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安饶站起身,将碎布条一样的衣摆系起来打了个蝴蝶结,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花柱。
他看出来了,林景溪摆明要他出丑。
丑当然不在钢管舞本身,而是在这种环境下跳这种舞明显不合适。
一双双眼睛满含嘲意地凝视着他。
安饶不会跳舞,最多看过几眼,但所有的学习都是从观察开始。
他努力回忆着视频中舞者的动作、眼神以及节奏间的流畅转换。
他抬手扶住花柱,指尖轻点两下,对所有人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
随着动感的音乐声响起,纤细腰身慢慢下压,紧随节拍扭动腰肢,一条腿重重压在花柱上,身体前倾紧贴花柱,不盈一握的小腰显露无余。
底下有好事者拿起手机,用手掌挡住半截,悄悄露出摄像头照过去。
真正的舞蹈,不是人动,而是天动地动空气震动,视觉上达到仿佛地震一般的效果,除此之外也很考验舞者的灵活度以及柔软程度,错了一个动作就会显得很滑稽。
安饶的视线始终落在楚观南身上,眉头一挑,眼底含笑。
他现在一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吧,老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跳艳舞,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楚观南静静看着他,眼神似冰。
搭在膝间的手指随着音乐轻轻颤了下。
安饶:怎么和剧情发展的不一样,难道不是应该冲上来冷斥我伤风败俗让我滚出去才对么?
偷拍的人原本的确是为了看他笑话,但看着看着,笑不出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能把艳舞跳得如此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竟然意外的……有点好看?
下面几个女dancer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拍手打起节拍,腰肢跟着微微扭动。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请他上去跳钢管舞是为了看他笑话,被气氛感染,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跟着律动起来。
孙泶将手举过头顶,一边随着音乐打着节拍一边冲着安饶吹口哨。
随着音乐声结束,安饶一个甩头结束了整场舞蹈,薄汗浸湿了领口,透出小片肌肤,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羽睫沾着细碎水珠,晕染开韶颜稚齿。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喉结上下滑动,接着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掌声如雷,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安饶抚着胸口努力把气儿喘匀,对着台下一众欢呼的人群笑道:“谢谢各位捧场。”
反正在他第一次喊楚观南老公时就已经放弃了脸面,跳个艳舞也不是难事儿。
“再来再来!”女dancer拍着手冲他喊道。
欢呼雀跃中,只有林景溪静静坐在c位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好坏,倒是有些尴尬。
“果然是老师认可的,安饶你跳得真好,谢谢你为我带来这么精彩的表演。”
安饶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几步走到楚观南身边坐下,身体有意无意贴过去蹭着,娇声问道:“老公,我跳得好不好?”
楚观南快速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良久,低声道:
“嗯,好。”
但下一刻,他忽然脱下了外套,视线不知看向哪里,随手将外套披在安饶身上:
“腰遮住,难看。”
说完,又抬手将安饶微微分开的双腿并拢:“腿并拢,难看。”
安饶被他气笑,这人是刚从土里挖出来?
