伙,你是猪狗不如的衣冠禽兽!”
朱国治骂的兴起,刽子手摘掉杀人的木牌,举起大刀就要砍下来时,他还在骂。可是吴三桂可等不及了,朱国治让他这个天下招讨大元帅当众揭短,太让他没面子了。
他大喝刽子手:“快砍!”
一带忠臣,康熙安插在吴三桂身边的一颗大钉子朱国治,就这样就义在跟吴三桂斗争的现场上。
吴三桂慢慢坐回中军主帅的大椅中。他显得有些沮丧,他的意识都为刚才的朱国治的骂声弄乱了。按理说,出征之日,该是他高兴的日子。多少天的漫长等待,多长时间的潜心劳作,现在终于实现了。
但是他高兴不起来。他反而恼怒,沮丧,困惑,疲倦一起涌上心头。他仿佛感觉出他注定的事业有些前途未卜。
身边的尚可喜讨好地对吴三桂说:“大帅,有了朱国治人头的祭旗,是个好兆头啊。”
耿精忠也讨好地奉承吴三桂:“大帅,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看今天士兵都很精神,大帅也高兴才是。”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说,吴三桂就是高兴不起来。他伸手指指他们两个人,摇头叹息:“你们啊??????”
吴三桂刚想说什么,突然响起三声大炮声,仿佛震天动地,一排号角手把常常的号角高高仰起,发出一阵“呜呜——”的悲凉鸣叫。立时,远处空旷的群山回音袅袅。
出征仪式开始了!
就在吴三桂发呆的时候,一面明代黄龙旗冉冉升起,上面绣着很明显地绣着“皇周天子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吴”13个大字。
吴三桂看着这面旗帜才缓过神来,现在是做大事的时候,作大元帅的不能失士气,于是吴三桂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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