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顾烟嘴馋，贪甜贪凉大概是她难得的不自律。但这家冰淇淋店，除了跟着钟庭深，她从来没自己来过。
一晃六年，这个冰淇淋店居然还在。
两人拐道进了街角的店，顾烟推开门先走进去，“欢迎光临”的声音都快没了热情。六月初尚未进入高温天气，晚上的冰淇淋店人烟稀疏，除了一对父子在小声交流外，柜台后也只剩下一个店员。
两人分别点了香草味和巧克力味的单球冰淇淋，顾烟端走了巧克力味的，径直走向了临窗的长条桌。
随手拉开两把椅子，这次不用踩着椅子的横杠爬上去，顾烟坐下还可以腿点地。
长条桌边的落地玻璃对着西侧，门口是石子铺设的小路延伸进巷子里，分布着各式的手工制品店。
钟庭深拆开桌上盒子里的小勺子递给顾烟，又给自己拆了一把。
顾烟把勺子咬在嘴里发呆，巧克力球入口有点苦，但舌后会有醇厚的回味。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一时无话。钟庭深一直话很少，在外都是工作时间，耗费了他太多心力，生活中他疲于表达；顾烟一时竟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过去的这几年她看到的也只是剪辑过的节目，背后的辛苦心酸也无从得知。
店内环绕播放着shelbylynne的《ionlywanttobewithyou》。
itdoesn`tmatterwhereyougoorwhatyoudo
iwanttospendeachmomentofthedaywithyou
钟庭深是顾烟无风无浪的生活里唯一的波澜，陪伴是你，离别是你，相逢是你，成长是你。靠近心脏的左手边再次出现钟庭深的时刻，都快忘了走在人行道内侧的安心。
果然，坐在一起无谓的消磨时间都很愿意。
——
“桃子，高考前公司来过电话了，后天估计会来接我。”和六年前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开场白，只是少了一个冰淇淋球和窗外的夕阳。
大概是有心理准备，只是比预想的还迅速了些，顾烟没怎么盹住就应了声。
钟庭深微侧过身，接着说：“好消息是我不用去b市了。”
顾烟似乎定住的背影突然鲜活起来，睁大眼睛看向左侧的脸。钟庭深反倒是坐正了身，香草冰淇淋还没吃几口，搁在长条桌前端，双臂环着虚撑在桌面上。“在北城区设了分公司，顺利的话，上学训练都在s市了。”
余光里都能看到顾烟的脸上言笑晏晏，钟庭深看过来时，她的眼神含俏，小巧的嘴唇微抿，唇角上翘，嘴角右侧还粘着一点巧克力冰淇淋的残迹，鼻头衬着双颊都很圆润，低马尾随着转动逐渐松散。
顾烟整个人面朝着钟庭深，双脚踩在高脚凳的横杠上，两人隔着前后的距离差对视着。鬼使神差的谁也没动，昏黄的射灯下顾烟的笑意慢慢收回，嘴唇抿紧，脸颊慢慢浮上了粉色，但倔强的没有低头避开目光。
松散的碎发在黄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整个人毛绒绒的，钟庭深忍不住伸手想呼噜她的脑袋，落到头顶后还是只轻轻拍了拍。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都带了笑：“这次没有不开心了吧？”
顾烟像是从鼻腔软糯糯的拖出一句“嗯~”，轻飘飘的黏着糖，然后后知后觉的缓缓转回身，脸颊似乎蹭过了钟庭深的刘海，右手的冰淇淋盒子外液化出了水滴，沾了手也没意识到。
“钟叔和苓姨肯定也很开心。”顾烟欲盖弥彰的补充，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顾烟心情很好的消灭了半盒巧克力球，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抱住自己的冯秋苓：“哥，回家多跟钟叔苓姨说说话呗，他们很关心你又不太会表达，有点干着急。”
钟庭深没想到突然切换到这个话题，其实真说起来他也很无措，“我是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感觉你都比我跟他们关系好。”
顾烟含着勺子说话含含糊糊：“随便聊聊，天气好不好啊，吃了什么啊，都可以的。”
“可能是不好意思吧，家常琐事无从说起，真有什么事感觉说了也没用，他们也是跟着我烦。”
“那以后可以跟我说说。”顾烟的声音很小，一句话闷着嘴里嘀咕。
钟庭深好像没听见，“你说什么？”
小姑娘今晚的脸皮足够薄了，再也撑不住重复一遍，摆着手“没什么没什么。”
顾烟消灭了一整盒冰淇淋球，正在擦手，嘀嘀咕咕埋怨着钟庭深浪费，居然没有吃完香草球。
钟庭深就坐着等她，“以后我会多跟你说的。”
原来他刚才听清楚了。