他恬不知耻的将腿架在楚观南大腿上,在他耳边呵着热气:“那我以后只露给你看好不好。”
楚观南嘴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投去一道冷冷的视线,抬手拂开他的腿。
林景溪看着其他的好友在上面表演拿手绝活,有些心不在焉,半晌,默默掏出手机对着那四个书法大字拍了张照片,发送微博:
【谢谢安安送我的亲笔题字,虽然不贵但真的很用心,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安饶。】
安饶正喝果汁,就听手机不停震动,他点开微博图标上的99+,霎时间,无数私信评论接踵而至。
【你那破字白送我都不要,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怎么有脸参加溪宝的生日聚会,人家恐怕也没请你去是你上赶着蹭热度吧。】
【看看溪宝的大度,想想你曾经的作为,不觉得脸红?】
【哥你的字真的很不错,我给老师看,老师说没个十几年功底写不出来,哥你加油,我会支持你哒(▽)】
安饶回了句“谢谢”,关掉手机,觉得有点热,起身去了阳台吹吹风。
他其实也想知道原主曾经对林景溪做了什么事导致粉丝如此群情激奋,反正闲着,他在搜索词条里输入“安饶林景溪”几个关键词,页面弹出的第一个搜索答案就是:
【安饶截胡林景溪的护肤品代言,并大骂其不配,被网友拍到半夜堵在林景溪家门口导致林景溪受惊报警。】
不是什么大牌护肤品,最多算个中档,但截胡代言这种事,难道不是各凭本事争取么?又不是打麻将,何来截胡一说。
他随便翻了翻,根据新闻日期找到事发时的通讯消息。
原主那天给林景溪发了一条“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遭报应么”,林景溪还回复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果然蛇鼠一窝”。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短信里并没有明说。
安饶打算继续翻看原主的手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时——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道清朗的声线在背后响起。
安饶关掉手机回过头,就见沈懿站在阳台门口,逆光看过去,沉静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落寞。
原文中的沈懿是个性格温和的人,打脸反派也全程没有他的参与,他对谁都一样,不会因为原主是炮灰就和那群小喽啰一样跟着言语嘲讽。
而这个时候的林景溪对他也是朦朦胧胧,未能看清自己的心意,属于恋人未满。
安饶往旁边移动了下,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沈懿却没什么眼力劲儿,看不出别人在躲他,主动凑上来搭讪:“你的舞跳得很棒,做练习生时是着重学习了这一方面么?”
安饶不太想和他扯上关系,敷衍了声“嗯”,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沈懿的视线从安饶的脸一路下滑,落在他露在冷风中的腰上,忍不住问道:“你不冷么?”
安饶往下扯了扯衣角,手指解着打成死扣的蝴蝶结。
这就解开,你可以走了吧。
但刚才这结打得太死,他解了半天结却纹丝不动。
“我帮你。”沈懿伸出手主动请缨。
本想避开他,但余光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阳台。
他马上挺起小腹,柔声道:“我太笨了,你帮我吧。”
沈懿点点头,稍稍拉过一点他的衣摆,俯下身子研究着这个死结。
安饶勾起嘴角,回过头,佯装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溪宝?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沈懿的手猛然顿住,他讪讪抬头,正对上林景溪颤动的瞳眸。
林景溪眨了眨眼,迅速回过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景溪!”沈懿急了,连忙跟着追过去。
安饶笑看这对痴男怨夫,抬手伸了个懒腰,继续吹风。
为情所困的林景溪肯定要拉着他的爱慕者楚观南同志促膝长谈大吐苦水吧,怕是楚老师今晚都回不去了。
安饶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没看到楚观南。
他轻笑一声,独自出了门。
站在路边,冷风嗖嗖吹打着小腰。
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眼前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灯光,紧接着,一辆熟稔的科尼塞克停在了他身边,扎眼的车牌号明晃晃透着反光。
车窗缓缓坠下,英挺分明的五官被夜色遮挡了半边。
看到安饶,车里人低低说了句“上车”。
安饶愣了下。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不应该搂着伤心佳人共度良宵么。
安饶挤出笑脸,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声娇气道:
“好老公,就知道你心疼我,你要是不喊我,我就要自己走回去了呢。”
楚观南默默抽出胳膊,点了火。
“你的车真好看。”
楚观南没做声。
“好无聊,老公你说句话嘛。”
余光飞速瞥了眼安饶,视线在他暴露无遗的小蛮腰上停留两秒。
半小时后。
车子驶入观澜一品的地下停车库后,安饶刚打开车门下了车要往回走,就听到楚观南喊他:
“过来。”
他不明所以,眨眨眼:“怎么了。”
楚观南锁了车,径直走到他面前,目光打量着那半截白腰上,半晌,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往下拉了拉安饶的衣摆。
但怎么拉,那半截小腰就是不知羞地露在外面。
安饶差点笑出声,他就这么在意这件露脐装?
