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婚约
她被抱了起来，身上也被盖上了衣衫。但这个人没有给她松绑。
“江沉雪。”她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无助地喊，“是你吗？”
“嘘……”男人的鼻息有些乱。声音也很轻很轻。“别说话。”
她感觉到他抱着她走出了屋子。他走得很慢，也不大稳。但是他抱着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似的。
不知走了多远，他才将她放下来。
地下仿佛是草地，弄得她身体很痒。但他没有给她松绑。
他只是再度抱紧了她，紧的几乎是要扼碎她的骨肉。她茫然地窝在他怀中，有些透不过气来：“江沉雪。你可以先松开我……”
他还是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很久。覃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江沉雪他，好像哭了。
她任由他这样抱着。
“你……还好吗？”听他不说话，她便颤抖道，“别担心……那个人他没有得手。”
她看不见周遭，听觉和触感就变得异常敏感。他好像极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发，又默默收回。
眼前被揭开的一霎那，她便看到了那微微发红的眼角。
江沉雪的嘴唇颤了颤，对她说，“我知道。”
他又说：“你没事就好。”
她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血迹时，“你受伤了？”
“是他们的血。”
覃霜逐渐清醒过来，“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看着她神色平静，吐出两个字：
“杀了。”
覃霜愣住了。
这……
这不大像江沉雪。
一袭白衣，清风霁月的他曾经对自己说过，他从来不伤妇孺和小孩。现在，就这样了结了两条年轻的人命，未免也……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不必可怜他们。他们该死。”似乎又想起了刚才的种种，江沉雪周身的震怒难以消弭。
当时倒在那地上，心急如焚。他一咬牙自己动手接回了那腿骨。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那孩子不知道何时进来的，抱起他。对他说他的娘子不是真的爱他，已在与旁人欢好。那时的他气急攻心，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那孩子还得意地笑起来。想贴在他的胸膛上。后来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掐得面色青紫。连死的时候，也吓得睁大了眼睛。
他的霜儿……
他不能看到她受伤。
男人在自己面前目光冷若冰霜。看着远处，恍若失了神。
他是在回想什么……才会露出这么痛苦神色？
覃霜心里抽抽地一疼。
身体似乎不听使唤地倾起身，伸出手，环住了他的颈子。
明明是一个想安慰人的怀抱，可是她抱着抱着，似乎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大对劲。
山间的冷风一吹，她整个身体冷得一阵哆嗦。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竟然光溜溜的没有穿衣服！原来刚才坐起来的时候，盖在身上那件衣物便已经滑落了下去！
她的动作僵了僵。
被她环着的人也僵了僵。
“啊！”她抱紧前胸，忙慌大叫起来，“你、你你你……你先别看！”
万年不动声色的第一剑客竟然也会脸红。可见刚才眼中的画面是有多火辣。
覃霜无地自容地咬着唇，只想现在立刻马上人间蒸发。
江沉雪不光脸红，耳垂也通红。嗓音都连带着暗哑了几分：“我不看。”
覃霜胡乱地套上那件宽大的外袍，发现这该死的外袍穿了比不穿更为离谱。领口荡得太下，几乎要到小腹，根本掩不住身前的春光。
她倒腾来倒腾去，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穿好。
“……好了吗？”原来，他一直背对着在等她。
覃霜又羞又窘，再三确认了自己的衣服已经裹好了才道：“好、好了……”
他转过脸的时候，面上的红还未褪去。
覃霜本来不敢直视他，却在偷瞄他脸色的时候，看出了几分紧张。
这样的江沉雪……属实……有些可爱。
可她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后，又很快回落。心里一团乱麻。
自己这是……色令智昏？鬼迷心窍了？不会真的对他动了心思吧……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立场。反正都拒绝了他那么多次。这个人也该死心了。
“你的腿伤好些了吗？”
“嗯。”他没有看她，也没有提起自己接回了腿骨。
“那我们……嗯我是想问，眼下去哪里比较安全？”
“跟我回玄门，可好？”
覃霜一怔，“回玄门？”他不会是想带她回去见他师傅师娘吧……
她越想越慌，于是问，“回玄门是想如何？”
看到她的反应，他眸色一黯，道，“我自然是考虑了许多。一来是便于疗伤休养。二来，玄门四周有群山和阵法相护，不易被太子的人寻到。你也不必顾虑他人找到你的行踪。你我在这五沟村耽搁了这些天，寻剑之事恐怕早有着落。回去正好确认一下师弟师妹的情况。再者，玄门离枫泾并不远……你若想回去，也方便一些。”
