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博弈
下车后，叶明远面沉如水的站定，看着那台熟悉的车停在不远的空车位上，然后看到何明橙灵巧的下车。
他眯眼打量着她，她惯常的衣服都不花哨，除了偶尔穿些亮色点缀，日常特别是上班的正装颜色都很靠近黑白灰，他才今天没看出来。
现在仔细看，她穿了黑色的打底衬衣西裤，外面的大衣也是黑色。日常喜欢带的亮闪闪的配饰也换成了珍珠，衬得她颜色更加白皙莹润。
他早餐桌上看到她的时候还琢磨她带珍珠首饰正好看，有股特别的气质。
原来玄机在这。
叶明远看着她步步走近。
因为穿了高腰西裤，何明橙配了双有些跟的高跟鞋，停车场又铺的是花砖，她走得有些小心翼翼，免得鞋跟卡进去，得金鸡独立拔鞋。
停车场人来人往，路口就又交警指挥交通，入口都有武警维持秩序，她也没心思去打量别的，只想快点走过这个停车场。
叶明远看着她就要和自己擦肩而过，他伸手抓住她胳膊，低低道：“你过来干什么？”
何明橙诧异抬头，看到是他，又释然，她知道他肯定是要来的。
何明橙撇了眼他握住她胳膊的手，皱眉：“吊唁顾野外公啊。你别拉着我，外面呢。”
语气无比避险嫌弃。
叶明远皱眉：“你跟顾野没熟到这份上，他外公而已，你回去，上车。”
叶明远拽着她就近往他车上拉。
何明橙抬手：“我答应顾野来的，你松手。”
叶明远拽得她重心不稳，鞋跟就卡在了花砖里，再被他扯着走，鞋拔不出来，人就直接一个踉跄，朝车和叶明远的方向栽过去。
这摔一跤可不划算。
幸好是单鞋，何明橙慌乱中，脚一踮一绷，把鞋子甩了。
“我鞋卡了。”叶明远还是拉扯她，她不得不急急出言。
叶明远回头，就看到何明橙一脚穿着光光的丝袜踩在湿湿的地砖上，鞋子在一步以外，鞋跟卡在花砖缝里。
他怔了怔，没了拉扯力，何明橙站稳，光着的脚立马踩另一只脚上，这大冷天的，可冻了。
叶明远没有松开，盯着她：“你上去，我去拿鞋子。”
何明橙站着没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几秒，叶明远松开她，走过去蹲下，大手一挥，把鞋子拔了出来。
当鞋子拔出来的同时，鞋跟也歪了。
何明橙无语的看着他握着鞋子走过来。
她敢肯定，他刚才就是故意的。如果顺着点，绝对不可能把鞋跟拔断。
她又不是没卡过鞋跟。
叶明远拿了鞋子走过来，晃了晃鞋跟，动手直接折掉，然后蹲下，伸手握住何明橙的脚踝，把鞋子套到了脚上，然后站起：“上车！回去换鞋。”
何明橙踩定：“叶明远，你是你，我是我，别搞混了。”
旁边不断有路过的人好奇的打量，何明橙深吸一口气：“咱们在外面就当彼此不认识就好了。”
叶明远脸色阴沉的看着她：“你以什么身份去吊唁？”
何明橙没管他语气里到底是质问还是鄙视。
她笑笑：“顾野的朋友，或者女朋友？”
叶明远突然嗤笑出声，低低道：“你想出轨？”
何明橙不想理睬他，不顾鞋子一高一低，抬脚就走。
叶明远眼疾手快再次抓住她手臂扯住。
何明橙无奈回身：“我是进去吊唁，又不是去跟顾野结婚，你着急什么？再说，我还真能给你当一辈子小三啊。”
语气淡定，无奈微讽。
叶明远恍若未闻，朝着车门微微一抬颌：“进去。”
那命令不容善良的神情和态度，何明橙当真怒了。
他以为他谁啊。
“你这是打算跟我僵持在这？你不怕丢脸我也不怕。”何明橙毫不畏惧地瞪着这个黑脸男人。
“明橙，怎么了？”顾野的人和声音一下而至。
何明橙快下车的时候顾野就问了她到哪了，她说快到了，他说出来接，何明橙拒绝了。
哪有吊唁让主家出来接的，而且，今天可是很多领导名流都会到场，主家应该很忙。
顾野却说：“你本来就是看我面上来的，跟别人又不熟，我当然要接你。”
顾野皱眉看着叶明远拉着何明橙的手：“远哥，你和明橙一起来的么？”
何明橙手臂用了点力气，当没挣脱，叶明远依旧紧紧握住她手臂。
何明橙抬了抬脚，抱歉的对顾野道：“不小心把鞋跟扭断了。”
