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无名
才七点半这辆车就特别满了，安野挤着走到后边握住竖杆，那个横杆太高了，握着有些费力。
车上声音很杂乱，大妈们结伴去买菜坐在后边吵吵嚷嚷的，说着自己儿媳妇的事，这是永远的话题。学生党背着书包眼睛都睁不开，靠着杆子闭目养神。上班族拿着手机刷个不停，偶尔遇到刷视频声音外放的人就很头疼。
恰巧安野旁边一个男人留着胡茬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就是这样。安野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世界一下清净了不少。
突然自己左耳的耳机被摘下来了。安野看过去，是江哲远。他也是这辆车？
“太吵了，借我一只。”江哲远把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就握着横杆闭目养神。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但是有一点安野确定了，他肯定不会背着书包坐公交车去吃早餐。
安野拽了一下耳机线，扯掉江哲远耳朵上的耳机。她们又不熟干嘛自己要借给他，奇怪！
江哲远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小气鬼。”
安野没理他，戴上耳机看着窗外发呆。
她特别喜欢在公交车上发呆，很舒服。公交车速度也不快，开得晃晃悠悠的，塞着耳机听歌的话就很惬意。
到站了，安野从后们下车。越到后边人越多，安野差点没挤下来。
江哲远还是在自己前边走着，走路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问题少年似的。
这下安野知道了，他是来这儿补课的。肯定是被王洁逼着来的。
安野要去的是八楼，电梯前边已经挤了一堆人，安野看了下时间，第一次来还是早点到比较好，就爬楼上去了。
八楼这一层至少有三个补课机构，安野去的那个叫“博源”，在最南边。
推开玻璃门进去就是前台，前台小姐姐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很年轻，长发及肩，看着很温柔。
“你好，我是上回报名的。”安野拿出手机给长发姐姐看。
长发姐姐一下就知道了：“武老师在最里边你那个房间，进去就行了。”
安野知道这个武老师，就是她给自己打的电话。
前台右边是活动区域，过了活动区域是很窄的走廊，最里边有一个房间。说的应该就是那里了。
路过活动区域的时候安野听到那个长发姐姐说：这么小啊。
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这里的房间都是拿隔板隔开的，根本不隔音，走到门口安野就听见里边有说话的声音了。
安野敲了敲门。
“请进。”是上会打电话那个女人的声音，应该就是武老师了。
安野推门进去：“武老师好。”
抬头，震惊。
许东啸坐在转椅上，朝自己挑了挑眉。
“你俩认识啊？”武老师问。
武老师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体型很胖，短发看着很干练。
“我俩是同学。”许东啸说。
“随便坐。”武老师笑着对安野说。
安野找了个椅子坐在武老师旁边。
“那你把这个表填一下，今天可以先试听一下。”武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大概就是填写下联系方式，所在学校，各科成绩之类的。
确实，许东啸的成绩补课的话可能赶上来会快一点，但是他报一对一比较好吧。这个补习机构好像都是大班，一对一只有初中的。
安野看着许东啸填表，那个狗爬字，惨不忍睹...
