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冰上运动
2001年发生了什么值得纪念的重大事件?
温暖实在没什么印象了,除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7月13号,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宣布北京申奥成功。
街上早在一周前就挂满了国旗,当晚路边烧烤摊的电视、露天屏幕上都在直播中央台。晚上十点宣布北京中选后,深夜的街上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相邻街道的人彼此应和,还比起了赛,声音一个赛一个高。
宣布深奥成功的第二天,街边很多店门口的音响就开始轮番广播这则消息。商场里的电器区,各个国家、各种尺寸的电视屏幕上都在重复播放这段画面。连温暖的学校,也在周一组织收看了重播,并要求写四百字观后感。
温暖本来对这件事没什么实感,直到她进了滑冰馆,看到“疯了”了一群队员。她这才切实感觉到,运动员对奥运会在家门口举办这件事抱着怎样的期盼。
连一贯严肃的宋国栋都差点落泪,说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温暖在旁边跟着感动了一番,然后在宋教练鼻子还在发酸的时候,说了一句:“但是咱们速滑也参加不了吧,毕竟是夏季奥运会。”
宋国栋的感动一下子梗在喉间,他抹了把脸,语重心长对她说:“普天同庆、与有荣焉、指日可待,懂不懂?”
那时候,谁能想到宋国栋的指日可待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现实。
第二件事,温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好。
童话故事一直都不是她的菜,但这次不得不用老掉牙的开头——在那个冬日。
和岳东升约好的比赛的日子到了。
她和岳东升究竟是怎么和好的,她不记得了,反正小孩子吵架、和好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定是岳东升先道歉的,这她记得很清楚。
岳东升年初进了省队,训练任务重,平时根本出不来。
虽然一个月大概有两三天的假,但是一般没人休息。省队人才济济,是各个体校选拔|出来的精英,天分谁都有,所以拼得都是谁更努力。比别人多训练一个小时,半年下来成绩就有可能提高一秒。
在省队里,差别人一秒可能意味着被踢出队伍,退回原队。
在速度竞技中,差一秒可能就是夺冠和失牌的差距。
温暖听岳东升提过几句,虽然觉得这种训练有点太不人道,但也没跟他说。
心直口快也不是什么都能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伤人的话不论本意再好也不该随意说出口,她已经知道了奥运会或者说速滑对岳东升有多重要,自然不会说类似“这么拼干嘛”这种话。
那次之后,岳东升变了,虽然还很别扭,但也不会闷声不说话了。再输了的时候,也会说:“烦死了,没见我刚输了心情不好吗?”
温暖也有了一点改变,对速滑这项运动多了一点认真,虽然还是把它当做爱好,却开始学着去钻研技术了。为了测验她研究的结果,她主动向岳东升发起挑战,约定一个星期比赛一次。后来岳东升去了省队,比赛变成了两个月一次。
温暖去场馆的路上想了想,她目前的战绩好像是……零胜,不知道多少败了。
而且让温暖感到有些挫败的是,她和岳东升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这应该就是业余选手和专业运动员的差别吧。
京市冬天的风,又冷又硬,尤其是在下雪之后。
雪化后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不用借助任何工具就能一秒学会凌波微步,唯一的缺点就是如果平衡性不好的话,可能会摔跤。
温暖平衡感不错,但是架不住别人不行。
一时间晃神,一瞬间天旋地转。温暖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了在马路中间。下巴嗑在自行车把手上,牙龈一下子顶出血。嘴里瞬间布满了血腥味儿,恍惚的瞬间,她想到的竟然是华山之巅洪七公在雪地吐血而亡的画面。
撞到她的人在旁边“诶呀诶呀”呻|吟着,看样子也顾不上她。
温暖正挣扎着,已经听见了不远处汽车的鸣笛声。
心道一声“难道今日吾命休矣”?有人从身旁把她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声音从头顶响起,她抬头眯着眼睛忍着痛望了一眼,穿着一身白,这是,段誉?
“没……嘶……”本来还想豪迈地说一句没事,结果下巴和嘴里的刺痛让她根本说不出,只能改口,“有点儿事。”
“段誉”听她改口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他把人扶到旁边,刚想再去“肇事车主”扶起来。谁知道,转身却发现,肇事车主竟然推起自行车,跑了。
一辆车按着喇叭疾速驶过,再一看,肇事车主早跑远了。
温暖用手虚捂着下巴,瞪着眼睛盯着那个一瘸一拐马上要消失不见的身影,感觉伤口更疼了,这都什么人!
“段誉”想追,但不好留温暖一个受伤的孩子不管,只能走回来。
“小姑娘,你没事吧?”
温暖动了动胳膊和腿,发现好像没什么问题,还没她在训练的时候摔得疼,就摇了摇头。
“段誉”看她除了下巴被磕破一块,衣服也没破,就猜没什么大碍,她虽然摔得瓷实,但是好在穿得够厚,“我带你去附近诊所看看吧。”
……
消毒水碰到伤口,刺激得她眼泪差点儿流下来,感觉刚漱完口的嘴里又渗出一股铁锈味儿。
老医生笑呵呵的,一边给她清理伤口,一边跟她说话,像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温暖忍痛,抬着下巴,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爷爷,您下手快点儿,长痛不如短痛啊。”
结束短痛的温暖,出了诊所的门,才想起来向“段誉”道谢。
一直在和伤口作斗争而无暇顾及他人的温暖,这才看清“段誉”的长相。比电视里的段誉稍微差了一点点,而且,怎么看他有点儿眼熟?
还来不及细想,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温暖刚接通就听见那边连珠炮似的问话:“温暖你在哪儿?你迟到半个多小时了!你今天还来不来?我下午还要回队里呢?”
