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天
晚上十一点,医院急诊室。
“啊啊啊啊啊啊!”陈思唯被按在床上缝针,疼到躺着坐下坐下躺着...
医生也被陈思唯喊得有些脑子发晕,看了眼旁边的木南星:“内个,安抚下你男朋友。”
陈思唯坐下起来的医生不好下手。
木南星没细究医生的话,展开自己的手:“拉吗?”
有这种好事儿陈思唯能不占便宜?
陈思唯笑眯眯拉住木南星的手。
木南星也眯着眼笑了笑,只是,陈思唯看着怎么那么...瘆得慌...
“要是把我手握疼了,你知道是什么下场。”木南星扭头看着医生:“动手吧。”
“我!”陈思唯还没来得及松手,木南星攥得更紧了:“保持这个高度,别乱动啊。”
木南星把手放在床边,陈思唯只要一起身手必定跟着动。
“啊啊啊啊啊!疼疼!”陈思唯眼泪都留下来了,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但是握着木南星的那只手始终没使劲儿,倒是另一只空着的手握着床边,快要把床架扣碎了。
总之这个办法还不错,医生缝针速度明显快多了。木南星还在旁边问了两句:“大夫,这针留疤吗?夏天还得穿短裤呢。”
陈思唯太阳穴跳了又跳:现在这是问题吗?
搀着陈思唯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十二点半,陈思唯那条腿现在处于不能动的状态。只能是木南星开车回去。
“你驾驶证带了吗?”陈思唯实在是不放心木南星的车技,当初她考驾驶证还是陈思唯陪着去的。具体内容不说了,反正教练从那之后就退隐了…
木南星打开钱包,一脸骄傲地把驾驶证取出来,在陈思唯面前晃了晃,还眨了眨眼:“是时候见证真正的实力了。”
但愿如此。陈思唯默默系好安全带。
木南星坐到驾驶座上,先是熟悉了一下车子的构造,方向盘刹车什么的。
“左边是刹车还是右边啊?”木南星猫着腰看着刹车和油门的位置问。
陈思唯咽了咽口水:“打车吧...”
……
回家路上,陈思唯默默看着旁边的小电驴超过他们,然后是自行车....
算了算了,安全第一。
“晚上蒋言锡送你回来的?”陈思唯问。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乱问。”
陈思唯嘁了一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随便划了两下:“你不觉得你对我太冷漠了吗。好歹给个机会。”
“反正又不会成功,干嘛要开始。”
陈思唯看向窗外,玻璃上有木南星的影子,冷漠又极其理智。
“对我没感觉,刚才你哭什么。”陈思唯撇了撇嘴,语气有些抱怨。
“你要是死了,我还得另租房子。挺麻烦的。”
陈思唯把椅背调整了一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今天回来那么早。和蒋言锡没戏吧。”
陈思唯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女追男隔层纱。”
木南星还在嘴硬。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的。
“反正又不会成功,干嘛要开始。”一模一样的话,陈思唯还给木南星。
这回木南星没再说话了,陈思唯不敢去看木南星的脸。他害怕看到她伤心。
人有时候挺奇怪的,既高兴蒋言锡对木南星没感觉,又生气蒋言锡对木南星没感觉。真是矛盾。
“其实,遇见蒋言锡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反社会人格。反社会人格,”陈思唯顿了一下:“没有感情,只有理性。但是也会觉得孤独。先开始我想着,等你觉得孤独了,我肯定是第一顺位。”
陈思唯双手捂住脸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挺傻的。”
“幸好你钱多。”
木南星听到陈思唯这些话也不是不动容,只是,她越犹豫,对他的伤害才越大。
陈思唯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一些冷风灌进来,车内的氛围才活络了一些。刚才压抑得让人崩溃。
“你还记得那天吗?我被揍了一顿之后去吃饭那天。”
说到这儿,陈思唯眼睛里亮晶晶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你今天话有些多了。”
.........