许东啸填表的时候武老师朝安野笑了笑：“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学习也好。”
“老师她可是我们班第一名。”许东啸对武老师说。
“是吗。”武老师笑着拍拍安野肩膀：“一会儿不用紧张，从八点半到十点半，两个小时。你负责四到六年级的，还有个小姑娘，她负责一到三年级。看看谁不会写作业，帮他讲讲，挺简单的。不用紧张。”
安野点点头，她担心的是年龄的问题。
“老师你们这儿雇佣未成年人啊？”许东啸笑着问，像是开玩笑似的。
武老师也不介意：“每个补课机构都有。就是教教小学生，还专门请个老师过来，太浪费了。你要是想教你也来哇。”武老师说玩哈哈大笑，脸上的肉挤作一团，像个糯米团子。
安野听到这儿就放心了。
许东啸也就是帮安野问问：“要是需要教幼儿园可以叫我，小学生还是算了。”
“哎呀，小伙子长得帅真会说话。”武老师笑得合不拢嘴。
安野一直都知道许东啸人际交往能力这方面很不错，和谁都能很自然的说话。
武老师看了看表：“差不多了，第一节是宋老师的课。你初中是一中的哇，那这个宋老师你应该认识，在高中部挺有名的，还是全市优秀教师。”
武老师带着许东啸往出走，还一边介绍各个老师的情况。
许东啸点头附和。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个宋老师还是什么老师的，反正每个补课机构都是这样，挂着名师的幌子招生，真正的在编老师哪儿敢这么明目张胆出来补习，饭碗不想要了都。
所以这都是一种套路，说的天花乱坠煞有其事，就是骗骗那些家长，反正家长又不上学，别人怎么介绍当然自己就信了。
尤其现在的家长特别舍得给孩子花钱。
武老师带许东啸去的那个教室是在前台后边，用磨砂玻璃隔开的，四十平米的教室，桌椅从第一排摆到最后一排，特别拥挤。大概能坐七八十个学生。许东啸进去的的时候那个所谓宋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武老师给许东啸指了个位置，许东啸坐进去她就走了。许东啸是坐在最后一排，后边有几个男生，从他进来就一直看着他。看这就像是被父母逼着来的，一副听天书的架势。
许东啸也没带书，看了下后排那几个，比他还一片空白。
许东啸强撑着听了几分钟，第一排到最后一排，老师也没带扩音器，声音传到许东啸这儿就跟从天国传来似的，听得人昏昏欲睡。
之后武老师带着安野到小学生做作业的地方，大概三十平米的样子，放了两张两米长的桌子，一桌坐着一到三年级的，是另一个女生负责的范围，另一个桌子就是四到六年级，是安野负责的范围。
这个时间学生还没来，安野坐在椅子上等着，有些无聊。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安野站起来。
“张木子？”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张木子也没想到小姨说的那个人是安野，就是说和她同一所学校。
张木子倒没有安野那么惊讶，和她打了个招呼：“嗨。”
“你也在这里打工？”安野问。
张木子在另一张桌子前边坐下，放下书包：“我小姨夫开得这个补课班。”
安野点点头，家族企业，怪不得这么霸气。
张木子看了下安野：“他们不会问很多题的，时间比较空，你下次可以带作业来。”
安野点了点头，八点半左右学生就都来了，坐下之后开始写作业，没写一会儿就开始聊天。张木子冷着脸强调了一下纪律，孩子们就都安静下来了。小学生还是挺好管的。
中间断断续续有几个孩子过来问问题，就是些乘除法，鸡兔同笼之类的，还挺简单。
真就像张木子说的那样，挺无聊的，没带作业大多数时间就是闲着发呆，也不好意思拿出手机看。中间武老师进来过几次察看情况。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张木子一到点就走了，吴老师进来打招呼示意安野也能走了。学生们在教室里待着玩闹，等着家长来接。
工资是日结，一小时25，两个小时50块。安野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武老师就把钱给她微信发过去了。
许东啸还在大教室里上课，中间下课过20分钟，现在是英语课。安野给他发了微信，许东啸准备一会儿溜出来。
