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咯咯
安野上楼等电梯的时候刚好遇见王洁的大儿子，那个问题少年。
初中生放学应该是比他们早很多，但是他怎么才回来？
江哲远单肩背着黑色书包，校服外套拉链拉开一大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嘴里嚼着泡泡糖，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江哲远也偷偷打量安野，这个女的中午他见过，也听王洁说过她们家的事。要是他绝对忍不了和小三儿住一个屋，就算住进去也闹个家宅不宁。
估计这女的是那种乖乖女的类型，无聊。
江哲远嚼着口香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
电梯到了，江哲远按了二楼之后又按了三楼。
“谢谢。”安野觉的既然以后住上下楼，以后难免见面，还是礼貌一点。
“没事儿。”江哲远把手机放兜里，斜靠着电梯墙壁，看向安野：“你挺漂亮。”
“啊？”安野有些懵...这是什么，不良少年的调戏？
江哲远的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
江哲远笑了一下出去了，果然是呆子。
安野觉得奇怪，但心里还觉得他就像个耍酷的小孩儿，没当回事。
安野推门进来，客厅灯都是暗的。崔妍他们应该都休息了，房门没关，安野听到安科打呼噜的声音。
最近大家都挺忙，也没功夫应付她，也挺好，自在。
安野换好鞋子进房间关好门。
中午忘带的书包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安野打开书包拉链，笑了一下。活的时间长了还真是什么事儿都能遇见。她幼儿园的时候也没干过这档子事儿。
安野从书桌下边的储物柜里拿出包卫生巾，还是之前在家里那包，剩下两三片，看来张霞一股脑都给她打包过来了。
安野打开门去卫生间换了片卫生巾，又悄悄进房间，关上门。
看了会儿书安野就休息了，可能因为生理期的原因，特别疲惫。
但是躺下之后又怎么也睡不着，安野又打开床头灯，翻出那张银行卡。她下载了一个那个银行的app，输入银行卡号，然后是密码...
密码她知道。
安野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果然是。
查询余额，安野之前想过可能张霞帮自己准备了上大学的钱，但是，现在看来张霞是帮自己准备了后半辈子的钱。
卡里有四十五万三千零二百。买房子的钱都在里边，还有张霞自己攒的钱，都在这里。
安野突然觉得鼻酸，她是真的准备再也不见她了吗，所以准备了后半辈子的钱。那她呢？她怎么办？
泪珠滴在手机屏幕上，一滴，两滴...
第二天早上安野醒来的时候崔妍她们还在熟睡，洗漱之后安野背着书包出去。
许东啸已经在外边等着，昨天他们就商量好具体的“越狱“计划。
安野只要早读的时候装生病，然后许东啸送她去医务室。今天一上午都没有赵芬芳的课，不出意外的话赵芬芳也发现不了他们。其他老师的课就说许东啸请假，安野在医务室。各科老师不会多问的，很好糊弄。
上早读的时候，安野按照许东啸教的，一早就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
等到赵芬芳巡视路过他们的时候，安野和赵芬芳请假说明就好了。
但是....
“说啊。”许东啸不断向安野使眼色。
“我不敢。”安野捂着肚子低头小声说，要是被识破怎么办。
眼看着赵芬芳就走过去了，许东啸噌的一下站起来。
“老师，安野好像不舒服。”声情并茂，焦急中带着一丝正义，可真是个演员。
赵芬芳果然折返回来弯着腰问：“哪儿不舒服？”
赵芬芳是真的担心，安野看了有些愧疚。
“我...我肚子疼，老师。”安野一咬牙，又继续说：“我低血糖，现在有些晕。”
“那怎么办，我给你父母打电话吧。”赵芬芳记得安野之前就生病去过一次医务室，所以想都没想就信了。
“老..老师，我家里最近有点事特别忙，你...我去医务室输点液就行了。”幸好许东啸之前教过安野怎么说。
许东啸把握住时机，趁赵芬芳思考的时候赶紧说：“老师我背她去吧。”
“你确定不需要叫你父母来吗？”赵芬芳又问。
安野看着赵芬芳特别认真的表情真的心里的愧疚快要爆炸了。但是事已至此...
