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好无聊啊
第二节是王建国的课，许东啸没回来。
“董军你旁边坐的谁？”王建国皱着眉指了指董军旁边的位置。
“许东啸，老师他肚子疼。”董军也不知道许东啸去哪儿了，和安野出去打水之后就没回来。
李嘉航扭过头看后边，怎么连课都不上了。这俩人什么情况？
“懒人屎尿多！”王建国骂了句：“不管他了，我们开始上课，今天是第三章...”
安野一直走神，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集中精力之后就又涣散。不光是想刚才的事，还有昨天晚上的梦，许东啸脖子后边的疤...很多很多。
感情这种事一旦有了纠扯，就像是毒品一样，渗入生活的一点一滴。从此你的生活不再是你的生活，总和另一个人有关。
现在会痛苦，但也总好过看着他身上出现伤口。一个谎言，再一个谎言。安野感觉疲倦。
董军一直在桌洞里拿手机给许东啸发信息，许东啸一条都没回，不知道在干嘛。
董军觉得不放心就传了张纸条给安野，从最后一排到第一排，纸条传到安野手里。
啸哥去哪儿了呀？
安野看了一眼，写了三个字：不知道。
安野传回去了。
董军看着这张纸条也是摸不着头脑，又给许东啸发了好多条信息。
下课铃响之前许东啸要是进班的话，顶多被骂几句。要是下课铃之后进班，性质完全不一样，那就是旷课，落在赵芬芳手里还好，唠叨两句的事，但要是落在王建国手里...
王建国那张破嘴，不出一天许东啸旷课的事就会传遍整个高一年级。
董军都能猜到王建国怎么传播的...
哎呀，我们班那个小王八蛋，说是上厕所，去了一节课哈哈哈。懒人屎尿多的东西，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说这样的人以后出去之后能干点啥，天天不是打架就是在篮球场鬼混...
许东啸从教学楼出来之后去直接去操场跑圈去了，这个点儿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许东啸疯了似地在操场上狂跑。直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直到满头大汗，直到堵着的心畅快一点。
许东啸躺在草坪上，拿出手机，董军这个小子，发了快一百条短信，标点符号还分开发...
许东啸解锁的时候手都是抖得，跑得太猛了，他感觉都窒息了。
打字的时候手也一直在抖：不回去了，今天翘课。
他不想看见安野。
许东啸给董军发完短信手机就关机了，从操场出去，路过体育馆，路过小花园，走到学校西南角。
许东啸麻溜地翻出去，出去之后一直沿着西边的大路走，在十字路口停下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
许东啸坐在后边，看着窗外。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许东啸想了一阵儿：“四中。”
司机有些奇怪地看着许东啸，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去四中还是上课时间。
司机平时也没少碰到这样的学生，眼睛里一股狠劲儿，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八成是去打架的。
“学生啊，怎么上课时间出来了？”司机笑着问。
能劝还是劝回来，学生打架没个准儿的，伤着了父母能心疼死。自己也是为人父母，多少能体谅。
许东啸一直看着窗外没说话，司机也没介意。什么事儿都有个过程，再接再厉...
