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的朋友都不是好人
苏霖出去后问护士，“到底是哪里出事，病房还是急诊？”
唐沁一把把她拉过去，“你还真在那里听她哭呀，是我叫你。”
苏霖抹了一把汗，“我的姑奶奶，你好歹用个不吓人的借口，我真怕出大事。”
“你就出息点吧，在医院里大事随时能遇上。就我刚才遇到那事儿才是气人呢，气的我差点想打人。”
唐沁虽然这么说，但苏霖知道她不会有过激行为，“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我们唐医生失控？”
“还不都是男人的下半身作乱。”
一听这个苏霖噗的笑了，“跟男人的下半身扯上关系，你又不是男科医生。”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一个男人离婚另娶，后面这个老婆生的儿子才十一二的样子，前妻的儿子却有20多了，刚才他们闹到医院里，说大儿子和小儿子干架，小儿子喝了农药自杀，要洗胃。可是那个大儿子非要拦着不给洗，说那孩子装的。”
“这要是真喝了药错过最佳抢救时机是会出人命的，难道大儿子是故意让弟弟死？”
唐沁撇撇嘴，“继母也是这样说，可是大儿子就跟阎王爷一样，挡着医生护士不让动，最后他抢了一个注射器给那孩子的屁股扎了一下，他立刻跳起来从轮床上在急诊到处逃跑，最后才知道所谓的农药是可乐。”
苏霖真是膛目结舌，“还真可以这样呀，大户人家是非多。”
唐沁表示赞同，而后她又神秘一笑，“那个哥哥长得还挺好看的，小狼狗类型。”
“咦，你不会是动心了吧？”苏霖眨眨眼睛，样子有点猥琐。
唐沁撇嘴，“不敢，你知道这是谁家吗？”
苏霖翻白眼，“最讨厌这样猜来猜去了。”
“那是因为你蠢！这家呀，安修的，哥哥正是现在安修的公子爷季风。”
“季风？”苏霖听着这个名字耳熟，等等，这不是那天在马路上救了她的年轻人吗？
“叫我吗？”一个含着笑意的清朗声音响起，苏霖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走廊那边走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是自己那天遇到的季风。
她的嘴巴张的有点大，唐沁更是没地儿躲藏：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坏话给听到更尴尬的。
泼辣货唐沁转过身去，“那个，苏霖，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唐沁就要开启旋风模式离开。
可是没想到手腕被一只男人的大手拉住，男人的手腕上带着钢表，因为用力手背和手腕都有青筋绷起。
唐沁不由得愣住，天知道她是个手控，看到好看的手就花痴的停不下来。
小狼狗季风讽刺的说：“唐医生，我还有问题要请教您呢，先别走。”
唐沁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看着那只手真想摸一摸，其实她也是这样做的。
幸亏苏霖还在她身边，忙把她另外一只手死死攥住，然后对季风说：“你要说话就说，快放开唐医生，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季风给了她们一个抱歉的表情，才松开手，唐沁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苏霖已经了然，这货可能今晚回家都不洗手了。
“季先生你有什么事？”从苏霖知道自己认识的这个季风其实就是萧雨寞口中那个敢把老爹的公司都捣鼓翻个儿的叛逆孩子后，对他开始保持着已经敬畏，就好像这个人是毒蛇猛兽一样。
萧雨寞都说了，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心思深的很。
季风好像看懂了苏霖的想法，“苏医生好像很怕我？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唐沁总算找回了脑子，她看着他们俩个人，“霖霖你跟他认识？”
“霖霖？这个称呼好听，以后我也可以叫苏医生霖霖吗？”
“不可以。”苏霖跟唐沁一起斩钉截铁的说。
季风皱了皱眉头，忽然笑了。
苏霖跟唐沁对视了一眼，潜台词很明白，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可惜就是性子太黑了。
“你要是没事我们就走了。”唐沁去拉苏霖，这孩子就是个小野狼，她可不能留下苏霖这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在这里喂狼。