“不用的，我有经验，输点葡萄糖就行了。”安野点头说。
“那行吧。”赵芬芳皱着眉对许东啸说：“那你送她去医务室，路上小心点。”
许东啸扶着安野起来，班里同学都看向这边，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东啸把安野扶出班之后蹲下要背安野，安野捂着脑袋悄悄说：“我自己能走。”
“别不好意思了，”赵芬芳扶着安野要趴在许东啸背上，又嘱咐许东啸：“千万小心啊。”
安野只能让许东啸背着，赵芬芳这个点儿得看班，监控会查。所以就一直看着他们下了五楼楼梯就回班了。
安野到三楼确定赵芬芳没在看就下来了。
“吓死我了。好紧张啊。”安野拍拍胸口，她真的觉得会被戳穿。
“怕什么，出事儿有你东哥罩着。”许东啸说。
从学校正门是出不去的，许东啸带安野出去的地方是学校西北脚，那边监控坏了，再加上那边围墙是铁栅栏的，特别矮。反正许东啸出去是比较方便的，安野就不知道了。
他其实也没从这儿出入过，他一般都是迟到就迟到等着班主任来领人，他懒得挣扎。主要是从这儿翻太掉面儿，他有时候来得迟了路过西南角，那一群人像是丧尸似的挣着往过翻，他真害怕哪天这栅栏承受不住倒了。
“给你示范下啊。”许东啸双手抓住栅栏，两只脚蹬住栅栏底部，手上一使劲儿，很快跳到栅栏墙上边：“再跳下去就成了。”许东啸又跳回学校里：“你来一遍。”
这个栅栏也就一米七多点儿，真不算高的。
但是安野看着还是觉得鸡肋，这...手是怎么放的来着？
“再来一遍成吗？没看清刚才...”
许东啸只能再来一遍，还是慢速播放，就差分解动作了。
但是安野还是不懂，就这样许东啸来回表演了四五遍。
路边摊煎饼的大爷都看不下去了，朝许东啸吆喝了一声：“小伙子你是出不出啊？”
“不行，眼看千遍不如手过一遍。你直接上。”许东啸觉得安野就是突破不了心里那道防线。再说了，他这来来回回算怎么回事儿啊，又不是返场...
“行吧。”安野走到栅栏前边，双手握住杆。
“跳，腿使劲儿。”许东啸快急死了，就算没有监控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安野照着许东啸说的，使劲儿一蹬....
“算了...来踩着我。”许东啸蹲下：“踩着我后背，我慢慢起来。”
安野有些犹豫：“这...不好吧。我再跳一下，要不。”
“姐姐，求你了！踩吧！”许东啸觉得安野好像没长适合弹跳的肌肉，跳起来还没地下石头高呢...
“那...那我踩了啊。”安野小心翼翼踩在许东啸背上，双手握着栏杆。
许东啸等安野站稳之后稍微起来一点，基本上安野一伸腿儿就到栅栏顶了。
“踩住那道横杠。”许东啸说。
安野双手紧握着栏杆，照着许东啸说的踩住横杠。
现在她整个人都在栅栏上了，看着下边真的好高....
摊煎饼的大爷这种事儿也是见惯了，但是女的还是少见。
“跳吧。”许东啸呼了口气，基本上大功告成。
“等...等等等...”安野觉得自己需要做个心理准备。
许东啸挠了挠头，路漫漫其修远兮...