“哎，同学。听过一句歌词没。”说着说着司机就唱起来了：“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许东啸终于扭头看他了，司机笑了笑：“人生嘛，总有些磕磕绊绊的，年轻人不要太极端。”
许东啸就是好奇他是怎么做到一个调都唱不对，要不是这句歌词太经典，许东啸真的要迷失在司机的七十年代经典乡村风中年烟嗓中。
许东啸直到司机想和他说什么，人到中年，看谁都像迷途羔羊，黄土埋半截，看谁都要拉一把。
许东啸敷衍地点点头，这么大岁数了，许东啸不想让他闹心。
没想到这司机可真是天天独守空车憋坏了，三十分钟的路程硬是给说满了。
许东啸下车的时候生怕他再多要这三十分钟的毒鸡汤的钱。
四中正门在新华街这条路上，也是比较老的学校了，学校楼看着也很旧。
许东啸在外边站着，门卫拦着他也进不去，就在外边站着，学校门口东边有个大爷在大柳树底下摆了个小摊，一块麻布摊在地上，上边摆满各种工具，是修鞋的。
这年头，哪还有人修鞋，别说穿坏，旧了也就扔了。
修鞋摊旁边还有块石头，挺大的，上边放了张象棋桌，估计平常就是几个老头在这儿玩，一坐大半天的那种，这块棋盘估计用挺久了，边缘磨损得厉害。
许东啸干站着也等不住人，干脆开了机，他记得张腾飞认识几个兄弟是四中的。
开机之后又是董军的短信轰炸，还有几个电话，一个董军的，两个李泽的，一个李嘉航的，还有赵芬芳的两个。
许东啸皱了皱眉，从良了几天，现在看见赵芬芳的电话还有些心虚。还真是不能惯这毛病。
这个点张腾飞应该在上操，许东啸直接打了电话。
张腾飞正做到时代在召唤，裤兜的手机就震个不停，张腾飞左右前后瞄了一眼，确认班主任不在，才接起电话：“喂？”
“我在四中，让你那几个兄弟给我叫个人出来。”许东啸说。
张腾飞往二班那块瞅，许东啸真不在：“叫谁？”
许东啸想了一下，他记得之前董军提过一次：“好像是马什么...”
“马卖批？”张腾飞笑着接话，就是开个玩笑。不过许东啸这是怎么了，礼拜一才刚和他说要从良，现在这又逃课杀到四中？
啸哥的嘴，骗人的鬼。
许东啸勾了勾唇角：“反正是高一一个男的，抢了董军女朋友，昨晚上还把董军打了。你打听一下。”
“行，我找着那个马卖批就给你打电话。”张腾飞倒是认识董军，打过几次篮球。女朋友被抢了还被揍了一顿，这不是武大郎的待遇吗？
张腾飞挂了电话又往2班那边看，董军正在做雄鹰起飞。可怜啊，可怜...
“哎，那不许东啸哥们儿，怎么老往这边看？”明言回头和安野说。
安野还没有告诉明言自己和许东啸的事，毕竟她自己还没消化。
安野看了眼张腾飞那边：“不知道，可能找人吧。”
“是不是找许东啸啊，他去哪儿了呀，老赵快急死了。”虽然说明言平时也挺能吐槽老赵的，但是这真到关键时候，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许东啸人不在联系都联系不上，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儿，老赵估计职业生涯直接就断送了。但是许东啸那个性子，上课期间跑出去，肯定是大事儿，回来之后没准儿就一身伤，这也倒还好，还能掩盖一下。万一要是打架斗殴被警察叔叔发现送回来，惊动了学校领导，老赵就真的完蛋了。
明言突然有些同情赵芬芳。
安野皱了皱眉，她也不知道。许东啸站在四中门外等消息。张腾飞的消息没到，倒是许轻舟打来电话了。
许东啸早就猜到了，他家长联系人那边留的是许轻舟和许剑峰的电话。这个点儿许剑峰肯定是刚结束回家睡觉，老赵打不通许剑峰的电话肯定是打给许轻舟了。
“喂，小姑。”
“你小子又跑哪儿去了？”许轻舟的声音不是生气就是有些着急。
许轻舟也是奇怪，这小子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学习，现在就整逃课了？
许东啸挠了挠脑袋：“处理点事情。”
“别给我整黑帮这套，装什么高冷。打架斗殴去了吧你，地址在哪儿，我报警。”
许东啸皱了皱眉：“小姑。”
许轻舟叹了口气：“你这么大了也该为自己做些打算。别人是推不动你的，做任何事情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许轻舟一直挺心疼许东啸的，摊上这么一对父母，许东啸只是叛逆，也不傻，也会为自己打算。别人硬管着是管不好的，看他自己吧。