顾野目光扫向她的鞋子，关切询问：“没扭到脚吧。”
何明橙摇头：“没事。”
“我让司机送她回去换鞋。”叶明远淡淡道。
顾野看向何明橙的脚，有些拿不定主意：穿这鞋子确实没法走路，当他当真想她进去。
顾野突然想起他妈妈习惯放一双平跟鞋在车上，他顿时眉目舒展：“我妈车上有鞋子，我去拿过来。”
何明橙摇头：“我车上有。”
因为出门吊唁，不仅穿黑色，而且还比较正式，当本质上她不喜欢一身黑，所以特意带了一件浅色的短款外套，还带了双平跟的靴子。
顾野立马笑了：“在这台车上么？”
何明橙摇头，看向后面：“停在那边。我叫司机拿过来。”
她胳膊都懒得挣扎，一手随叶明远握着，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出去，让司机把车上的鞋子送过来。
叶明远握着她的手臂对顾野道：“小野，这样子不合适。让明橙回去。”
顾野眼光落在叶明远握住何明橙胳膊的手上，淡淡一笑：“远哥，明橙是自由的，我昨天就说过。她可以按她的意愿干任何事情，没人能阻挡也没人能干涉。”
叶明远沉沉看着他：“明橙和我肯定是不会分开的，你觉得这样跟你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于她的名声合适么？”
顾野笑笑：“我和她男未婚女未嫁，虽然现在她还没答应我，但我们无论怎么相处，都是堂堂正正，，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叶明远不想跟他们讲这些毫无意义的道理，他直截了当对何明橙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说完就要上车。
何明橙倔强站定：“你管不了我。”
顾野一把搂何明橙，手正正好握在叶明远握住何明橙的手臂之上：“远哥，我很尊重你，但尊重是互相的。”
送鞋子来的司机拎着袋子站在旁边，不知道开不开口。
何明橙一眼看到他。对顾野道：“帮我把鞋子拿过来。”
司机立马往前递，顾野闻言回头，松开她，接过袋子，拿出鞋子，蹲下，直接给何明橙脱掉扭坏的鞋子换上靴子，换成一支又换另一支。
叶明远一直没松手，何明橙就坦然让顾野帮忙换了。
顾野仔细换好，把换下的鞋子装入袋子，递还给司机。
司机接过看何明橙和叶明远都没指示，拎上就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何明橙重新踩踏实，而且又是平跟，顿觉舒坦，她看向叶明远：“你别一时别扭了，我就进去给老爷子鞠个躬，谢阿姨之前还请我吃过饭，我表达一下也是必须的。”
何明橙突然恍然大悟般笑眯眯调侃般看向叶明远：“你不会是担心我进去你女朋友会误会什么不高兴吧。嗨，这有什么，让顾野去解释就行了呀。”
剑拔弩张就变成了笑语盈盈。
叶明远有着怔仲的看着她，他虽然知道她很会变脸调侃，但这种时候，多少总是让他始料不及。
何明橙再次揶揄而轻松的笑了：“我真只是看在和顾野朋友的关系上进去吊唁下老爷子的，别人都不认识我，我也不会招惹谁，肯定不会让你女朋友误会的。”
何明橙的笑脸让叶明远刚刚坚硬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他强硬的态度突然也消散了许多，好像，突然觉得让她去也没什么关系。
他看着何明橙的笑脸：“你跟在我身边。”
何明橙觉得他是晕头了，但她知道这个时候没必要跟他硬碰硬，她温和笑笑：“不合适，这样你女朋友更误会，而且，我会不爽啊，凭什么一定要看前夫在我面前秀恩爱？”
语气依旧温和，笑也依旧明媚，但话噎人得很。
何明橙看着叶明远再次蹙起的眉头，微微靠近他好声好气道：“你现在别闹，前天晚上的事我不追究了。明天周末，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玩。”