“大爷，您能扶一下她吗？”许东啸隔着栏杆问。
“行！”摊煎饼的大爷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栏杆下笑着说：“哎呀，姑娘，不高，下来吧。”
这姑娘跟个猴儿似的蹲在上边，还真挺逗。这么多年他没少见着翻墙的，但这姑娘还真是头一个这么笨的。
安野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好像....确实不高。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许东啸已经翻出来了。
“大爷，两个煎饼。”许东啸陪着安野折腾这么长时间早饿了。
安野和许东啸在煎饼车前等着，闲着无聊安野就问：“大爷，都这个点儿了，您怎么还摆摊。学生都进学校了。”
“这不有你们翻墙出来的嘛。”大爷笑嘻嘻的：“你们翻出去要去哪儿玩啊？”
“就是...随便转转。”安野昨天就想好了，她想去找张霞。至少打听一下。她也不指望能找到，但是不去找的话，这件事儿永远过不去。
“小心烫。”大爷做好煎饼包了两层塑料袋递过来。
安野拿过来，真的很烫，就把手缩进袖子里拿着。
“你不烫吗？”安野见许东啸用手抓着咬得特别大口。
“你不懂，猛男都是这样。”许东啸又咬了一大口，哈出来一大口热气。
安野小口小口咬着吃，一边吃一边走：“先去麻将馆看看。”
张霞平时能去的地方就是麻将馆，工厂，菜市场，家里。很枯燥，很无聊，张霞的生活圈子很小。
麻将馆在小区里最后边那栋楼，一楼的住户在这儿开的。因为是麻将馆，所以门都不关，门边粘了布条防止门关上，那块布条呈现一种黑不黑灰不灰的颜色，总之不知道在这儿挂了多少年。
进到里边，房子根本没装修过，水泥地袒露着，房子大概六十平，放了五张麻将桌，很拥挤。麻将桌底下是烟灰缸，是用吃剩下的罐头缸做的。
卫生间门也开着，和大门不一样，那个门好像是坏了，合不上。绿色的水管耷拉在地上，水管旁边是一个热水壶。
这个点儿根本没人，也可能上一摊麻将结束不久，经常有人熬夜打麻将。
安野从没仔细观察过这里，只有几次忘带钥匙来这里找张霞拿钥匙。当时就觉得这里乱糟糟的，都是烟，挤满了人，说话声很大很吵闹。
从没见过这么安静的时候。
许东啸小时候倒是和爸爸来过麻将馆，但不是这种的。许剑峰去的那种更像是高级会所，一个包间里放着一张麻将桌，很干净，包间里什么都有，水果，烟酒。
但是许东啸也见过这种的，好像在哪个电视剧里，记不清了。
麻将馆的老板见有人来从一个小房间里出来，他好像住在这里，安野看见里边有张木板搭成的床，木板底下用几块砖头垫着，木板上是一床被子，很脏，上边不知道是油污还是什么。地板商都是烟头。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很瘦佝偻着背：“你找谁？”
安野之前见过这个老板。
“我想问一下，张霞最近来过吗？”安野问。在这儿待着让她觉得很窒息，明明人都没有，这里却好像充满一股烟味儿。
“你是她的谁？”老板有些狐疑地盯着安野，拿过旁边麻将桌上的烟点了一根拿着抽。
安野往后缩了缩：“我是她女儿。”
老板拉过麻将桌下的椅子，椅子在水泥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你是她女儿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老板坐在椅子上斜睨着安野。
那个张霞他倒是有印象，每个礼拜周六日经常来，玩的很小。但最近好像没来过，手机号码好像也换了。这种的，要么就是逃债要么就是惹了事儿。但是张霞看着也不像。
安野看出这个老板很不欢迎她，但还是问下去：“那她最近一次来，有没有说过什么，就是...她去了哪儿之类的。”
“没有没有。快走吧，别耽误我开门。”老板弯腰把嘴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挥了挥手要安野走。
安野皱着眉走到门口，还是不甘心：“要是她以后再来...”
安野话还没说完老板就又赶人：“我又不是服务员，啥事儿也干。走走走！”
安野只能出去，许东啸在外边等着。
“不顺利？”许东啸问。安野的表情都在脸上写着。
“嗯，没那么容易。”安野叹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又变得明媚：“去工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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