安野就在休息区等他，过了大约五分钟许东啸从教室里出来了。
两个人结伴下了楼，许东啸在后边坐了好长时间，感觉全身都没劲。
“和我一起吃个饭。”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许东啸牵着安野的手说。
安野点点头答应了，安野抱着许东啸胳膊整个人倚在他身上。
“是不是挺累的？”许东啸搂住安野肩膀，让安野舒服点靠着。
“就是有点无聊。一点点累。”安野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这么早吃饭？”
“那就再晚一点，我和张腾飞他们说一声。”许东啸周一的时候就和张腾飞约好周六日吃个饭，也挺想安野见见他们。
安野扭头看着许东啸：“还有张腾飞他们？”
张腾飞她也还算熟，但是其他人她都不认识，肯定特别尴尬。
“不想去？”许东啸猜到安野可能觉得不舒服，但是他是挺想安野和自己的兄弟们见一面的。也算是宣布一下。
之前他的那些女朋友都是想尽办法和他周围的兄弟搞好关系。
“我是挺想让兄弟们见见你，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许东啸撒娇似的说，搞得安野很过意不去：“我过去你们冷场怎么办？”
“没事儿，他们人都特别好。都是特别好的兄弟。不会让你冷场的。”许东啸说。
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江哲远刚好在外边等电梯，估计是照过镜子了，炸毛的头发稍微顺下来一点。
“啸哥。”江哲远和许东啸打了个招呼，看向安野，还有两个人牵着的手。
许东啸下意识把安野护在身后：“补课？”许东啸问。
“书包落上边了。”江哲远是要上楼取书包。
许东啸订的地方就在这座补习楼的对面，外婆桥。
许东啸昨天晚上就订好了，大包间，算上安野大概有十个人。
除了安野认识的张腾飞，马文文他们，还有他初中时候的兄弟，辉子。平时经常联系的。
既然是和别人约好一起吃饭，安野觉的还是早点去等着比较好，从大楼出来就直接去马路对面外婆桥了。
许东啸小时候倒是经常过来，李倩芳不会做饭，基本上每天都在这儿吃饭，一日三餐。这儿的老板都认识他们了，许东啸就叫那个老板“外婆”。
许东啸进来的时候外婆从柜台里边出来：“带着女朋友来啊？”
许东啸笑着答应：“订了二楼包间，和朋友们吃个饭。”
外婆四十多岁了，看着就和菜市场带着孙子买菜的大妈差不多，特别和蔼，家里没孩子，特别喜欢小孩儿。
“哎呀，腾飞那个臭小子也有段时间没来了，又去哪儿打架了吧？”外婆最喜欢张腾飞，张腾飞平时就跟个猴子似的，也会说话讨外婆开心。
“没有，他爸前两天回家给他收拾了一顿。这两天消停了。”
安野看着许东啸，他好像谁都认识。刚才的武老师也是，才上午那么一会儿，两个人说话就好像认识十几年一样。就是觉得他这方面特别优秀，特别高兴，特别骄傲。
“外婆，这我女朋友，安野。”许东啸介绍安野给外婆认识。
“小姑娘可真水灵，哎呀，这个臭小子还是第一次带女孩儿过来。要不我真以为你和张腾飞那个臭小子有一腿呢。”外婆看着安野，眼神很和蔼。就是那种老年人对小辈很疼爱的眼神。
安野觉得很亲切，她没什么长辈福，姥姥姥爷都离开的比较早，爷爷奶奶也不怎么见，很陌生。
“外婆你可别开这种玩笑，那个臭小子我可瞧不上他。”许东啸和安野站在一楼大厅等电梯，外边来了人外婆就离开去招待客人了。
安野抬头看着许东啸，好像离开学校这个环境之后，许东啸整个人都在发光。完全像一个大人，这种感觉很奇妙，陌生又熟悉，还有些窃喜。就像是买盲盒抽中了绝版一样。
“怎么了？”许东啸揉了揉安野的脑袋，从刚才开始安野就看着他。
“是不是觉得我很社会？”许东啸问。他其实有这一点担心，也是难免，他们这些人确实说话有些圆滑，不像是学生，显得油嘴滑舌的。他担心暗夜不喜欢。
之前明言有一次说安野喜欢文艺范，许东啸一直记得。
“嗯，社会人。怕了怕了。”安野抱着肩膀假装很怕的样子。
正好电梯门开了，安野吐了吐舌头溜进去，许东啸笑着进去按下楼层5的按键。
安野站在许东啸后边的墙角，许东啸挑了挑眉一个转身双手撑在墙上把安野围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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