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暗之信仰

“是这样吗？”苏特伦微一咧嘴，对于华腾云之言毫不动容，“你又是何苦这样呢？一个劲的吹捧亡灵族，说你忘本到乐不思蜀还是怎样？你被人主子卖了，难道还不明白吗？死到临头却还为出卖你的族群张目，你又怎么确定现在的我不是亡灵的对手？你清楚我的实力？”

        华腾云摇摇头：“不清楚……但是，就凭你是做不到的……郭星也做不到……”

        “哦？还很起劲嘛，我们的水平，你完全不懂，兴许你到死也不会懂了。”苏特伦笑道，“驾驭不了的黑暗力量的，反倒是你才对，而本会长的灵魂早就超越了黑暗。”

        “超越了黑暗？别逗了，区区人类能做什么？还谈什么超越黑暗，简直可笑。”

        “你很不屑嘛。”苏特伦的脸上依旧挂满了峻笑，“你根本不懂黑暗的真谛。光之极为暗，暗之极为光，光与暗，相生相克，并无绝对的强弱之分，天使未必代表善良，恶魔也不见得就象征着邪恶，人们都不会喜欢恶魔，但却都巴不得成为恶魔，至少也要拥有恶魔的强大力量。”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啊，谁规定天使就不能接受黑暗的洗礼？又有谁规定，黑暗力量只有恶魔才可以使用？”华腾云笑了，“我们亡灵族虽然比不上恶魔天使的高贵，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有威胁力。亡灵族比恶魔族更努力，也更艰辛，因为我们只是‘亡灵’而已，是大千世界中那千千万万微不足道的‘亡灵’组成的，许多‘亡灵’的前身就是卑微渺小的人类，但在驾驭了黑暗的力量后，全都变强了，变得不再渺小，不再受人欺凌了。”

        “呵呵，到底是‘亡灵’驾驭了‘黑暗’，还是‘黑暗’驾驭了‘亡灵’？”

        “你什么意思……”华腾云闻言，顿时羞愤了起来。

        苏特伦不紧不慢的回以讥讽的冷笑：“亡灵族有多么强大，我可没看到，我就看到一具具、一堆堆谈不上生命体的行尸走肉，那些只能被称之‘傀儡’的东西，也能叫强大？更没资格谈什么‘驾驭黑暗’，你们分明就是一堆被黑暗力量迷了心窍，然后被所谓‘黑暗力量’给操纵起来，有如泥胎木偶，丧失自我的可怜虫罢了，而你华腾云，就是典型的被黑暗力量反噬而给主导的蠢货之一，一个驾驭黑暗不成反被黑暗驾驭，最后变成黑暗的俘虏的杂碎匹夫，被人利用了却还蒙在鼓里、自以为是的在这边吹擂的丧家之犬，你根本没资格提这种事。黑暗力量本没什么可怕的，想要追求强大也没什么不对，但是献祭灵魂就断不可以，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早就不配谈什么强大，谈什么尊严了，自打你选择这条路的那一刻起，知道吗？”

        “呵……呵呵……简直无趣啊。”华腾云羞愤之余，却只是一个劲的冷笑，面对苏特伦的话，他丝毫也不为所动，“你觉得我会信你吗？我是我，傀儡是傀儡，完全不搭界呢。”

        “那你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吗？”苏特伦那貌似不经意的言语，却是直刺华腾云心扉的。

        “你……”华腾云怒一瞪目，“你……你管不着……”

        “你不想回答是吗？说到你内心的痛处了吧？”苏特伦冷讽，“你就是不敢面对自己，因为你根本无法摆布你的命运，你只能随波逐流，受人支配，从来没有为自己真正的活过。而一个身处世上却身不由己的人，不，你不能算人了吧……这样的你，就算有自我意识又能怎样？你觉得快乐吗？还是觉得满足吗？你没有资格否决我的话，因为你本就是那样的蠢人。”

        “是又如何？我满足与否，需要你这个人类公会的会长操心吗！”华腾云激动的怒吼出声。

        “是啊，我当然不操心，你自甘颓废，一念错步步堕什么的，都是你自找的，与本会长当然无关。但是……”至此，苏特伦突然加重了语气，“既然你助纣为虐，率领那些亡灵公会的乌合之众来侵扰人类的地盘，那你就非死不可，本会长也不好坐视不管了。”

        “所以说，你懂什么！”华腾云继续暴烈的狂吼，“你什么都不了解！亡灵族纵有一千个不是，但他们给了我新生，给了我力量，给了我重来的机会，我效忠于亡灵公会有什么不对吗？而你们人类呢？人类给了我什么？屈辱！不公！我的尊严早就被践踏光了，我的过去，早就不想再记起，也不愿再记起，过去是对是错，那一页都翻过去了！亡灵族赐予了我从头再来的一切力量，我可以驾驭这份力量！什么叫助纣为虐？这是赋予我生存力量的黑暗，我已无路可退，更不能再帮助人类了，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你们也不会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而且，是人类把我逼上这条路的，我别无选择！对我来说，黑暗就是我的生命，人类却成天自诩高贵，标榜正义，用天生自带的优越感鄙视黑暗，但你们也不配这么说！对与错，本就不是靠光暗来划分的，对黑暗来说，你们才是罪恶，你们才需要净化，更何况你们也并不光明。”