“小姑我知道了。”
“知道就行，中午我去接你。”
许东啸挂了电话。站在四中门外等了一会儿，张腾飞打来了电话。
“啸哥，人给你找着了。送哪儿去啊？”张腾飞声音里有些激动。
“四中后边那条巷子，他们知道在哪儿。”
挂了电话许东啸往绕过新华街往四中后边那条巷子走，昨天晚上那个巷子口的小摊已经开张了，是卖水果的。
许东啸进了小巷，两边都是平房，住的都是老大同人，家里养着狗，有人走在路上狗听见声音就叫个不停，小哈巴狗的声音。
许东啸蹲在巷子口，打开手机，壁纸还是之前合唱会的时候张腾飞给拍的照片，许东啸点进设置，壁纸，换成系统推荐的壁纸，海滩海水。
打开手机相册，有合唱会的照片，也有平时偷拍的，还有上回安馨接了视频电话安野刚睡醒，许东啸截的屏。
一股脑都删除了，手机相册里空荡荡的。
过了一会儿，许东啸听见有人来，脚步声很杂很乱。
抬头往巷子口看去，是那个马卖批，被人拽着来的，还一直挣扎着要跑。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知道我大哥是谁？你特么敢动我？王八蛋！”
来的人是张腾飞的一个哥们儿，把人带来和许东啸打了个招呼，许东啸递了根烟给那个人。烟是刚才路上买的。
那人接过烟，点着了嘴里叼着烟。走到巷子口守着。
那个马卖批看见许东啸拔腿就要跑，被许东啸一把拽住砸墙上了。房子里边狗叫的厉害。
那个马卖批也不喊了，蹲在地上抱着头。
许东啸把他拽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脸上马上泛红了：“不学好抢人女朋友？”
“没...没没抢。”马卖批眼神飘忽着不敢看许东啸，说话都不利索。
许东啸又甩了一巴掌，震得他手都疼。许东啸甩了甩手：“再说个没抢试试？”
这回那人嘴角直接流了血，抖抖索索地说话嘴里都往出喷血沫：“对...对不起。再也不敢了。”
许东啸后退了一步，抬腿对着他就是一脚，正中胸口，那人蜷缩在地上抱着头。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那人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口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像条臭虫。
许东啸没停下连着踹了好几脚，把今天的怒气全都撒在他身上，直到巷子口那个人跑进来：“警察来了。”
许东啸看了眼地上绻缩的人，指着他骂：“再他妈在老子面前晃一次试试。”
许东啸被那人带着出去，巷子尽头是菜市场，刚跑进去就闻着一股馊味儿。烂的坏的菜叶子扔的满地都是，沾满泥土。
这个菜市场估计只有住在周围平房里的人才来，一块木板用砖头垫着就是个摊子了，上边挂着破布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原来的颜色已经不可辨认。
这个点没什么人买菜，许东啸跟着那个人往出走，在出去之后是一个小区，还真是曲折，这城建做的。
小区正门对着四中的后墙那人和许东啸打了个招呼直接翻墙进去了。许东啸一个人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现在不过也十点多。
找了个咖啡厅，点了杯冰美式许东啸挑了个地儿坐下。
打开手机，又是几条未接来电。一条李泽的，一条董军的，赵芬芳的，李嘉航的...
亏他还有一点点期待，也是，人家是天之娇女，和他这种小混混有什么关系。最大的关系也就是一句麻烦你了。呵，可笑。
关了手机，许东啸看着外边发呆。
新华街这边住着的大多数是老年人，退休之后带着孙子孙女满街溜。小屁孩骑着小自行车在路上闹腾，成年人开着车奔波。
他该去向何处。
不知道为什么，发泄之后是无尽的虚空和迷惘。
总想要干点什么又什么也不想干。
生活好像一瞬间失去动力，想到这儿他嘲讽地笑了笑。原来安野是他的动力，把别人放在自己之上，不过落得这个下场。
他现在像个中间人，站在墙头上，左边是张腾飞是打架斗殴；右边是安野，是学习，是未来。
左右迟疑，最后不伦不类，说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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