季风有些无奈，“唐医生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其实我就想要问问我们家季节用不用住院。”
季节？苏霖有些糊涂了，难道季节就是那个把可乐当成农药喝的小孩子？
却听到唐沁说：“季小姐不需要住院，注意点伤口别碰水就好。”
唐沁刚说完，季风就拿起电话，“听到了吗？季节的伤口不碰水就好，不是毁容也不是要命，简云深，你不用一副我们季家都对不起你的模样。”
简云深？这怎么又跟他扯上了关系，好复杂。
季风是个小天使，负责给解释。“季节是我的姐姐，刚才为了拦住季军那小子被弄伤了手臂，简云深呢是她的未婚夫，平日里看着对我姐爱理不理的，出事儿了紧张的要命，来医院把我姐给抢走了。”
苏霖虽然明白了，但是她很不解，季风这样看着很傻白甜呀，哪里来的腹黑阴毒？
唐沁才不认识简云深什么的，她拉着苏霖转身，“问完了我们就走。”
季风在后头喊：“霖霖，我要去见萧院长，要不要一起呀。”
唐沁拉着苏霖就跑，霖霖你个头呀。
不过有替他们出气的，在季风背后一个冷幽幽的声音充满了醋意，“霖霖也是你能叫的？”
季风回头带着几分笑容，“萧哥，我正要去找你。”
萧雨寞可不买他的笑，依然冷着一张俊脸，“记住了，叫嫂子。”
“别呀，你都没给人名分，我还是叫霖霖姐好了。”
萧雨寞眯起眼睛，显然这个称呼答应的很勉强。
季风却故意看不懂，“我正好要去找你，去你办公室？”
萧雨寞点点头，“你们家还真是能闹腾，把战场都搬到我医院里来了。”
“不好吗？给你们疏解一下，就当看戏了。我那后妈和弟弟表现的多好，去简云深公司演戏都可以。”俩个人聊着去了萧雨寞的办公室。
苏霖再回去果然许晴南不在了，她松了一口气。
可刚坐下，护士就来叫她，说刚住进来一个车祸重伤的小孩。
苏霖忙过去看，小孩刚做完手术气息微弱，左腿和胳膊都骨折了，腿还是粉碎性骨折。
孩子才10岁，是个小男孩，满脸的血污看不清样子。
苏霖的心又给揪住了，她让护士给孩子清理一下，看有没有别的创口。
孩子的父亲在门口抱着头痛哭，母亲则坐在一边呆呆的垂泪，看到苏霖也没什么反应。
这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家庭，却因为意外就这样给毁了。
苏霖还是学不会控制，萧雨寞早就教过她，你把七情六欲写在脸上，还怎么敢对着病人动刀动剪子？
所以，她到现在也只能做个普通的儿科医生，那些做手术的事儿她是不敢沾边的。
仔细检查了孩子的伤口以及脏器，她去安慰孩子的妈妈，“是涵涵妈妈吧，你别伤心了，涵涵的手术做的很成功。”
“可是他以后也不能走路了，这孩子还这么小，这就废了。”
苏霖那些安慰的话因为她这一句变得苍白无力，她是医生，却不是天使，没法子让人恢复如初，这才是让她最气馁的。
孩子的爸爸抹着眼泪进来，跟孩子的妈妈说：“我回家筹钱，你好好照顾孩子。”
孩子妈妈跟木偶一样，孩子爸爸叹了口气，就转身走了出去。
苏霖这样的事不知道见了多少，可是每次都要心里难受很久。
她离开病房后把自己的饭卡给护士，让她去打份饭菜给孩子的妈妈送去，总不能这么一直饿着不吃饭。大人情绪不好，这也不利于孩子的康复。
这家人家庭很普通，比起那个蜜蜜家差了很多。蜜蜜家不是没钱，只是她的爸爸和奶奶不想把钱浪费在给一个女孩子治病身上。而这家是真的困难，父亲为了孩子想尽了办法。
苏霖能做的只是尽量对这个家庭多些照顾，她上班的时间不够，只好在下班后又去陪了涵涵妈妈一会儿，尽量的开解她，跟她说如果她都振作不起来，孩子的情绪很受影响，不利于恢复。
涵涵妈哭着吃了苏霖送来的饭菜，苏霖这才放下心来。
她回去脱下白大衣，拿了包准备回家，在电梯里遇到了萧雨寞。
她很奇怪，他有专用的电梯，一般不走这个。
“看什么，傻妞，在等你。”
苏霖脸红红的，她低下头说：“等我有事吗？”
“嗯，带你去吃饭，昨天没做到，今天补上。”
苏霖想要拒绝，“不用了，我连着好几天都没见孩子了，我想要回家。”
萧雨寞皱起眉头，“可你好几年都没见我了，吃个饭而已，吃完了送你回家。”
苏霖还想拒绝，电梯开了，走进来俩个病人家属。
苏霖靠墙站了站，没有说话。
等到了底层，萧雨寞飞快的说：“我去取车，在前面等你。”
根本就没法拒绝，她只好答应。
等她走到站牌的时候，他的车子已经停在前面，十分的扎眼。
苏霖左右看了看，真不知道这样一天天的会不会给人看到。不过她今天尽量跟他说清楚吧，把钥匙还回去。
上了车，发现他正歪头看着她。
苏霖愣了愣，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萧雨寞伸手摸了摸，“没有，就是觉得你今天格外漂亮。”
这是甜言蜜语吗？苏霖果然给苏到了。
她有些脸红，低下头捏着衣角，“开车吧，我饿了。”
她这样说，他很买账，“嗯，马上走。”
苏霖心里松了一口气，早知道就该顺从一点软和一点，要是刚才她说怕人看到让他快走，估计他肯定不能听要磨叽好一会儿，果然他还是那副臭脾气，要哄的。