“然后你帮我去搞定我爸妈。”
拜托，心思不纯的顾烟一瞬间想多，以后面对钟叔苓姨是不是也得装一装淑女啊。
顾烟眉头蹙起，嗔怪的看了钟庭深一眼，然后又踢了一脚某人撑在地上的长腿，率先起身阔步走向门口。
天色已经黑的沉重，晚高峰过去后的主街道闪着流动的红色车尾灯。从冰淇淋店出来沿着人行道，没多会过了天桥就临近了小区南门，公园里的音乐声都变的悦耳。
顾烟的脚步轻快，时不时的蹦达着走，由着钟庭深把她往右侧花圃推了推。
——
晚上睡觉前，顾凌琮还在顾烟房间门口念叨：太阳这么大会晒黑的，哎呀万一设施故障多不安全啊。
他就是不太舒服宝贝闺女要跟一个臭小子单独去欢乐谷，即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钟庭深，明明以前顾烟都缠着他一起去。
李玉萍站在主卧门口，毫不留情的下通牒：“快回来，不然我关门了。”
顾凌琮悻悻作罢。第二天出门上班的时候顾烟还没起床，不着急出门总算让他找回点平衡。
高考后难得的一天假期，让钟庭深睡个自然醒。草草吃了牛奶三明治，两人将近十一点才出门，正是最热的时候。
顾烟脱了外套塞进双肩包里，剩下后背印着简笔画小熊的简款白t，配色黑色工装裤，钟庭深不怕晒的一身黑，这会并肩站在园区入口，有了几分基础情侣装的感觉。
本该过了入园的早高峰，居然还排上了队伍，放眼望去都是同龄人，这时间大概都是来放纵的高三生。
入了园顾烟就发蒙了，怕高又怕黑，拉着钟庭深去旋转木马和碰碰车显然不合适，拧着劲的人决定今天刺激一把，算是提前送给自己的成人礼。
钟庭深没什么意见，跟着她排在了儿童过山车下。人确实不多，等排队上了车才发现，刚才排队的大人都带着一个小朋友，竖在人群中的他们两，此刻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环绕的整整一圈除了有限的高低起伏外，还有一点侧倾的斜度，小朋友们连连喊着“好玩，再来一次”，顾烟拉着苦苦憋笑的钟庭深直奔大型过山车，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360度的回旋弯和180度的俯冲了。
钟庭深从包里抽出顾烟担心会在过山车上翻转飘落而摘下的帽子，从她的后背绕过去扣上，把刚买的冰水压在了晒得通红的脸上。
顾烟自己扶住水瓶，另一只手拽了拽帽子，钟庭深一定在提醒她，为刚才的儿童过山车摘下帽子是一件多傻的事儿。
闷着头排队一言不发，钟庭深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对话失败，便任由着她慢慢跟着队伍挪动。
队伍拐到室内的储物柜前，钟庭深又探着手摘下她的帽子，被顾烟一把按住。钟庭深耐着心解释：“这个真的会掉，要放在包里一起存放起来。”
这个真的会掉，那刚才怎么不提醒我不用摘呢？
因为感觉丢人越发一点就炸的顾烟，气鼓鼓的背着身，把帽子和背包都递给了钟庭深。
真的坐在过山车上，被工作人员扣下安全带时，顾烟还是慌了。右手捂着眼睛，左手在空中无意识的挥动着，直到抓住了钟庭深的手，紧紧攥住。
过山车缓慢的出了坡道迎来第一个俯冲时，顾烟就“啊”的叫了出来，右手放开了眼睛，跟着车身轨迹眼花缭乱。
等顾烟感受到失重感和倾覆感带来的畅快时，过山车已经结束开始返回下车点。
“这也没那么可怕啊，我还可以再来一次。”顾烟晃着脚大放厥词，钟庭深帮她解开安全带，听话的被拉着站到了平地上，才意识到腿有点发软。
钟庭深轻轻托着她的腰给她借力，“还再来一次吗？”
缓过劲的顾烟，嘴巴绝对不服软：“真的还挺好玩，怪不得你会喜欢。我们。。。。先去别的，一会再来。”
拒绝了休息长椅和小吃车的碳烤鸡腿，顾烟选择直奔钟庭深的第二大爱好——鬼屋。
站在人流末尾，顾烟想这绝对是今天最长的队伍吧。
顾烟偷懒蹲在地上，试图借着钟庭深的影子躲一躲太阳。接近一点的太阳正直射，顾烟转着圈的找最大的阴影角度。
后面又排上了新的人，突然闪光灯划过，钟庭深敏感的顿住，然后回头，顾烟跟着站起了身。
是两个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姑娘，看到带着帽子和口罩的钟庭深，似乎确认了他的身份，捂着嘴推搡着同伴的肩膀，“真的是他哎。”
钟庭深没有应声，默了默转了回去，拍了拍顾烟示意她跟着队伍往前走些。
身后的姑娘还在窃窃私语，兴奋的有些压不住声音：“他前面那个女生，好像是一起的哎。”
顾烟回过头，看着个子稍高的女生还捏着手机，刚才应该是她拍的照。
“哥，跟我换个位置呗，你给我挡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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