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前世命,今生缘
脑海中再度浮现,零散的拼凑着记忆的残缺。那声声严词,在跨越千年的宫城外,慨然响起。肃然,宫门前,束缚着的将军,骂咧咧的怒目盯着他。他冷然一笑,手中的雷电收了起来。剑刃,还覆着悠扬的苍茫,承载着,数十年人生历程的心酸与凄苦。
“老贼!我曹家四代君王,皆待你不薄!你今日,为何行篡逆之事,诛我曹家血脉,毁我曹家祖坛!”那将军一脸的绝望,绝望中夹带着愤恨与不甘。
他笑了,笑得阴阳怪气,但笑声中的苍凉又有几人能懂:“呵呵,我知道你不甘心,毕竟曹贼这条阉狗之后及其后代杂种,把最终当属我们司马家的江山保管了几十年,不容易啊。”
“你……你……你这奸贼!”那名将军恨得牙根直痒痒,“我太祖武皇帝,对你有知遇之恩,若无他提拔,你岂能有今天?还不得滚回家种田去。”
“哼,那我倒宁可太平无事的种田,但你家‘曹阉狗’可不给我这机会啊。”他面无表情,冷声控诉着“曹贼”的罪恶,“说我奸?抱歉,这是你家阉狗武皇帝手把手教我的。你家曹阉狗是怎么对大汉皇帝的?真不巧,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狗东西!亏太祖如此器重你,视你为‘兴国之臣’,你如今反倒篡我大魏江山……”
“住口!无耻奸贼!器重我?待我不薄?别再笑死人了!”他积攒了几十年的怒火,终于在今日功成之时,如洪流般爆发出来,不吐不快,“曹阿瞒见我‘鹰视狼顾’,必有反象,那今日我就反给他看!有本事,就从坟墓里爬出来咬我啊!狗贼永远是狗贼,自我入曹营的第一刻起,我就计划到今天这一步,如今梦寐以求的大业,终于到手了!曹阿瞒,你看见了吧?狗东西!那七十二疑冢之谋,早被我看破,我今杀了你之后,就去把他这条‘狗’的尸骨拉出来斩个粉碎!‘摸金校尉’是吗?喜欢盗墓是吗?我就要让这老东西也尝尝被盗墓的滋味!另外,那曹阉狗确实有了不起的本事,但是你们这些后人呢?老把一个死人搬出来炫耀,到如今,就剩一群败家的废物了,留着你们,无用!如果没有我,如今坐在这龙椅上的人,恐怕不会姓‘曹’,而应该姓‘诸葛’才对吧?所以,不是我篡了你,是你们自己软弱无能,守不住祖上的基业。当然,阉狗的基业,人渣的基业,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决定历史的终是“天命”。非说“知遇之恩”难报,但“曹贼”却一次次给予他不信任的答案,若非“曹贼”多疑,不听其计,不授其实权,若“曹贼”能对他多一点信任,那“曹贼”早就一统天下了,岂会给他取得江山的机会?所以,这一切,都是天意。
“曹贼”最信任“郭军师”,凡事必先谢之,但“郭军师”的离去也是天意所定。如今,他已成为“天”,也终于让“曹贼”付出了代价,但这真的是他追求的梦想?也许,当“曹贼”被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昏头脑,而不听其劝,反将之押入大牢时,他的心彻底冷了。他所忍受的屈辱,远远超过了夏言风如今的千百倍。主上的猜忌,群臣的嘲讽,奸佞的构陷,宿敌的纠缠,内忧外患,无情的击打,他又向何人倾诉?恐怕,唯有宿敌的琴音能读懂他心。但是他的宿敌,无论是胜是败,始终都权倾朝野,而他呢?打了胜仗,就会被明升暗降,削去兵权,哪怕将士们皆死忠于他也无济于事。“曹贼”的无赖风格,传承于子孙,其子孙承其贼性,却失其霸气,国焉能不亡,天下焉能不落于他手?
“孔明,你若非魔,必将为我所爱。宿敌与恋人,这条分界线又在哪里?”每逢忆起,便是苦笑。他与“他”,命运的共通体,无关信仰,唯有合拍的天命。若无宿敌,他早已身首异处,宿敌为他扫清了“曹贼”最后的旧势力,朝野之上,如今再无忠于“曹贼”之辈。
没有如果,唯有因果。他再无力思考,也无暇去伤春怀秋。布下的命运棋盘,终有下到最后一步的那一刻。有的人,自作孽不可活,而有的人,操纵着别人的命运,却无法让自己的命运称心如意。当年“曹贼”将他的平静生活撕得粉碎,甚至与他的妻子不干不净,而“曹贼”之子,更是横刀夺他所爱。既如此,他何必心软,又何必愚忠?不是他背叛了主上,他从来没有忠于过谁,又何来背叛一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在为自己谋天下啊!