“今天很忙？”萧雨寞主动跟她聊天。
“还好，就是又进来一个重症患者，小男孩出车祸，左腿粉碎性骨折，怕是一辈子都不能走路了。”提到这个，她心情又低落下来。
萧雨寞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耳垂，“你别这样，早告诉过你不要让病人的情况影响到你的心情，这样下去迟早要抑郁的。”
“我知道，可是要做到很难。每天都在这个环境里上班，我其实心情真有点抑郁。有时候我就想，我可能不适合做医生。”
萧雨寞遇到了红灯，他拿出一根烟，看了看她才点上。
苏霖看着他唇间腾起的淡淡烟雾，有些失神。
萧雨寞弹了弹香烟上并不存在的烟灰，“我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当医生的理由，你说看到爸爸很痛苦可是给治病的医生很冷漠，叫了几次都不过去，所以你才想要当个好医生，一个面对患者不冷漠的医生。”
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年了，苏霖自己都忘了却没有想到他还记得那么清楚，她抬起眼帘看着他，轻轻的声音就像梦呓，“所以说，我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我现在也想要冷漠。”
萧雨寞把她的手拉过去捏着，“傻丫头，不是冷漠是学会不动声色，如果医生对病人冷漠，教师对雪学生冷漠，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苏霖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忽然鬼使神差的问，“萧雨寞，你变了吗？经过那件事，你的初心还在坚持吗？”
她问完了就后悔了，那件事不但是他们俩个人之间的禁区，她更相信那是萧雨寞的禁忌。当年的病人突发咽喉炎，如果不及时切管就会死，可是萧雨寞一个实习医生并不具备资格，他当时也知道这个问题。规则和救人之间他选择了救人，但遗憾的是他没有把人给救回来，反而给死者家属告上了法庭。
这种灾难对每个医生来说都是毁灭性的，当时苏霖就很怕他这个医学天才就此毁了。
所以她不管自己有多难受都要救他，哪怕俩个人再也没有以后。
她很想知道到了现在，他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怨憎过。
萧雨寞把车子在路边停下，他俯身过去看着她，深邃的眼睛似海般让人捉摸不透。
许久，苏霖听到他说：“如果事情再来一次，我还会照做，但是这次我一定要救活他。”
“萧雨寞……”苏霖的嗓音微微颤抖，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爱这个男人，经过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好了，到了，我带你去吃海鲜。”
苏霖想要说的话被他打断，就失去了在继续下去的勇气。
他带着她来的是一家海鲜菜馆，特别实惠的那种，现打上的海鲜蒸煮一下直接上桌，特别鲜美。
“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种带壳的东西。”他挑出海螺沾了料汁递给她。
苏霖搓搓手，“这么丰盛呀。”
“后面还有烤的，你慢慢吃。”他说着去给她剥螃蟹。
苏霖也挑了一个海螺递给他，“不要管你，你自己也吃。”
苏霖知道他对海鲜的喜欢程度一般，但不过敏。
“有现捞上的石斑鱼，我让人清蒸了，等会儿吃。”
苏霖大口咬着章鱼的腿，感觉身体的能量都回来了，看来真的没有一顿美餐解决不了的事。
“对了，今天那个季风……”
“你是不是见过他？”提到季风，萧雨寞很紧张。
苏霖乖巧的点点头，“就在汤圆儿被绑架那天，我在天泰广场去找她的时候她和季风在一起。我以为他是坏人，他却说看到汤圆一个人才陪着他的。”
还有第二次苏霖没敢说，别问她原因，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萧雨寞知道后一定会不高兴。
萧雨寞听了她的话后皱起眉头，“那么巧？”
苏霖用力点头，“是呀，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安修的太子爷。”
“他是不是缠着你不放，表现出对你很有兴趣的样子？”
苏霖摇摇头，“没有吧，你想多了。他能有二十二三，我都快三十了。”
“才26，离着三十还早，看着像二十。”
他这么说苏霖倒是有点开心，女人嘛，总是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年轻漂亮青春无敌。