四年前,大一的第一个暑假。木南星没有家,留在学校打工。
打工的地方离学校有些远,坐公交车要将近一个小时。但是给的工资很高,尤其是节假日。
那天是跨年,木南星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店里特别忙,一直到十二点之后还有人来。木南星和老板说好了留到凌晨两点,这样能多拿一百。
凌晨一点,门被推开,挂在门边的铃铛响了一声,发出十分清脆欢快的响声。
来的是一个男生,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白色的羽绒服一直到膝盖,羽绒服之外露出一截裤子,好像是...睡裤。看到他脚上穿的灰色棉拖鞋,木南星更确定那肯定是睡裤。
估计是住在附近的人,木南星心里想。
这时候店里还有两桌人,一桌情侣,一对夫妻,加上那个男生是三桌,跨年晚上很少有人单独出来。
木南星拿着菜单走过去,放到桌子上,拿出点菜单准备记录。
男生先脱了羽绒服随便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羽绒服很宽大蓬松,扔在椅子上像是一团巨大的白色的棉花糖。
男生里边只穿了一件白色半袖,很宽松的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
男生拿起菜单,鸭舌帽还是没摘,他那桌上边的灯光有些微弱,加上鸭舌帽挡了一部分光,木南星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能看清菜单。
“挂茄子,鱼香肉丝,酱骨头三块,麻婆豆腐,炸酸奶。”
“我们店可以点半份,这些菜量都比较大。”木南星提醒。
“那就点半份。”男生稍微抬头,看了眼木南星衣服上挂着的胸牌:“我认识你。财管院的吧?”
男生说着把帽子摘了,抬头看着木南星露出个笑容。男生笑起来很好看,一口大白牙,有些文艺范的长相,应该是女生很喜欢的类型。
只是,左边的嘴角破了皮,伤口已经结痂,右边眼睛变得很肿,还有一道伤口,就在眼皮上方,幸好伤口划得不重,应该没伤到眼睛。后脑勺贴了快纱布,纱布上有些血迹。
打架?还是离家出走?
这两个词看着都不像是和他有关系。
陈思唯看木南星没什么反应又说:“十月份儿的演讲大赛,你得了第一名。我是第二,就站在你旁边。”
陈思唯好像是他乡遇故友一样,整个人有些兴奋。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过。不知道的以为她俩关系又多好呢。
木南星还是记不起来,她不喜欢参加活动,上学期的演讲大赛应该是她唯一参加的一个项目。因为这个比赛第一名有奖金,五百块。
出于礼貌,木南星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所有的菜都要半份吗?”
凌晨一点,她实在是没什么精神来和他“叙旧”。
陈思唯好像有点失望:“都来半份。”
木南星拿着点菜单走了,在柜台等待上菜的时候她注意得到陈思唯一直往她这个方向看,太过于明目张胆,以至于老板都问:“你俩认识?”
木南星摇摇头:“不认识。”
一点十五,木南星上菜。
“你几点下班?”
“两点。”
“那你住哪儿?你家在这附近?”
“宿舍。”
陈思唯顿了一下,在想什么事。
木南星大概猜到陈思唯肯定是离家出走了,没带身份证,没地儿住。
“这条路后边有条小巷,最右边有个旅馆,不用身份证。”木南星把最后一盘菜放到桌子上,转身走了。
快两点的时候木南星去后厨帮忙收拾,她出来的时候陈思唯已经走了。
“给你留了张条子。”老板递给木南星一张纸。
黄色的便签纸上是陈思维的字迹。
上边写着:陈思唯.18636*****.
陈思唯字迹倒还像是文艺青年,飘逸,利落。
“是不是想追你啊?”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胖乎乎的像只橘猫。每次说起八卦的时候龇着牙,脸上的肉堆到一起就更像了。
木南星撇了撇嘴,没接话:“记得打钱。”
推开门出去,门口右边有个垃圾筒,木南星把便签撕成几片扔进去。
“你干嘛?”
垃圾桶旁边是条小巷,没有光很昏暗,陈思唯突然从巷子里出来,木南星吓了一跳。
木南星手还悬在垃圾桶上边,活生生的作案现场。
木南星把手插进衣服兜里:“你还没走?”
“你干嘛扔掉?”
陈思唯站的位置没有光,加上帽子挡住了大半边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是不是没找到位置?”
毕竟是扔了别人的纸条,还被抓了现行,木南星多少有些心虚。
“是不是不喜欢我?”
陈思唯说这句话的时候没过脑子,就是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种喜欢。”
陈思唯赶紧解释,却还是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在外边站了一会儿,木南星觉得有些冷了,揉了揉鼻子:“我知道。”
木南星看了眼陈思唯,脚上穿的棉拖鞋,里边连双袜子都没有。
“地铁站睡吗?”