        “嘴皮子还挺硬的嘛，你说了这么多，能够帮助你反败为胜么？你看看，你的属下都快被我们杀干净了。”苏特伦不由冷笑，“胜者为王败者贼，你说再多也拯救不了你的命运。”

        “这话说的对，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无原则的诋毁我们的一切，谁都要尊严，谁都有权利争取尊严，华某之所以拼死抵抗，并不是要活下去，但华某不会承认失败，永远不会。”

        “你不承认，和我有什么关系？助纣为虐的你，没必要再强词诡辩了。”苏特伦道，“强者吞并弱者，是自然的法则，本会长确实算不上光明之人，但你打不赢我，这就是现实。”

        “是啊……但黑暗是华某的信仰，就算全世界都不理睬我，我还是相信亡灵一族，就如同你相信人类一样。”华腾云蓦然又深沉下来，“我早就看透了人类的本质，人类比起亡灵，除了多了一层遮羞布外，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人类被入侵也是自找，我这么做也许逼不得已，但人类的贪欲除了被遮掩的那些外，又何尝少于魔族？只是人类几乎个个野心大、胆子小，除却孬种，就是阴险狡诈之徒，自私、贪婪、虚伪、懦弱，徒有其表，败絮其间！亡灵族至少不会像人类一样做作，要杀便杀，绝不会口是心非。”

        “哈哈，这就对了，你知道就好，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但你别忘了，你曾经也是人类啊。你当王子，当将军都是失败的，你还有脸提么？”苏特伦讥笑道，“也许你真的说对了，人类确实都是野心大、胆子小的孬种，但我想他们只是缺乏一个敢作敢为，能够带领他们实现野心的铁血君王。有野心不是坏事，能够称霸世界的君王，除了我苏特伦，就没有别人了。”

        “要是我们最后赢了呢？”华腾云还是一派不服输的腔调，“我们如何赢了，那么你们就是罪恶了，助纣为虐的就不会是我，而且郭星那些人了。你不需要掩饰，你这个残忍的暴君，迟早会卸下虚伪的外壳，我华腾云为亡灵族的大业牺牲也该是天经地义的光荣之事，且不论出卖与否，如果华某的死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华某绝不会贪生，因为华某坚信，亡灵族才是能够征服天国大陆的族群，而你们这些自诩光辉的伪君子们，绝对会付出代价的。”

        “哦，那很可惜，你是看不到这一天了，但是本会长倒还真有点小期待呢。”苏特伦不禁快要笑场了，他笑起来是那样的腹黑，“哈哈哈……你不觉得这个笑话挺好笑的么？你口口声声说要效忠的亡灵族，而且还称呼为‘我们’亡灵族……哈哈哈，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队友卖了你，彻彻底底的卖了你，抛弃了你，甚至根本不想在乎你，要将你卸磨杀驴，而且很多同僚都巴不得你早点死呢……哈哈哈，援兵没有来，你死路一条，这不是谁的问题，是你太蠢了，哈哈哈……你被消灭了，都不知道结局，也根本看不到结局，不觉得挺遗憾吗？”

        “有什么可笑的！”华腾云怒道，“你说华某挑拨离间，你现在的话难道不和我一样性质？华某不可信，你说的话又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呢？”

        “不需要拌嘴，你不觉得你忘本忘得太离谱了些？”苏特伦呵然，“你所侵扰的领域，可是你曾经的故乡，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在埋葬过去，而是在逃避现实啊……”

        “啊……”此言一出，骤然间，华腾云的脑海就像被闪电狠狠的穿过一样，那种几乎是被电麻的感觉，伴随着层层潮涌而起的刻苦心酸，莫名的浮现出来。

        画面，记忆深处被深埋的画面，绝望的潮水滚滚袭来。他瞪大了眼，恍如神游于梦幻，他好像记起了点什么，这句话，怎么就那么熟悉呢？不……这种感觉，真是灵光一现，完全没来由的，就是这么生硬，也是那样令人感到悲凉和痛心，不堪回首，不愿忆起……这是他埋葬于心海，彻骨的痛楚，永远不能被揭穿的伤疤，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是如此的痛苦。

        “这里可是你的故乡啊！”

        往昔历历在目，那个严厉而带着绝望般嘶嚎的沧桑之音响彻耳际，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遍布了腐烂不堪的士兵们的尸骸，那个惊恐万分的国王，半爬半走的一步步退回了王座之上，眼睁睁看着他的亲儿子的脸上绽放着魔鬼的笑容，彻底杀红了眼，他惊怒的吼叫了起来。

        “故乡？真新鲜。抱歉啊，父王，这个让我前半生蒙受冤屈的地方，我已经用鲜血洗礼过了。儿臣不是班师回朝，而是带着魔界的军队打回来的，这座城市会毁灭，而父王，你也是儿臣血祭的一部分……这也是最后一次称你为父王了……”

        那张脸充满的扭曲的杀意，没有半点人性，张狂的笑容闪耀着血色，手起刀落下，毫不留情的将国王的首级劈了下来，血溅满脸，残留的只有恨，没有悔，而国王瞳孔中滞留的，除了不可思议的惊惧，就只有透心凉的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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