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乱世的离别

清晨的微光洒落在洛阳城的郊外，十里长亭边，尽是寒光森然。成千上万身披甲胄的威武战士各自手握刀枪剑戟，井然有序的四散排列着方阵，晨光依稀照应着兵器的锋芒，将眼前盎然的春意骤然变得出奇的压抑。

        严整有序的队伍前方，站着一名浅色道袍装束的男子，他微倾着头，似乎在细细的俯视着地下的尘土，在拂面的晨风中，他的发丝微微飘逸起来。

        在他身后，此刻正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他提着手中沉重而锋利的巨斧向前缓缓迈进几步，随后弯腰拱手禀告道：“司马大人，夫人出城追您来了。”

        “知道了。徐晃，你率领前军先行。”男子的嘴角微微浮动了一下，他摆了摆手，放出的声音阴冷彻骨，无论是敌是友，这样的语气都能让对方不寒而栗。

        “喏！”徐晃再一拱手，转身回头招呼了整列骑兵，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踏上了征途。

        男子靠在十里长亭边，这次他终于抬起头来回首相望。士卒们分两侧摆开，中间是一条宽敞的大路，此刻正有一名女子朝他缓缓走来。

        那女子拖着一条华贵的蓝色长袍，一路走来仿若水波荡漾。她的面容依旧和当年一样清秀端庄，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优雅，有如仙女下凡，那种天生的美丽气质，绝不是岁月能够吞噬的。

        然而男子却默默的闭上了眼，口中长长的呼出了一口冷气，他明白此行有多凶险，因此他打算不辞而别，可谁想还是被他的妻子探知了风声。

        女子一步一步走到了男子身边，男子却始终没有睁开双眼。直到女子的芊芊玉手爱抚的触及了自己的脸颊，男子这才缓过神来。

        “仲达，你要出征，也不跟我说一声？”女子淡如秋波的冲男子微笑起来。男子凝望着女子那绝美的容颜，那一双水汪汪的明眸和曾经初遇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曾改变过，如今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凝视这张俏丽的脸颊了，他的心怎能不触动？在这伤感的离别之时，只希望能再多看她几眼，也许这样就足够了吧？

        “春华，我这次去宛城上任是去统军对抗东吴，最多一个月就能大破孙权，你放心吧。”说话间，男子的侧脸也绽开了笑颜，他的左手不自觉的伸到了女子的侧脸上，一遍又一遍贪婪的抚摸起来。

        “不要再骗我了，这一次出征，恐怕三五年也回不来吧。”女子苦涩的笑了起来，“司马懿，就算你的鬼谋神算能瞒过天下人，也瞒不过我张春华啊。华歆大人已经把什么都跟我说了，你这次出征，是要同时去对抗诸葛亮和陆逊吧。”

        “哎……春华，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司马懿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我发过誓了，此去不将诸葛孔明杀得片甲不留，我就绝不回洛阳寸步。”

        “仲达，那曹睿小儿本就对你百般猜忌，他让你去宛城统军只是想孤立你而已。曹仁、夏侯尚的十万大军长年盘踞在襄樊一带，随时可以攻杀你……”春华急切的拉着司马懿说道。

        司马懿微微一笑：“春华，你想太多了。武帝曹孟德在世时，我答应过他，有朝一日我定会战胜诸葛亮，守护他拼上性命才打下的大好江山。如今明帝虽然昏庸，但故人尚未凋零殆尽，我仍可以为大魏国与强敌一战。”

        “大魏国……呵……呵，你心里只有大魏国，只有那些跟故人的誓言……”春华欲哭无泪道，“逝者已矣，为逝者而战算什么道理？一个连生着都不顾的人，捍卫了别人的天下，又能得到什么？只怕等你击败诸葛亮的那天，你的脑袋也保不住了啊。我不想看到这一天，所以仲达，我请求你辞官归隐吧，我们一家人就这么无忧无虑的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司马懿沉默了。他恐惧死亡吗？只怕答案是否定的。他何尝不想隐居起来，不再过问世间的凄苦与悲凉，可是他做不到，每当他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无数故人的身影。曹孟德、郭奉孝、荀令君、妙才、文则、令明……不，这不是我的宿命！我司马懿岂能任人摆布？

        “对不起，春华……我做不到。”深呼了一口气，司马懿倍感释然，他深知自己为了平定这个腐朽不堪的天下，辜负了眼前这个女人多少的良辰光阴，曾经不离不弃，长相厮守的约定在天命面前，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呀！

        春华的眼眸湿润起来，她一头栽进了司马懿的怀中，司马懿没有推开他，而是将她越抱越紧，这样的感觉，恐怕已经再难触及了吧。

        许久，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了很多，春华在司马懿的怀抱里抬起脸来，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已经哭出了一圈红晕，惹得司马懿心疼不已。司马懿向来都是个阴沉冷峻，不苟言笑的人，也唯有在春华面前，才能将他心中仅存的那点似水柔情激发出来。

        “仲达，诸葛亮这家伙有多可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春华离开了司马懿的怀抱后，陡然正色道，“他是天国大陆魔族的首席魔法师，他能召唤恐怖的天雷和地火。这个老家伙当年在赤壁借来魔界地狱之火，使用炎龙卷逆风而行，将曹大人的几十万水师付之一炬。后来在定军山他又制造地震，害死了夏侯将军，又在罾口川引来极寒天域的巨浪，让于将军身败名裂。上个月，大将军曹真的十万大军也在祁山被他的天雷阵烧成焦炭，这些你难道忘了？”

        司马懿再度陷入沉默，当他听春华将诸葛亮往日那些“辉煌战绩”一个个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射出了异样的神采，双拳也一时间握得紧紧的。司马懿怎能不记得这些？这些来自天国大陆的每一幕他都记忆犹新，往日大魏国的屈辱，已经成为他奋斗的坚定之理！

        “还有那陆逊，虽然没有诸葛亮法力高强，但他的外号却为‘不死青蛇’。作为天国大陆美杜莎家族的成员，以凡人之力无论如何都杀不死他的……”

        “够了！敌人有多么强大，我比你更清楚。”司马懿打断了春华，一本正经的说道，“听着，自从赤壁之战以后，我司马仲达日夜修炼魔法，如今已经完全不惧魔界之兵。诸葛亮在天国大陆能呼风唤雨，却很不巧的在人间界遇上了我司马懿！不属于人间的家伙，我一定会将他打回他应该去的地方！春华，你要相信你的夫君，只要诸葛亮敢召出天雷，我就能让这雷电劈回他自己身上去！我司马懿从来都是为胜利而战，绝不会白白的送死！”

        “仲达……”春华憔悴的脸颊上再度绽放出一丝温馨的笑容，她要用她绝美的笑容，融化夫君身体里的每一寸坚冰，“我当然相信你，诸葛村夫哪里是夫君的对手？”

        “嗯，妙才、文则、令明还有赤壁那几十万枉死的灵魂，他们将随我一起去手刃了诸葛老妖。”司马懿笑着挽起了春华的手，“夫君这就要去战斗了，你留在京城，一定要好好的将师儿和昭儿抚养成人。春华，在军营里的日子，你的心纵隔万水千山，也永远与我同在。”

        春华幸福的微笑着，大地的春意仿佛因春华的一笑而复苏了一般，司马懿那颗冰凉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还记得初见时，你说我是一朵盛开在冬天的水仙花，洁白无瑕却又高贵冷艳，所以你为我取了小名，水仙。仲达，你现在，还能在叫我一次么？”

        “嗯……水仙，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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