陈思唯顿了一下,脸上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木南星吸了吸鼻子,看了眼陈思唯,把手插进兜里:“睡就跟我走。”
木南星转身走了,陈思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追上去,拖鞋跑起来不方便,在地上摩擦发出种很难听的声音。
“是睡在地铁站,就是...流浪汉那种?”陈思唯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木南星吸了吸鼻子继续往前走:“你要是找得到那个旅馆也可以不去。”
木南星太冷了,没工夫带着他再去一趟旅馆。就他这个傻样站在外边,非得冻死不可。
“你坐地铁回宿舍?”陈思唯注意到木南星鼻头被冻得有些红了,头发散在肩膀上,脸颊两边放下两缕,看着有些像小精灵。马上要睡地铁站的小精灵。
“这个点没有地铁了。”木南星也是打算在地铁站凑合一晚,早上的时候有地铁了再回宿舍。
陈思唯突然把帽子摘下来扣在木南星的脑袋上,帽子压下来木南星缩了缩脖子。抬头看着陈思唯,眼睛里有些疑问。
路边灯牌的光打在木南星的脸上,照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陈思唯心里莫名升起一丝高兴。
“看什么看,快带路啊。”陈思唯跺了跺脚。
木南星又继续往前走,帽子暖暖的,戴上之后好像没那么冷了。
地铁站离木南星打工的地方很近,大概五六分钟就到了,下了地铁站,在稍微靠里的位置停下,木南星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本杂志,这本杂志是走的时候从店里拿的。
把杂志撕开两半,垫在地上,木南星坐下,把另一半垫在自己旁边,木南星拍了拍杂志:“坐。”
陈思唯有些别扭地坐在杂志上,坐下之后脑袋跟雷达似的各种转。
“能安分点儿吗?”木南星从书包里取出个塑料水瓶,里边灌了热水。
“我没来过,好奇。”
木南星把热水瓶放到陈思唯脚上:“扶着。”
“我不冷。你拿着吧。”陈思唯好歹这么大个小伙子,让个姑娘照顾,太丢份儿了。
木南星把帽子摘下来扣在陈思唯脚背上:“挡风。”
陈思唯把帽子扶住,扣在脚上,好像是暖和一些。
“你妈知道得心疼死了。”陈思唯低头看着地面,把脚往里缩了缩。
“我没妈。”木南星把水瓶又扔给陈思唯:“我暖和了,你抱一会儿。”
陈思唯看着扔进自己怀里的水瓶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心疼。刚才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冒犯了。
“你妈呢?你跑出来她不拦一下?”木南星看着对面墙上的灯牌,一个房地产广告,思唯地产...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我妈早跑了。”陈思唯把水瓶放在脚上,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放在鼻子上,仰着头:“有纸吗?”
他鼻涕快流出来了。
木南星从包里取出包纸巾,递给陈思唯:“那你爸挺狠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心里突然有点可怜这个男生。可能这就是共鸣吧。
陈思唯擤完鼻涕,指了下对面的灯牌:“我说那是我爸你信吗?”
思唯地产四个大字旁边,是一个男人的照片,银白色半框眼睛,两鬓有些斑白,得体又严谨的表情,思唯地产的董事长。
木南星看了看灯牌上的照片,又看看陈思唯:“你和你爸长得挺像。”
陈思唯笑了一下:“你挺有意思的。”
木南星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休息:“你妈为什么跑了?”
“一上来就问这么私密的?”陈思唯也学着木南星靠在墙上,歪头看着木南星,眼睛里带着笑意。
“有些话当着陌生人的面才好说吧。”
陈思唯点点头,对面灯牌已经换成了一个饮料的广告:“我爸一开始不是经商的,有些搞笑,但他确实是文学系的。研究生的时候导师是我外公,去外公家做客的时候对我妈一见钟情,文学系的男生,挺能花言巧语的,两人很快结婚了。后来生了我,大概是我三四岁吧,我爸和一个朋友经商,慢慢就成了这种规模。酒局越来越多,每天不回家,我妈受不了了,就跑了。那时候外公刚去世,是冬天,也是今天,跨年。我爸刚出家门,我妈就开始收拾行李,连夜就走了。”
“那今天是为什么?”木南星也侧着头看陈思唯。
两人对视了一眼,陈思唯低头把水瓶换了一面:“今天晚上他带他秘书回家了,说是要结婚。我没同意,吵了一架。就...这样了。”
木南星仔细看了下陈思唯脸上的伤:“你爸下手挺狠的。”
陈思唯笑了一下:“好歹也算是一起睡过地铁站,你这评价也太陌生人了吧。”
“你呢?花季少女跨年夜加班到深夜之后和陌生男子睡地铁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陈思唯说完看着木南星笑,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笑。可能是他们俩蹲在地铁站,他还穿着拖鞋吧。
木南星本来想憋着的,没憋住,也开始笑。两个人就这样傻子似的蹲在地铁站对着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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