“我看着很年轻吗?”她眯起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
要不是手不干净，萧雨寞真想捏捏她的脸，现在只能遗憾的看着。
“是呀，很年轻，所以季风那混小子也许有想法。”
又拐到这上面来了，他怎么会这样想呢，苏霖一直觉得自己又笨又普通，他瞎眼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别人跟着一起瞎。
“不可能的，你别瞎猜。”
“不管是什么，你要离着他远远的，这个小子心思不单纯，我也不相信那么巧孩子落在他手里。”
有些话萧雨寞还没说，他更怕所发生的一切都被季风收到眼底，这小子当了布局的那只手。
苏霖乖巧的点头，“我知道的，他那个人让人有点怕，我也不喜欢靠近他。”
萧雨寞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给了她一大块蟹肉当奖励。
苏霖问上了瘾，“对了，我今天听季风说什么季节简云深，这个简云深就是我那天认识的那个人把，他还要送我回家呢。”
萧雨寞的脸色立刻黑了，“那个也不是好人，离着他远远的。”
苏霖嗯了一声，“怎么你的朋友都不是好人。”
萧雨寞：……
清蒸石斑鱼上来了，他夹了一大块鱼肉去堵苏霖的嘴。
“鲜掉眉毛了，怎么可以这么鲜。”
萧雨寞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不由的勾起唇角。
吃完饭他们没有耽搁，萧雨寞送她回家。
跟以前一样，苏霖不让他把车子开进小区去。
“听这里就行了，我走进去。”
萧雨寞很不高兴，“我就那么不能见人吗？”
苏霖心说我拿什么身份让你见人呀，不过这些不能说出来而已。
终于有了机会，虽然不忍心破坏俩个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气氛，她还是把钥匙拿出来递过去，“这个我不能要，我现在有房子，住的挺好的。”
萧雨寞没接钥匙，而是转头去看不远处掩在一片灰暗灯火里的小区，那里的房子起码有二十年了，小区里连个保安都没有，物业就个老太太，有事儿随便吼两声儿。
“真要拒绝我？你明知道我现在可以给你更好的。苏霖，别跟我犟。”
苏霖回答的很平静也很诚挚，“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没有任何接受这个房子的理由。萧雨寞，你还能跟我做朋友，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我已经知足。”
他抬眸看着她吗，眸子深沉如墨汁，“只是朋友吗？”
她艰涩一笑，“朋友已经很好。”
萧雨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的内心都给透视。
“行。”他把钥匙收回去，“你喜欢就好。”
苏霖倒是微微一愕，她以为他还会纠缠不休，却没有想到他如此好说话，这有点不正常吧？
不管四年前那个清贫的学生萧雨寞，还是四年后这个萧氏家族的继承者萧雨寞，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果然，她听到萧雨寞继续说：“不住我的房子不要紧，合约可得继续履行，你不愿意好好的给你这我，那么我们就不好好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霖不由得低吼起来，“那合同不算数。”
“那照片呢，你说给你女儿看到那些照片，她会怎么想她妈妈？”
“萧雨寞你……”前几分钟还是个人，后面就直接兽化了。
萧雨寞修长的手指蹭过她尖尖的下巴，“其实你更喜欢这样，是不是？”
“萧雨寞你别忘了还有个许晴南，你让我夹在你们中间算什么事？”
萧雨寞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我早说了她不算什么，你有什么可纠结的，难道是吃醋了？”
想到这个，他心情顿时好起来，搂住她说：“宝贝，那真不算什么。”
“萧雨寞，你这样很渣你知道不知道？”她眼睛有些发红，想哭。
他冷哼，“我一直很渣，你才应该早知道，就这样。”
说着，他把她推下车，自己绝尘而去。
摸着被他弄疼的胳膊，坚持已久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苏霖抹了抹，转身想要往家走。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寒意，忙去看楼座下面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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