覃霜听了觉得十分在理。便答应了他的提议。
他们在山下寻到了马匹。从五沟村到上京再到玄门。他们走了整整两日。覃霜本就畏惧那马背，走走停停，吐了不知多少次。
她只能软软地靠在男人怀中，被这颠簸的山路磨得丧失生气，“你就不需要歇息的吗？难不成……原先那满身的伤都是你装的？”
江沉雪一手揽着她，一手揽着缰绳，“我的伤虽还未好全，也不至于半身不遂。”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补充，“……是你太娇弱。”
覃霜的耳边敏感，被他这耳风一吹登时又不自在起来。忽然就一个鲤鱼打挺，直挺挺地端坐在马背上，连他怀里也不想靠了。
“怎么？”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
“我没那么娇弱……”
“是么？”他笑着反问。
她点点头。谁料下一秒，男人便策马扬鞭，带她疾驰起来。
“别别！等一下！”她吓得一边大叫一边求饶，就差弯下去抱马脖子了，“我害怕！”
他也不答。抄回她的腰，揽在怀中。
“怕就安分一点。”
覃霜瞬间噤声。就这样，乖乖巧巧地赶完了最后一段路。
两个人赶回玄门之时，玄门掌门陆瀛和夫人肖玉萍早已等候多时。
“师傅、师娘。”江沉雪入了内堂，撩袍，跪在了他们跟前，“请师父师娘恕罪。徒儿受了伤回来迟了。不知，寻剑之事可有着落？”
陆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覃霜，若有所思的脸很快沉下来。
“寒霜剑已顺利寻回。你五师弟和小师妹平安回来了。可长思……至今下落不明。”
他的目光转向覃霜，停顿在覃霜的脸上，“这位姑娘，你与老夫是不是见过？”
“……”覃霜想说确实见过。可那次在暗室只是打了一回照面这个老人却对自己如此印象深刻，有些后怕。
跪在地上的江沉雪主动替她发了话：“她叫覃霜。曾是端王身边的婢女，您与她在王府中有过一面之缘。”
“呵……”陆瀛不禁冷笑一声，看着江沉雪，“你倒对这名女子上心得很。连寻剑这般重要的事都不管不顾了！”
江沉雪只是跪着，没再发话。坐在一旁的肖玉萍看不下去了，先上前将江沉雪扶了起来，又示意他们先坐下说话。
“若老夫没猜错，看姑娘的身形步伐，应该不只是端王府的婢女这般简单吧？”
覃霜手心冒汗，也不知如何接话才算妥帖，只能先以微笑应对：“晚辈……晚辈是……”
“她是北境漠谷的人。”
“住嘴！”陆瀛一拍桌子，指着江沉雪破口大骂，“老夫问你话了吗！你擅自带生人进来！已是犯了大过！”
肖玉萍夹在中间为难，自家夫君劝不动，只能帮着顺顺气，“沉雪啊，你这次确实冲动了些。快给你师傅磕个头谢罪呀！”她給江沉雪失了个眼色，示意他服个软。
覃霜看得心惊肉跳。正想着江沉雪这样的性格怎会如此轻易就低头……
可是，一转眼。
江沉雪非但跪下了，还对着师父师娘磕了三个响头。他抬起头红红的额头，目光如炬，郑重其事道：
“师傅师娘，沉雪此番带霜儿来还有一事。”
覃霜浑身一凛，下意识地甩头看过去。两个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心中便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说：“我要娶覃霜姑娘为妻。求师父师娘成全。”
这一幕宛如惊雷在脑中轰然炸开！
他、他……竟然说要娶她？
在覃霜震惊的目光中，男人已经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拽。她不知不觉也跪了下来。
眼下的画面中，堂内坐着的两位老人几乎要惊掉了下巴。两个年轻人双双跪在了大堂中央。男子清俊逼人，目光坚定不移。女子，柔柔弱弱，眼神呆若木鸡。
门外门内，看热闹的，没看热闹的也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玄门鸦雀无声。
这次是肖玉萍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沉雪啊……这是不是太突然了一些？”
紧随其后的陆瀛毫无节制的怒骂：“孽障！你视门规于无物是根本不把老朽放在眼中！”
“沉雪此生，只心许覃霜一人。求师父师娘成全。”说完，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长跪不起。
覃霜愣在一边。眼下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直接……站起来说自己不愿？
那岂不是会让江沉雪沦为玄门上下的笑柄？
玄门第一剑这般有头有脸，在江湖中都举足轻重的人物。名节，自然也是很珍贵的。何况这么多时间相处下来，他也的的确确爱惜羽毛。除去之前那回一时冲动杀了人以外，他没有滥杀无辜，也甚少拈花惹草。
而门外的玄门弟子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大家看到此处，也一片哗然。
大多都是在惊叹如此一板一眼，心无旁骛只想修炼的三师兄，竟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妄图破戒！真是前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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