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再次回家的路上看着路上多了喜气洋洋的行人，他忽然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元旦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了，许多临街商铺门口的圣诞树还没取下，就已经在筹备元旦大酬宾。

        等红灯的时候他在想，血样的检验结果要等一天，如果可能的话，他一天都等不了。元旦假期旅游逛街的人那么多，希望不要出什么状况才好。

        停在旁边一起等红灯的车估计是一辆假期公司团建的大巴车，靠近他这一侧的一扇车窗开着，传出一个在笑的女声：“每天上班好累，可算有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了，听说度假村有很好的温泉。”

        绿灯亮了，陈豫周一脚油门加速，后面的旅游大巴说什么就再没听到了。

        停好车，他已经饿到不行，在便利店买了面包牛奶，站在楼下靠在车旁边，随意吃了起来。这里是老城区明桥区的小区，房子都有些年代了。当时修建的时候面积并不大，两室一厅六十五平，一家人勉强住的开。爸妈退休了不想在老房子里拥挤，干脆就搬到交通便利的新区，把市区的老房子留给他一个人住了。

        裴萦把从超市采购的一大包菜蔬、水果牛奶、鸡蛋、面包、矿泉水、鲜肉等放进冰箱，看着满地的快递盒子，顺手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才坐在椅子上喘气。

        她回家五天了，白天去医院照顾姥姥，晚上就收拾屋子。这老房子好多年没人住，空调坏了，水龙头生锈了，下水管也堵住了。她下单了新的空调，叫了装修工人上门安装，还附带通了下水管，装了新的洗衣机和冰箱，又买了烤箱，蒸蛋器，电饭锅，新的盘子碗筷，满满地摆了一厨房。她带回来的行李倒是不多，又用快递寄了一部分，正满满当当地堆放在地上，连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拿起手机正在刷新闻，客厅的灯忽然就熄灭了，地上堆放着的东西如同迷宫一样，要是走动指不定会被绊倒，干脆就坐在黑暗中等着。老房子最大的问题是预埋电线有好些接触不良，好几盏灯时亮时不亮，摸墙的时候甚至还能感觉到麻溜溜的，她又没有多余的财力去重新装修，也只能先这样。买了这么些家具大件，已经把积蓄耗得七七八八了。

        本地头条热点更新了，其中一篇文章的阅读量很大：《12月19日隧道案或是同性恋者所为》煞有介事地分析了现有线索，提出了两种可能：一是某基佬尾随了死者，强上不成干脆毁尸灭迹；二是死者是个基佬，尾随他人侵犯不成被反杀。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众多关注。

        网友“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发言：“这也是我能免费看的东西吗？”

        网友“pppppig”发言：“野战翻车事故。”

        网友“红花油和云南白药到底谁更强”发言：“后门虽好，安全第一。”

        网友“初为霓裳后61”发言：“有病吧，别污名化我们lgbt群体了。”

        网友“神州行我看行”发言：“迫不及待想看警方的调查结论了，好奇到底是谁。”

        裴萦一边喝水一边看了那篇文章，博主好像是一个推理小说迷，经常在网上给很多离奇的事件做分析，写的还有条有理，理由一理由二列的清清楚楚。如果从群众的角度出发，结合他们能够掌握的信息来看，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足为奇。

        黑漆漆的客厅忽然灯光大亮，她甚至有一瞬间的眩晕，忍不住撇撇嘴，才发觉刚才灯灭的时候没有及时去关掉，差点给自己晃瞎。看来这接触不良的电线又接上了，可真煞风景，换个胆子小的人住搞不好以为闹鬼呢。

        裴萦忽然失笑，想起上公安大学后第一次被吓得手脚发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还是刑事侦查学课的第一次课后作业。

        空荡荡的五楼大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穿白色t恤的女人，呼呼在转的风扇，窗外的树木摇摆，电脑屏幕上的巨大尸体照片，怎么看都像是恶俗恐怖片里会出现的场景。

        她正聚精会神地分析凶手作案过程，忽然教室的后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她立马汗毛直竖，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吓得好几天没去那间教室，绕道慧警楼学习去了。当年那么胆小，只想做个户籍警安安静静办身份证过日子，从没想过能出无数骇人听闻的现场，看无数吃不下饭的照片。

        鉴定中心的两个鉴定结论很快就出来了。

        第一个鉴定结论是死者的信息。死者名叫陈伟，48岁，离异，无业，一年前刚刚从河阳监狱服刑完毕放出来。死亡时间大约是12月19日的零点到凌晨两点半之间，死因是颅脑损伤。除了头部致命伤和臀部伤口之外，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检查了手指甲缝和衣物上的残留物质，均没有发现属于他人的生物组织。

        经过实验证明，电瓶车总重量在120~150千克之间，除去电瓶车自重50千克之外，陈伟体重84千克，这说明事发时电瓶车上仅有陈伟一人。

        第二个鉴定结论是陈豫周和白一新身上沾上的血迹归属于谁。根据鉴定显示，这道血迹是陈伟的，但也仅仅是陈伟的。

        陈豫周拿着手机，踌躇了几秒：“好吧，谢谢您。”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竟然就这？就这？血迹竟然只是被害人一个人的，只能证明被害人？就这？他们可以猜到这些血迹里肯定有被害人陈伟的，但还是抱着希望，毕竟那块断崖是凶手路过的地方。

        他正要挂断电话，检验员却很难为情地继续说：“我们还在你们送来的衣物中发现了粪便颗粒。”

        陈豫周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什么？粪便？这年头犯罪嫌疑人的口味还真是重啊。白一新最讨厌沾染各种怪味，这个消息陈豫周决定等他回家之后再告诉他，免得他当场暴走。

        他下班回家的时候还在想案情，停好车往电梯门走的几步路上也不例外，一直在模拟嫌疑人可能的路线。电梯来了，有个女生拎着垃圾袋出来了，他低着头也没看是谁，礼貌地等那人先出去而后才迈步进了电梯。

        12月18日晚上这条路上车流量极大，交通缓慢，正好给了嫌疑人停车，从国道跑步到隧道口的机会，完成作案行为后还有充分的时间逃跑。如果在平常车流不拥挤的时候，根据通过时间很容易就能把范围锁定在某几辆车之内。如果这样的话，演唱会当晚拥挤的车流既给凶手提供了作案的条件，另一方面又加大了调查的难度。

        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像坠入陷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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