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壕无人性
夜。
水牢内安静得吓人，处处透着诡异的感觉。
顺着本子上写着战南天所在的水牢方位，以叶霁白为领头，一路上迅速躲过金国士兵的夜间巡察，顺利安全地来到了位于西北位置处的偏僻牢房。
许是年久太长，这牢房下面水都是黄色浑浊的，站得远也能闻到那股子臭气熏天的腐烂味道。
水牢内暗无天日，眼前漆黑一片，只有些许的水流滴答声。
叶霁白沉下眸子，耳朵在黑暗中抖动几下，很快就顺着水中细微的铁链晃动声，锁定了屋内第四个人存在的位置。
“西北角，有人。”
“叶七，折子。”
叶七从腰间掏出个火折子吗，放在嘴边吹了吹，微弱的红色星光在暗黑的屋子里显得更外扎眼。
而泡在水里的人双眼白花花的，像是有层膜覆盖在眼球上，他身形消瘦，四肢被铁链绑在假石头上，黑发因常年无人打理，一缕一缕地贴在肩膀上。
他似乎是听力不太好，直到四月用钗子把门锁拆开，叶霁白三人推门而去，直晃晃站在面前时，才迟缓地反应了过来。
“呃……”张开嘴巴动了几下，只发出了难听的含糊声。
“主上，这人看着也不像战南天啊，我之前听军里的大前辈们说过，战将军可是犹如神兵天降，只是站在那里就气势汹汹地让人不敢放肆。”
叶七不敢相信水牢最中间被捆住四肢，狼狈不堪的男人会是战南天。
要知道，若是这位战将军并没有在十年前失踪，现在根本不会有战竟泽的事儿，与他比，战竟泽还是嫩了点。
四月冷哼一声，腾空跃起如蝴蝶般灵巧来到捆绑住男人的铁链上，钗子插 进锁里扭动几下，顿时那铁链子就噼里啪啦掉下水中。
“平时说你蠢货，你还真是个蠢货。”
“谁家好人在绑在这鸟不拉屎的水牢里受虐 待十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能活到现在，证明也是个硬骨头的。”
叶七被训得不敢说话，心里小声吐槽起来，谁家姑娘家家的像她这么粗鲁。
“这人我给你们救下来了，你自己看看，到底是不是要找的那个。”说完，她脚尖点水，腾空一跃动把满身污垢的男人丢在地上。
咣当一声闷响。
躺在地上的男人发出一声痛呼来。
待他从水里离开更近了，叶霁白此时更加确信这人就是十年前在悬崖底下失踪的战南天。
看着战南天满身伤疤，身上的囚服在十年前还是挺合身的，常年在寒水中跑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缩水了，他的胳膊和小腿全都露在外面。
头发像干巴的稻草黏在一起，双手枯瘦如柴，指甲又黑又长，双腿短小弯曲，像是被锤子砸过一般，扭曲的奇形怪状，像极了街头上乞讨的难民。
甚至连难民都不如，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叶霁白撸起袖子，毫不在意战南天被油打透的头发，一把将碍事的黑发撸了上去，露出这人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来。
“……真的是啊。”叶七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将军现如今狼狈如死人般地躺在地上，察觉到三人的视线也毫无反应，双目空洞地望着满屋的黑暗。
早就已经瞎了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看什么。
“这人你们难不成要带走？”站在最后面的四月挠了挠头，有些难做，“把他带走，等天一亮全城就会禁严，到时并不会有利我们脱身。”
还未找到战竟泽，叶霁白现在手中只有疑似萱贵妃亲笔信封，除此之外，并无能斩刃百年世家大足的更直接证据。
人证物证，这些是重要要素，他一个没有，属实难走。
只不过，若是能将战南天带回去，想必父皇也能由此而查出些别的消息，甚至在朝中也会多了位助手。
因为朝中武将接连在战场上失命，已经没了能用的人，最后竟然连战竟泽也遇难，若是找不到他，边关就无人能压制住频频来犯的金国。
可要是能把战南天带回去，即使现在的人并不像十年前那般恣意风光，朔帝依旧相信他能带领军队再次上阵奋勇杀敌。
听到四月说的话，叶七顿时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自家主上，只要主上想把这人带回去，就算是下油锅，他叶七也双手赞成。
“四月姑娘可有法子能将人不动声色地运出去？”叶霁白沉声问道，如黑墨般漆黑的眸子落在角落少女的身上。
四月被看得一阵背后发麻，这个太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怎么在温之瑜身边就装的那般风光霁月，在她和叶七身边就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样儿？
最后，在财大气粗的叶霁白不断加价的诱 惑下，四月咬咬牙，还是把这件事接了下来！
三道身影如鬼魅般飞檐走壁，一道闪电在天空上炸开，倾盆大雨落在三人的夜行衣上，只是眨眼间，三人最后消失在一户平房百姓家内。
此时温之瑜刚从厨房中出来，大锅里全都是刚才她熬的红糖姜茶，一出门，就瞧见了浑身被浇透了，站在院子中间好似落汤鸡的三人。
不对，四月的背上似乎还趴着个人？
”快进来躲雨，怎么还傻乎乎地站在院子中间，你们这是在等老天爷给你们浇水吗？”她拿着几把伞，连忙走到身边去。
为叶霁白撑起来把伞，又把手里的其它伞递给四月和叶七。
在看到三人身上的黑色夜行衣上毫无鲜血的印记后，这才松了口大气。
“对了，厨房里有我刚熬好的红糖姜茶，你们赶紧进屋子换衣服，等喝完后洗个澡驱驱寒。”温之瑜柔声交代道。
叶霁白望着站在身前的女人，她离得很近，身上那股独特的花香味隐隐钻进了他的鼻腔里，就好似此时他正把她拥入怀里，紧紧抱着。
对上温之瑜担忧却透着柔光的眼神，他喉咙干涩，才发现自己竟被看得耳朵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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