温暖把电话拿远了一点,等那边安静下来。
对面没听到答复,果然安静下来了,小声说了一句“难道打错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喂?你没事儿吧?你是温暖吗,这是温暖的手机吗,你是谁?”
“岳东升,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温暖重新把电话放在耳边,“我马上到,再等十分钟。”说完就挂了电话。
温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打断跟“段誉”告别,不想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这种眼神后来由他自己形容为“新奇”。
温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种表情,于是也回了一个“有事吗”的表情做回应。
就听“段誉”说:“你认识岳东升?”
这话听起来好像他认识岳东升一样,于是她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说了句:“你认识岳东升?”
这回真是被她鹦鹉学舌的行为逗笑了,“段誉”笑着说:“我确实认识岳东升,我是他哥。”
“岳东升没说过他有哥哥。”
“堂哥。”
温暖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不过她也没时间跟他掰扯了,毕竟那边岳东升那边跟要了命似的在催,而且怎么说眼前这个“段誉”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吧。堂哥你好,堂哥再见。”
说完,也不管“段誉”什么反应,直接走了。
那边岳东升挂了电话就往外跑,电话接通的前几秒,温暖没说话的时候,他真以为她出事了。
温暖向来讨厌迟到,认识她的这几年,从没见她踩点儿来场馆,除非有特殊情况,但也会提前打招呼。有时候他觉得温暖这个人很矛盾,明明看起来是最不在乎规矩的人,在某些方面却是最遵守规矩的人。
然后他就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对方的一枚白眼,温暖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说:“这算什么规矩?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好不好。”
岳东升在滑冰馆大门来回踱步,时不时向远处张望。
距离温暖说的“十分钟后”还差三十秒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温暖!”他朝着那边叫了一声,等人走近的时候,不自觉皱眉,“你脸怎么了?”
“这是下巴。”
“……你下巴怎么了?”
“嗑了。”
“怎么嗑的?”
温暖翻了个白眼,她一说话就下巴疼,所以一点儿都不想现在做过多解释。
“你弄的?”岳东升跟她离得不算近,但都能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固定纱布的医用胶布一看就是刚撕下来的。见温暖不说,他转头问站在她旁边的人。
“哈?”被晾在一边的人听到他的提问,满脸问号和无语,“怎么可能是我?”
说完还不解气地补充了一句,“你就是这么看你哥的?”
岳东升瞥了他一眼,说:“随口一问,你激动什么。”
“他真是你哥?”温暖看他们贫了两句嘴,问道。
“堂的。”
“但胜似亲生。”
“恩,我一会儿打电话告诉姑姑。”
温暖看他们两兄弟逗趣觉得很有意思,不过,她看了一眼时间,打断了他们,“行了,你们有话回家聊吧,咱们抓紧时间办正事儿。”
“办什么正事儿?”岳东升说,“你下巴都这样儿了。”
“我又不用下巴滑。”
“那么想输?”
“少废话。”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进了滑冰馆,堂哥“段誉”在后边跟着,嘴里小声嘟囔:“真行啊你。”
“一年没见,就没什么想说的?”
“电视里都见烦了。”
“这么关注我?”
“去你的!”
“这小姑娘是谁?你朋友?”把人惹得恼羞成怒后,堂哥又换了个话题,“怎么没听你提过?这约过来是要干嘛?”
“前队友,比赛。”岳东升见温暖热完身,也开始坐下换冰鞋。
“前队友?”堂哥还在记忆里搜寻有关他这个前队友的信息,冰上比赛已经开始了。
照例,温暖先开始,一圈半后,岳东升再出发。
温暖恨死了“照例”两个字,可即便不论技巧,单从力量方面看,男女生理上的天然差距在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单单靠“努力”来弥补了。
她以前还可以和吕铭飞一决高下,现在连吕铭飞她都快追不上了,更何况是岳东升。
“你怎么比上次还慢了?”五百米结束,岳东升只是微微有些喘,但温暖却扶着挡板大口喘着气。
“我受伤了没看见吗?”
“你又不是用下巴滑。”
温暖觉得两个月不见,岳东升嘴上的功夫又见涨,都学会用她的话来反驳她了。
她本来刚滑完五圈气还没喘匀,比赛输了,又被岳东升的话一气,温暖瞬间觉得一阵头昏脑涨。
“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滑得挺好的。”“段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还开口“教训”起了岳东升。
岳东升则是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他,“真的假的,你眼睛没毛病吧?”
“你别理他,我觉得以你的年纪来说,非专业运动员滑成这样真的很不错了,是他要求太高了。”没理会岳东升,“段誉”转过头安慰温暖。
却没想到起了反效果,温暖显然不太理解他这种客套话,“他要求要是不高的话,我找他比赛干什么?”
“段誉”眨了眨眼,有些哑口无言,他不知道他堂弟的前队友原来是这种性格,怪不得能跟岳东升做朋友。
在岳东升开始给温暖指出问题的时候,忍不住又开口说:“小同学,你听他的还不如听我的。”
两个人同时抬头,一个人脸上写着“一认真的?”,另一个人脸上写着“你谁啊?”。
“段誉”顿时满脸受伤的表情,“难道东升没有跟你提过我吗?”
温暖摇头。
岳东升则说:“有必要吗?”
然后在“段誉”愈发受伤的眼神注视下,对温暖介绍道:“这是我堂哥,冬阳。”
冬阳,怎么这么耳熟?
温暖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啊!”她猛地抬头,一脸吃惊地看着冬阳,“你是那个……”
“那个第四名!”
今年世界短道速滑锦标赛男子3000米第四名——中国选手冬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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