结束了……仇家那些荒淫无道的后人,在祸国殃民之时为他终结,天意所向,人心所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腐朽的昏君无用,但这一切,真的令他高兴吗?
这样的画面,看在夏言风眼里,夏言风为他高兴吗?牺牲了太多,最终迟来到手的胜利也显得麻木,谁都想一步登天,谁都想掌控命运,但没有实力,只能被命运玩弄甚至抹杀。万民苍生,只能看到昏君庸主的灭亡,但谁又想过,令昏君灭亡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流血牺牲,为了什么?把个人的憎恨,凌驾于万民苍生之上,这得有多大的能量,多大的气魄啊!
夏言风不会为他高兴,更不想把自己与他的命运直接挂钩。夏言风就是夏言风,做独一无二的自己,没必要跟谁比,也不需要把自己推到别人的命运之路上去。命运大起大落,变幻无常,最初的“他”难道没有最美好的梦想?有!只是这个无情的世界,一次次的欺骗他,打击他,现实无数次将他打醒,将他中伤,终于,最初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实现了,但却是用尽了他的青春年华,到最后,他的身后,已空无一人,连能倾听他哭泣的人都不在了。
“我叫赵云,从常山真定躲避战乱而来,请多指教。”
“我叫司马懿,请多指教。”
人生只若初见,当初年幼时,人生的第一个小伙伴,在他的生命中,无可取代。遥想童言无忌,时光荏苒,早已回之不去。当世人皆赞伯牙子期时,却无人知其宿命之“懿云”相恋。
“子龙,你习武,我学文,你我文武合璧,将来要一起终结乱世,拯救万民啊!”
“好!一言为定!”
“我的小名,只有你一人知道。‘风’,就是我的代号。你是云,我是风,风起云涌,天下归心嘛。其实,你要是‘雨’的话也不错的。”
“嗯,风和云、风和雨都是绝配。你的小号……呐,‘言风’如何?”
“哈哈,子龙知我。‘言风’甚好,那你的小号,由我来取,‘梦云’如何?”
“果然有才啊!‘梦云’和‘言风’正好是天生的绝配!风云相生,便是雨!你我二人,便是风云成雨,将来共谋天下,你我一人一半!”
“如若不能起家,你我也可各寻明主。只在一家,只能以点取胜,非谋取天下之道。”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赵子龙……啊,不,我梦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猛将’的男人!”
“好!我‘言风’也要成为‘天下第一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手拉手,勾勾指头,灿烂的笑容,如今早已不复。当初说好一起闯天下,现实却无情的阻隔了他们彼此的世界,最初的愿望,最初的理想,是否依然在长大后也能怀揣在心?奈何,奈何……心底的柔软,就在于此,回忆,因为真情。那一别,就是一世!
骂完了,稍加平静之后,夏言风也不再对这份“欺骗”耿耿于怀了。现在,既无力改变现状,也不可以改变现状,那么他空想这些又有何意义?他需要的,是忍耐、是等待,而不是没完没了的发牢骚。苏特伦、郭星现在都还不能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更何况,他真的那么在意“梦鱼”么?等等……别人欺骗他,他不可原谅,但自己骗自己,又算什么?
“呼……没必要的嘛……怨念再多,谁会高兴?与其愤怒,不如好好修炼才是真的。”夏言风稍稍释然,那既然不过是一时间的气话,那就该抛到脑后,何必较真?
“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梦鱼姐……”夏言风一想到梦鱼还活着,面上不禁又绽起了微笑,这份微笑,是梦鱼教会他的。至于被苏特伦等人疏离的信任,但愿真的是他想多了,只求与梦鱼这一别,不会如记忆深处的前世一样,真的就成了永别……
抛却顾虑,抛弃猜疑,留下的便是晴朗。既然最纯洁的友谊不复存在,无论前世今生,都该看清眼前的大局。既然是梦,因果尚不能理清,追求真相,揭穿谜底,是夏言风天生的本能,然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本能,如今却也不得不为了大局,将其克制起来。
理清了思绪,又是崭新的一天,但是,当他注意到他手上的红晕,又立刻淡定不能了。那分明就是握过剑的痕迹啊!这么说来,他在梦里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不是梦,那是灵魂出窍玩起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床头,一道虚影,残剑的痕迹。虽然只是气息的不定奔涌,在半空中留下了一些莫名的轨迹,蔓延至下,而床头处就是剑气暴走的起始地。虽然颜色很淡,却能在夏言风心智完全集中不散乱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占据了他精神之海的主旋律。
夏言风定睛看去,那真的“逆命”存在过的痕迹!他紧盯着自己的双手,若隐若现的,正是那熟悉又陌生的,“逆命”的能量波动,看来,毋庸置疑了,“逆命”真的出过鞘,而且不久之前才刚回到他的精神之海中寄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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