叶明远看着她这个看似诱惑实则很是有些恳求的样，突然心情有些烟消云散见晴天的感觉。
他睨着她：“晚上一起吃饭，六点半准时到家。”
何明橙默默咽下心头的憋屈，点头：“好。”
“吊唁完立刻回家或者回公司，到了给我信息。”
“可以。”何明橙已经不想回好字了。
好什么好，她确实知道怎么对付他换取眼前的太平，但不代表她是真心实意。
叶明远松开了手：“走吧。”
何明橙打了个喷嚏，因为出门就是车，屋内又到处太过暖和，她穿得并不厚实。
叶明远皱眉，打量她脸色：“你冻着了。”
“我吊唁完立马就走。”何明橙立马接话。
顾野当然看着他们的互动，看着何明橙如何让强硬的叶明远软化。
他看得很郁闷。
如果可以，他宁愿就在这跟叶明远干一架。
何明橙抬步朝顾野走：“你出来太久了，你带我进去吧。”
她伸手拽住顾野的胳膊，大步朝前走。
顾野一愣，但脚步快步跟上她。
被甩在后面的叶明远：“、、、、、、”
何明橙走得很快，对跟上的顾野低声道：“抱歉啊这种时候还让你看这种闹剧。”
顾野看着拽着他衣袖一直没松开的手，心里舒坦很多：“没事，以后，他如果过分，你交给我。”
何明橙侧脸笑笑：“以后有要你帮手的时候我肯定找你。”
进到礼堂，顾野想带着她上前上香鞠躬，然后低低给她介绍还礼的家属，谢家的舅舅舅妈以及他的家人。
周凌云一家也在。
周凌云的眼光自她出现，就一直毫无顾忌的打量她。
何明橙坦然受了。
她只暗暗庆幸，她走叶明远前面进来了。
谢意杉看到她，低低道谢，并拉着她手道：“有心了孩子。老顾，这是明橙。”
谢意杉拉了旁边顾野父亲一把，低低介绍。
顾野的爸爸高个严肃，他看了明橙一眼，点点头：“有心了孩子。”
何明橙心里突然一暖。
她低低恭敬道：“应该的，您和阿姨节哀，注意身体。”
顾野爸爸再次点点头：“好。叔叔今天没时间，改天，你去家里，我们再聊聊天。”
何明橙点头。
谢意杉吩咐顾野：“小野，等会的追悼大会你陪着明橙，她都不熟悉。外公高兴看到你带明橙来的。”
谢意杉语气哽咽，眼睛红红的。
何明橙反握住她的手：“阿姨，人生都有定数，您别太伤心，外公也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们太过伤心。”
谢意杉难过的点头。
老爷子早一阵还教训说小野这小子就是名字没取好，原本取一个顾军升职野战部队，正好顾野又出生于野战医院之意，没成想这小子心最野。一把年纪了还在外晃荡，搞个姑娘都搞不定。回来要用拐杖敲他。
何明橙看着谢意杉在自己面前露了伤心，很是有些过意不去：“阿姨，让顾野陪着您，我自己没问题的。”
谢意杉收了思绪，微微示意了下家属方位：“你大哥和嫂子都在，他们陪着我就行了。”
旁边，周凌云已经陪着叶明远拜祭完走到了家属区。
顾野拉了她的胳膊：“妈您过去吧，我和明橙站那边。”
谢意杉点头。
追悼会很快开始，顾野一直跟在她旁边，这样沉痛的氛围，伴随着家属隐忍的啜泣，何明橙有些难受，她历来很害怕这样的氛围，哀乐一想，她自己就忍不住掉眼泪。
她觉得顾野肯定也难受，她不由自主就伸手拽住了顾野的衣袖，然后看了他一眼。
顾野眼眶有些红，但看向她的目光很温暖。
她一直拽着他的衣袖，直到追悼会结束。
人群陆续退场，她不好先走，就陪着顾野站在旁边。
然后就看到叶明远跟主家告辞，看周凌云要送，叶明远拒绝。
然后，他走到顾野和何明橙面前：“明橙，走吧。”
何明橙深吸一口气：“你先走，我跟顾野说件事。”
身后几道目光炯炯，叶明远笑笑：“改天吧，他今天也算主家，别让他为别的事情操心了。”
顾野笑笑，主动道：“走，我送你出去。”
这样也好，何明橙顺从的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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