眼见拉不下来,楚观南脱下外套盖住安饶的腰,两只袖子一系:“这衣服扔了,以后不准穿。”
安饶继续装乖:“可是,好看啊。”
楚观南没理他,转身离开了车库。
他腿长走得快,等安饶追上时他已经进了家门。
一进门,楚观南就直奔安饶的衣柜而去,打开,把所有的衣服拿出来扑在床上。
拉长皮尺,从领口量到下摆。
看着皮尺上的数字。
53cm。
“啪!”衣服进了垃圾桶。
下一件,量量。
54cm。
“啪!”又进了垃圾桶。
安饶傻眼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这些衣服还是原主的,扔到最后就剩下可怜兮兮的两件。
楚观南怎么回事,是打算让他光着上街?
“老公你为什么扔我衣服啊。”安饶努力挤出点点泪花,抱着楚观南的手希望他放过这些衣服。
“太短。”楚观南推开他,继续扔。
安饶:???
大清都亡了,他还在歧视衣着自由,怎么不见他从大街上随便逮个喝令人家穿大棉袄?
“那你都扔了我穿什么,要我光着出门?你想你老婆被全世界人看光光?”
楚观南停住动作,思忖片刻,继续扔:“明天给你买。”
安饶犹疑地看着他:“真的?”
“嗯。”
“谢谢老公!你真好!”
不说别的,原主那都是啥衣服,连渔网袜都有。
看着满满几垃圾桶的衣服,楚观南终于收了手,他将衣服一股脑抱下楼塞进衣物回收箱。
在旁边站了半天,看着物业过来把衣服收走后才心满意足回了家。
睡前,安饶最后看了眼微博。
林景溪把他送的题字拍照发了微博,评论区一片腥风血雨。
【这字写的,我小学的外甥写得都比他强,还好意思送人,脸都不要了。】
【嗯对,扔了吧,扔哪个垃圾桶记得告诉我。】
【卧槽,楼上震惊我一万年,这玩意儿竟然也有粉丝,哪个水军群告诉我呗,有钱一起赚。】
【写得真好!太棒了!(本条五毛)】
安饶几乎快翻到底也没找到想看到的评论,看来这届网友还是书读太少。
水佩风裳:形容莲花。
他内涵林景溪是绝世大白莲,愣是没人看出来。
但不出意外的,他第n次爬上了热搜。
只是这次热搜登的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点开热搜,赤条条挂着的是全国书法家协会理事长殷素植发的一条微博,他首先了林景溪发的微博,在后面跟了一句:
【笔锋苍劲有力,落笔如云如烟,穷奇魁伟变化多端,少见的如此有灵气的作品,我想出三十二万收藏此作品,不知这位艺人愿不愿意忍痛割爱。】
殷素植何许人也,和裴青松等其余二人并称华四家,一副书法作品曾在法国拍出了两千多万的天价,那些学习软笔书法的孩子都是临摹他的字帖长大的,可见其影响力绝对不是堪堪几句就能鞭辟入里。
得到这种人的赏识,就算不混娱乐圈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
林景溪回了句:
【谢谢老师厚爱,但是朋友送的,对我来说非常珍贵,我想好好珍藏作纪念。】
粉丝又高潮了:
【呜呜呜朋友,溪宝是真拿那玩意儿当朋友,可惜满腹真情喂了狗。】
【溪溪扔了吧,就算是艺术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本质不值钱,留着还碍眼。】
但这次,安饶也不是单方面被喷,网上出现了不少明智的喊声: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么?书协理事长出来打你脸都不够分量是吧。】
【爪巴,你再练上七八十年看能不能达到人家那个水准,酸鸡别跳了吧。】
【人家好歹送了三十二万的礼物,你们哥哥长哥哥短,哥哥想赚钱都不帮?】
【我们对哥哥的爱不能用金钱衡量,你俗不俗啊!】
一条热搜,安饶疯狂敛粉五十万,照这个涨粉速度,他很快就能摆脱十八线的头衔,跻身十七线行列。
林景溪当然不会把这区区三十几万放在眼里,为了这三十万跑一趟可不值。
他对着这幅题字,想起刚才沈懿帮安饶解衣服死结的场景,忽地站起身,一把将宣纸撕下来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咯吱咯吱。”后槽牙磨出了刺耳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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